毛微微的心理診所裡,武月全身放鬆地倚在沙發上,他十隻相抵放在嘴脣上,目光透過面前桌子上的抽紙盒子不知道看着什麼地方。
“你最近來我這裡的次數挺多的啊!”毛微微同樣放鬆地坐着道。
“嗯。”武月明顯有點心不在焉。
“之前你跟我說過,希望我叫你陸許。爲什麼?”毛微微看似隨意地翻了翻自己的筆記本道。
武月愣了一下,臉色暗了暗道:“那個時候,我以爲葉幸喜歡的只是陸許,我也決定了要以陸許的身份一直陪在他身邊,但是我們逃亡的時候,他卻一直叫我武月。或許,他真的是透過這具身體愛着原來的我吧。”
“爲什麼要說或許?”毛微微挑了挑眉毛道。
武月嘆了一口氣,想了很久才說道:“嗯,逃亡的那段日子,我過的很開心,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從來沒有體會過那種被人愛的感覺。我第一次決定要把自己的心交到一個人的手上,那時候,我覺得不管是作爲陸許還是作爲武月,只要他愛我就可以。”
武月頓了頓,接着道:“可是自從我們回國了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我都不記得我們之間有好好的談過話,我們甚至只見過一次面……”他摸了摸手上的戒指,那次見面,更像是葉幸的某種帶有施捨意味的補償。
“那現在呢?你怎麼想?”毛微微追問道。
“我……不知道。我覺得我和葉幸突然離得好遠。不是,是我從來就沒有進入過他的生活……”武月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你有沒有嘗試走進去過呢?”毛微微問。
武月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卻不再說話。
毛微微等了等,見他不願意再談論葉幸的樣子,於是換了話題道:“那關於武景呢?”
“是啊,武景回來了。”武月突然換上一副開心的表情道,“這世界真小。微微,我要謝謝你沒有告訴他我是誰,這麼重要的事情,我覺得他應該從我這裡聽到纔對。”
“但是……我不知道要怎麼找到突破口,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願意和我相認。”武月的表情又糾結了起來。
“那武景是怎麼想的呢?他提起過你這個哥哥嗎?”毛微微換了個姿勢,讓自己坐得舒服一點。
“我……不知道。他說起過我,但是卻是以一種敘事的態度,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或許,我可以問問他?”武月順着毛微微的引導自己得出了結論,神情也開朗了起來。
毛微微目送着武月離開,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對着空無一人的房間說道:“他走了,出來吧。”
只見她身後的休息室的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三十歲出頭金髮碧眼的帥氣男子,那男人隨意地在沙發上坐下道:“怎麼樣,關於我之前說的事情你想好了嗎?”
毛微微看了他一眼,表情冷淡:“西德里克,我和你說過了,上次的新藥試驗的效果很不好,造成了武月各方面的不穩定因素,間接導致了陸許的短時間迴歸。這次你讓我使用催眠術,這並不是我的專長,我不敢保證會不會再引起其它什麼不可預測的後果。”
西德里克並沒有因爲毛微微的語氣有什麼不高興,他輕輕笑了一聲道:“微微,你要知道,在組織裡你需要做的,只是服從。聽話的人才能活得更長久,明白嗎?”
“你這是在威脅我?”毛微微臉上顯出一絲薄怒,瞪視着西德里克道。
“哪裡哪裡,我可是個紳士。我只是想提醒你,組織的力量你是見識過的。上次既然我們能安排那個女工將毒品帶到你的辦公室,下一次,說不定就會讓你因爲殺人罪被送去吃牢飯。”西德里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地道。
“哼,有武月在,你們也沒有嫁禍到我什麼。”毛微微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那是組織不想將第一次接觸搞得太僵硬。”西德里克微笑着看着毛微微,那眼神卻冷得像冰,“再說了,你裝什麼正義人士呢?不是因爲你自己想要研究靈魂穿越,所以才答應幫助組織監視武月的一舉一動麼?”
