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颱風帶來了一場強降雨,氣溫像是俯衝中的過山車般急速下降。
半夜,武月裹了裹身上的羽絨被,輾轉反側。他看了看牀頭的鬧鐘,時間指向十一點,這個時候,不知道葉幸在做什麼?這些不回家的日子裡,他都睡在什麼地方呢?他有沒有想起過自己?又爲什麼不打個招呼就將自己的身份捅破了?
想到武景臉上那咄咄逼人的表情,武月又將自己地頭往被子裡埋了埋。他想象過很多種自己和武景相認的場面,卻沒有想過會有這麼尷尬的情況,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毛微微可以考慮到自己的感受而不對武景攤牌,爲什麼葉幸就不可以?葉幸和武景應該只見過一次,爲什麼就可以這個毫無顧忌地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
武月煩躁的深深嘆了一口氣,突然覺得明天必須去找葉幸聊一聊,只是這個晚上,註定是無眠了……
第二天一早,武月故意沒有和武景打招呼,靜悄悄地溜出了公寓。天氣不是很好,陰沉沉的。他攔了一輛出租車,用帶着手套的手拉開車門,矮身坐了進去。
這就是爲什麼他喜歡冬天,因爲他可以用上圍巾、手套、帽子、口罩,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而不會惹人白眼。
葉氏集團還沒有正式上班,偌大的一樓大廳裡只有門口坐了一個保安。武月打了個招呼,保安倒是認得他,沒多問就放他上去了。葉幸的辦公室在頂樓,透過玻璃窗可以俯瞰整個城市。三米寬的辦公桌上,葉幸正趴在電腦前睡得深沉。
武月的心揪了一下,這個傢伙不會每天都是這樣過的吧?真的需要這麼拼命嗎?他輕輕推開門進去,脫下自己的風衣披在葉幸身上。葉幸的肩膀動了動,雙眼迷濛地擡起頭來。
“武月?你怎麼來了?”葉幸的眼睛裡都是血絲,他伸手捏了捏眉頭,說話都還朦朦朧朧。
“我……就是來看看你。”武月本來想着要質問他爲什麼向武景透露自己的身份,可是看着葉幸那憔悴的臉色,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有什麼想說的打電話就好了,以後沒事少來這裡。”葉幸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那裡突突跳着疼。
最近那三個老傢伙越來越有點按捺不住的勢頭,昨天晚上自己和北美分公司開會到凌晨三點,就是因爲葉一那個老傢伙做了手腳,害公司差點損失了三個億美金。而且有風聲說,黑道上有人對他發了懸賞令,雖然還沒有什麼實際的行動,但是利益已經讓很多人蠢蠢欲動了。
這樣的情況下,武月暴露在三個老頭的視線中,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
然而葉幸疲憊的聲音聽在武月耳朵裡卻成了一種不耐煩的拒絕。他越來越覺得,自從接手了這些生意,葉幸似乎像是變了一個人,有時候他甚至懷疑,兩人在國外的那段時間的甜蜜根本就是他的幻覺。
“葉……”
“好了,如果沒什麼事情你就回去吧,今天下午兩點我要飛去美底特律辦點事情,可能一週左右纔會回來。”沒等武月開口,葉幸從口袋了掏了一張純黑色的信用卡出來放在桌上,“這張是不限額的信用卡,你拿着。”
武月看着那張純黑色的卡片,突然覺得喉嚨裡被人塞了一團棉花,有一種被人草草打發了的感覺。“我……”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我準備一下就要去機場了。有什麼事情電話聯繫吧。”葉幸看了看時間,該來上班的人差不多都來了。在去美國之前,他還有些事情要安排。
武月深吸了一口氣,默默拿起了桌上的信用卡,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葉幸的辦公室。
葉幸再次揉了揉眉頭,看着武月有些頹廢的背影,突然很想喊住他。他們好久沒有好好聊過天了。或許……再等等吧,等到他扳倒了那三個老傢伙,他就想辦法給自己放個假,去富士山看櫻花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武月推開公寓的門,正巧碰見端着早飯準備在餐桌上坐下的武景。他在門口愣了愣,眼神不自覺地向兩邊飄了飄,插在口袋裡的手突然碰到了那張冰冷的信用卡。葉幸不耐煩的表情又浮現在他腦海裡,爲什麼自己永遠是那個需要逃避的人?
他的胸口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火,突然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對着武景道:“今天,跟我一起去見毛醫生。”
武景往嘴裡送煎蛋的動作頓在一半,心底爲了武月難得強勢的口吻奇怪。
毛微微的診所裡,三人成三角形對坐着,氣氛有些僵硬。
“好了,你讓我推掉了所有的預約,只是爲了陪你們兩個人坐一上午?”毛微微換了個姿勢,伸手端起來一邊已經涼透了的茶水,試圖調節一下空氣,“還是你們家裡的空調壞了,特地來我這裡蹭暖氣來了?”
