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楊小英說得更緊張了,一對眼睛不帶眨的盯着二姐的手和針以及毛線。
楊小娥織的動作很慢,“這裡,織到底寬點的地方就加一針,但不能加太多。”
楊小英嗯嗯的點頭。
楊小娥把毛線和針遞給她,“來,試試。”
楊樹根湊過來盯着。
楊小軍也停了捏泥巴動作,仰頭望。
三個人,三雙期望的目光盯着,楊小英心裡像揣了個兔子似得,比期末考試還緊張。
“按照剛纔我說的方法和步驟來。”楊小娥在邊上安撫。
楊小英拿着毛線和針的手都是抖的,腿都開始打顫了。
“來,試一試。”楊小娥又說。
剛纔二姐講的那些全忘光了,楊小英腦中一片空白,咬牙勾線,穿線。
楊小娥指着,“勾錯了,這裡,織到底寬點的地方就加一針。”
楊樹根在邊上乾着急,“你二姐剛纔才說過的啊,咋個還能知錯呢。”
楊小娥安撫,“不急,再來一次。”
楊小英心中默唸着二姐的話,勾線,穿線。
楊小娥輕嘆口氣,“還是沒對,你看,這裡,需要加一針。”
楊小英嗯聲應着,可手也不聽自己使喚,勾線,穿線,還是沒對。
“咋那麼笨呢你!這簡單的都學不會!幹啥吃的!”楊樹根抱怨的話顯得有些冷酷,楊小英的心似乎猛地緊縮一下,好怕突然捱打。
楊小娥拍了拍三妹肩膀,“沒事,沒事,不着急,你第一次學,這個對你來說還是太難了,你今天就看着,反正也沒有針,等後天我上城裡了,買幾根新的針後,你再試着織。”
今天手把手的都教不會,後天咋個可能教會了?
楊樹根心裡着急,張家娶婚日子也不曉得是哪天,萬一三孫女沒學會二孫女就嫁了,老楊家不又回到喝稀玉米粥時期了嗎!
楊樹根恨鐵不成鋼啊,黑着臉上裡屋拿煙抽了。
楊小英低着腦袋,眼眶泛紅,暗怪自個太笨。
楊小娥從三妹手裡拿走毛線和針,爲了沖淡這緊張氣氛,她一邊織着,一邊跟三妹講話,“你比我好多了,我剛學的那會,連拿針的姿勢都沒對。”
楊小英嘴巴癟了癟,望着二姐,“真的嗎?”
楊小娥目光誠懇,“我是你二姐,不騙你,你已經很不錯了,學會了肯定織得比我麻溜。”
楊小英破涕爲笑,“等我學會了,哪哪也不會,就擱家裡天天織毛鞋,一天織十雙!”
楊小娥笑,“十雙太少了,十五雙。”
楊小英點點頭,“嗯,一天十五雙。”
看着這模樣的三妹,楊小娥心裡暖和和的,這才親姐妹該有的關係。
楊樹根抽完悶煙,揹着雙手又出門了。
秋末的黃昏來得總是很快,太陽還沒下山呢,山谷中的風就帶着濃重的涼意。
楊小軍擱地上玩着玩着,打起了噴嚏,楊小娥放下手中的毛線和針,想起身,三妹按住她的手,“要給小軍拿外套嗎?我來。”
楊小英小跑的去爹媽那屋,楊小娥看着她背影,紅脣抿着暖暖的笑意。
楊小英給二姐多拿了一件,“二姐,你也穿着,別感冒了。”
楊小娥笑着點頭,“好。”
楊小英給小弟穿上,嘴裡囑咐,“你別老坐在地上,涼,會感冒。”
楊小軍咧着嘴巴笑,“不坐,不坐。”
楊小英給小弟搬來一把矮凳子,又回到二姐跟前,湊近仔細地看着。
楊小娥擡頭看了看天色,諮詢的語氣問三妹,“要不,今晚你來做飯,我多織點?”
楊小英立刻點頭,“成,我去做飯,二姐,你多織點,多賣錢。”
楊小娥這是第一次聽三妹這麼喊自個。
上輩子三妹都是喊她“那個不要臉的”“那個女人”等等,或者直接不喊,用“你”和“喂”來替代。
如今,楊小娥心裡柔軟的,嘴角跟吃了蜜一樣的甜,“肥油煉成油和油渣,瘦肉都炒了,不然明天會壞。我都拿鹽巴醃過了,你別又放鹽巴了哦。”
“知道了。”楊小英答應着,朝院裡萬年青樹走,解下圍裙纏在腰桿上,便上廚屋忙活了。
楊小娥覺得自打踢走了劉勝利,這日子就越來越滋潤了,錢掙着,家人和睦着,這感覺真好,她俏臉都是笑意,手裡勾線穿線的動作隨着心情更輕快。
廚屋裡,楊小英熬一個米粥,接着按照二姐交代的,先把肥豬肉拿出來,切成一坨一坨的,在熱鍋裡煉成油渣,再把油舀出來擱在白瓷缸裡,留着炒菜用。
接着把瘦豬肉切成塊,混合油渣,搭配着大白菜炒,出鍋時放上野生蔥,聞着都香。
三妹晚飯做好時,楊小娥也織了四雙小孩鞋,把毛線和針往地上一擱,她拉着小弟去洗手吃飯。
楊樹根提着鳥籠,擱院外就聞到家裡的肉香味。
楊小軍高興的喊起來,“又吃肉,又吃肉。”
楊樹根進院門,連鳥籠來來不及掛的,就趕緊的上前捂住他嘴巴,“個小兔崽子,瞎嚷嚷啥,想讓勸村人都曉得咱家吃肉嗎?”
楊小軍委屈地癟了癟嘴巴,楊小娥嘆息道:“爺,小軍聲音不大,別人聽不見的。”
楊樹根一瞪眼,“咋個聽不見?我擱外頭就聞到咱家傳來了肉香味,別人肯定也聞到嘛,要是湊過來,再聽到小軍的吆喝,不就曉得了嘛。”
楊小娥無奈,“曉得就曉得唄,你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