毛微微像是被他踩到了痛腳,臉色一白,緊抿着嘴脣不說話。
“還有,我警告你,不要想着脫離組織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情,你的家人,現在可是在組織的照顧下生活的很快樂呢,你忍心讓他們從天堂跌進地獄?”西德里克笑得越發深。
“我知道!”毛微微咬着牙擠出這麼一句,恨恨地丟下西德里克一個人起身離開了。
武月一個人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心底盤算着要怎麼和武景打開話題,他看見路邊有人在買棉花糖,突然想起來小時候兩個人爲了一個棉花糖爭得不可開交,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現在的棉花糖可比那個時候先進多了,賣糖的人也算是費盡心思,彩虹色的糖絲被弄成了各式花樣,看上去像是一朵朵盛開的花。
武月挑了一支,加快了腳步向家趕去。推開門,武景正好洗完澡,用毛巾擦着溼漉漉的頭髮站在客廳中央。
“你回來了?我把家裡打掃了一邊,出了一身汗,就去洗了個澡。放心,所有的洗漱用品我都是新買的……”武景衝着武月開心一笑道。
“啊,其實……沒關係。”武月下意識地說道。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邀請武景用自己的東西?對於有潔癖的他來說簡直太神奇了,可是,因爲是弟弟啊,他怎麼會嫌棄自己的弟弟?
“怎麼會沒關係?我一個人無親無故的,有沒有工作,你讓我免費住在這裡,我還不主動做點事情抵房租,怎麼好意思啊!”武景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完全就是十幾歲男孩的青春作風。
武月寵溺地看着他笑了笑不說話。摩天輪的案子結束後,武景來找他表示感謝,說起房東覺得武景給他添麻煩了,再也不願意把房子租給他,他短期內找不到合適的房子,打算去住旅館了。武月想也沒想就邀請武景住了下來,反正這間公寓佔了一整層樓,三百多平米的面積,別說多一個武景,再多三五個也是可以住的。至於葉幸那邊,等到他有空和自己打電話的時候,再好好跟他解釋吧。
“哎?好漂亮的棉花糖!”武景一見武月手上的東西,露出了一個陽光的笑。
“你喜歡?”武月明知故問。
“是啊!小時候有一次,我和哥哥爲了棉花糖還打過架。”武景之前已經接到了毛微微的電話,自然知道這個武月想要和自己套近乎的表現。
武月沒想到這麼順利就打開了話題,懷着點小忐忑接着話題道:“你和你哥哥,關係很好嗎?”
武景甩了甩頭髮道:“小時候我和哥哥的關係很好。可是六歲那邊我被父母送去了國外,之後就再沒有和哥哥聯繫過了。現在回來,他已經不在了,關係好不好又怎麼樣呢?”
武月仔細觀察着武景的表情,覺得武景話裡有話,於是試探着問道:“聽這話,你不喜歡你哥哥吧。”
“怎麼說呢,當年被送去國外的應該是他。”武景笑了笑,臉上表情複雜,“你不能想象一個六歲的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每天被逼着接受各種訓練的痛苦,我那時候很想死,後來就麻木了……”
武月愣了愣,聽武景的話,似乎對他有種淡淡的怨恨,是啊,自己當時以爲自己做了件好事,卻親手將弟弟變成了試驗品。或許……自己不應該告訴他真相?
武景看了看武月有些發呆的臉,輕輕嘆了一口氣。他會這麼說,也是毛微微的意思。毛微微要求他要保持着武月對他的愧疚之心,這樣武月纔會更容易隨着他們的步伐走。
“不過有機會,我倒是希望能和哥哥相處,這麼多年的空白,要填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武景看着武月挫敗的臉,繼續按着毛微微的指導拋了一些希望給武月,果然,武月的臉上又閃起了希望的光。
“啊,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哥哥還沒有死,他很想和你好好相處,你會不會很排斥?”武月問道。
“不知道……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啦……”武景聳了聳肩。
“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存在靈魂轉移之類神奇的事情,你哥哥的身體雖然死了,可是靈魂卻轉移到了另外一個人身上,你能接受嗎?”武月繼續追問。
武景故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沉思了一會兒道:“我不知道……”
武月一愣,武景的反應多少讓他有點受打擊,但是,至少他沒有完全否定不是嗎?慢慢來吧!即使他不能接受這個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哥哥,最多他們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相處下去也不錯啊!
想通了這一點,武月突然輕鬆了起來,他開心地拍了拍手道:“我今天心情很好,晚上想吃什麼?我去超市買!”
武景詫異地看着他,這次是真的詫異,從他了解的資料上看,武月是絕對不會去這種公衆聚集的場合的,他到底是有多高興纔會主動要求出去呢?
“隨便吧,我這個人不挑食。”武景看着武月開開心心出門的背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心底一聲嘆息,這個哥哥啊……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在什麼樣的境地裡呢!
武月剛離開沒半個小時,房外突然響起了開門聲。武景以爲是武月回來了,正奇怪他怎麼這麼快,就見門打開之後進來的,竟然是葉幸!
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