武月瞥了一眼手邊的茶杯,下意識地學這毛微微端起來喝了兩口。剛纔在家裡他一時憋氣把武景拉了過來,現在卻又不知道要怎麼開頭了。
“我來說吧。”武景伸了個懶腰,緩緩開口道,“哥哥。”
“咳!”武月一口水從鼻孔裡嗆了出來。他怎麼也沒想到武景會這麼直接。
毛微微也是一臉詫異地看着兩人,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變。
“我都知道了,是葉幸告訴我的。那天你去了超市,正好葉幸回來了,我們之間產生了一些小誤會,他把我當成了你。”武景嘴角勾起一個輕微的笑,這個笑卻看得武月驚心動魄。
“小誤會”?什麼樣的小誤會能讓武景笑得像是個新婚的小媳婦一樣又羞又嬌?他感覺手上冰涼的茶水突然像是有了侵略性的生命一般,帶着那股涼氣沿着他的手心迅速將他凍了個結結實實。
武景注意到武月的表情變化,有些尷尬地咬了咬嘴脣道:“哥哥,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可是他對你的愛是那麼強烈,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去拒絕……”
“夠了!”武月覺得自己滿腦子的怒火無從宣泄,似乎要將自己從內到外燒個乾淨。他是有多傻!從頭到尾還以爲自己虧欠了武景,還以爲他和葉幸之間只是沒有時間見面的問題……葉幸!好個葉幸!他竟然在碰了武景之後還能若無其事地來碰自己!!
毛微微看着武月捏着水杯的手在不停的顫抖,額頭上都是汗,眼神卻有點渙散。她暗自和武景交換了一個眼神。武景微微點了點頭,她突然伸手在武月眼前打了個響指,用一種極端沉緩的聲音說道:“放鬆,你需要睡一覺……”
……
武月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下午三點了。他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葉幸這個時候應該是在去美國的飛機上了,不知道美國那邊冷不冷……
然後他就看到了默默盯着自己的武景和毛微微。他盯着武景的臉愣了足有兩秒鐘,突然一翻身坐了起來,一言不發甩手就向門口走去。
“哥!”武景跟毛微微交換了個眼色,緊跟着追了出去。
馬路上,武月氣勢洶洶地走着,似乎想把所有荒唐事摔在身後一般。
“哥!你等一下!”武景跟在他身後大叫了幾聲,引得周圍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們。
十字路口換了紅燈,武月不得不停了下來,武景三兩步跟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哥,你聽我解釋!”
“放開我!”武月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道,嚇得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好些路人開始駐足觀看,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表情和推測。
“你吼什麼?!你害我吃了那麼多年的苦,我不過是小小報復一下……”武景也來了脾氣,大聲吼回去。
“有些底線是你不能碰的!”武月猛地將自己的胳膊從武景手裡甩出來,後退一步下到馬路邊緣。
“小心!”武景一把將他拉回來,堪堪避開一輛轉彎的車。
“放開!”武月再度甩開了手,話音未落,只聽“啪!”一聲響,他覺得心口一陣鈍痛慢慢散開。
“啊——!”幾秒鐘的靜默之後,人羣中突然有人發出了一聲尖叫!
武月看着武景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胸口漸漸暈開了一片暗紅,又順着人羣的眼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同樣是一片濡溼,然後才意識到,剛纔那“啪”的一聲,是槍響!
他擡起手想要捂住胸口,卻在半空中緩緩垂了下去,他感覺眼前像是緩緩拉上一層厚厚的幕,在幕的中央,是葉幸越來越模糊的背影……
一週之後,葉幸從底特律回過,他臉上帶着釋然的笑,因爲這趟美國之行不但解決了之前的商務危機,也掌握了扳倒三大頭的關鍵信息,剩下的,只要按部就班請君入甕……或許再過一個月,他就可以和武月好好聚一聚了。
機場大廳裡,葉幸一眼就看到了接機的邱繼宇和田休,兩人臉上的表情讓他感到了莫名其妙的壓力,就像是一塊突然出現的烏雲,遮住了所有的陽光一般。
“武……陸許怎麼沒來?”葉幸僵硬地笑着看邱繼宇一言不發地接過自己的行李,心臟突然狂躁地跳動了起來。
“出什麼事了?”他收了笑看向田休,後者卻是眼神躲閃地低下了頭。
“邱先生?”葉幸心裡的不安更強。
邱繼宇嘆了口氣,拍了拍葉幸的肩膀,沉聲道:“陸許,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猜猜那個工作到三點的是誰?答對了,就是我。。。。。快兩個月沒有休息了,有種想死的趕腳。。。。。。。。今天終於算是按時下班了,先來發一章,感謝一直以來支持我的朋友們,這麼久沒上來,竟然還有這麼多收藏,讓我着實感動了一把。。。。謝謝大家……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