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娥直覺腦袋昏沉,視線模糊,嬸子軟得跟棉花似得往地上躺去。
“誒!誒你別睡啊!睡着會死人啊!”王春芳嚇得渾身哆嗦,拿手一直拍她臉頰,“別睡啊!楊小娥同學!你堅持點啊……”
眼瞅着霧氣漸漸散去,這離縣城估摸四十分鐘就到了,她好想孩子們,這會一定是餓壞了,在嘶聲力竭地哭呢,楊小娥好像看孩子們一眼再睡,可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往下沉。
“你別睡啊!快醒醒啊!”王春芳心如火燒,捂住她流血的腿上,紅着眼眶一遍遍的喊,可人似乎沒啥反應,暈過去了。
這情況是失血過多將會導致休克,沒法保持清醒狀態,免疫系統功能下降,更容易發生危險啊!
“來人啊!我們在這裡!快來人啊!”曉得樹林裡有踩狼虎豹,可王春芳耽誤不得了,看了一眼昏迷的人,心疼得直落淚。
楊小娥被送回衛生院時還是在昏迷中,感覺像是被困在了一個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子,外邊盡是講話聲,她努力想出去,可咋個拍門叫喊,這外邊的人就是聽不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黑夜因黎明的到來退卻,又由落日餘暉而升起,不曉得過了多久,突然晃盪一聲巨響,楊小娥擡頭,房間竟多了一道門,這會被人撞開了,而那人竟是張振國。
此時的張振國衝進病房,他右腿還打着石膏,卻顧不得那多直奔病牀上的人。
三個月沒見,她瘦了許多,以往白皙泛紅的俏臉,如此之蒼白得像一張紙,看起來憔悴極了。
看着牀上無生息的媳婦,張振國直覺心如刀割一樣疼,緊緊抓着她的手,”小娥,我回來了,你咋還不睜眼睛看看我呢?“
自七九年北部邊界戰爭發生後,兩國關係進一步惡化直至最低點,此時,不甘心失敗的某國軍多次騷擾入侵,不斷向村莊,莊稼,學校等開槍開炮,迫使老百姓舉家搬遷,或挖洞穴居住,惶惶不可終日。
國力遭到了長期消耗和破壞,某次開會,張振國所屬一零一邊防團接到了上級下達的集結,隨時準備回擊任務,這一走就是三個月,沒來得及通知媳婦一聲讓勿念。
張振國及所帶的兵,擁有非常豐富的實戰經驗,以及不怕死,不怕苦精神,能在複雜地形的熱帶叢林中趴數天不動,遭蛇鼠螞蟻咬,仍堅持尋找對方因疏忽而構成的攻擊機會,再加交通的不便,就更顧不得與家人通報一聲平安了。
如今已八四年四月中旬,我軍進入部署的前沿陣地,張振國所屬一零一邊防團,和各駐地步兵官兵,已經全副武裝等候進攻命令。
若不是在某次執行伏擊行動中腿受了傷,張振國這會還在前線呢。
那天擱營地靜等護士給傷處包紮完畢,離開時眼瞅着房屋裡的座機,不知爲何,這心神恍惚,總覺得要打個電話給媳婦,不然就無法安定下來,做啥都沒有精神。
得到護士的允許後,張振國就往家裡撥了,卻是佔線無法接通。
殊不知,那會周嬸子爲楊小娥急呼呼上河灣縣接他的事着急,正給李參軍撥去呢。
時間寶貴,可榮不得張振國再等片刻纔打,於是直接給住縣城的瓢子撥去,讓幫忙上家裡跟媳婦說聲,這段時間好生照顧。
接到電話,瓢子第一時間給楊小娥撥過去,哪知周嬸子告知人已經上河灣縣了,人明明在其他縣城,壓根沒再河灣縣,明擺着有人故意搞鬼呢嘛!
瓢子當即喊上幾位復原戰友,以及自家身強力壯的哥們,一路靠着偵察兵擅長髮現蛛絲馬跡的技能,以及縝密的心思,才把人給找着的。
嫂子腿傷嚴重,一連昏迷三天沒睜眼,瓢子急啊,怕有個意外啥的不好交代,想方設法總算把這消息給捎給張振國了。
如今,看着病牀上那樣無助的媳婦,張振國心如刀割,恨不得自個替她來承受!
“小娥,我回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小娥……”張振國一遍遍地呼喚着,希望媳婦能夠聽到,給個迴應。
周嬸子齊嬸子抱着娃兒進來,看到張振國時一臉驚喜,“呀!振國,你回來了?誒喲,咋個三個月都不給家裡說聲呢,過年都不給個電話。“
張振國心裡苦,過年那幾天,他和戰友們是在熱帶叢林中趴數天過的。
三個月沒見,如今娃兒們已七個月大,各種動作開始有意向性,張振國伸手想抱會,小傢伙們卻緊緊摟住兩個嬸子脖子不撒手,急眼了還哭鼻子,反正就是不給親爹抱。
“你瞧你,電話不打,家也不回,孩子都忘記你了!”周嬸子數落道。
齊嬸子嘆了口氣,就抱着娃兒來到楊小娥跟前,希望她能睜開眼睛看看娃兒。
娃娃倒是認得親媽,雙手張開要撲過去,嘴裡發出媽媽媽媽的單音節,惹得齊嬸子淚流滿面,“小娥,你快看眼娃兒吧,娃兒都念着你呢。”
這邊周嬸子數落完張振國不責任,又埋怨他禍害楊小娥這事,“……我聽李參軍說,找着小娥時人都昏死過去了,要不是瓢子對她進行呼吸,心跳,脈搏啥的搶救,人就真死了,你說你,給小娥個信息,能出這事麼?哎!”
“嬸子,是我的錯。”張振國低着頭,這些,瓢子都一五一十講給他聽了,媳婦大量出血,加上來月事,身子特別虛,休克二十分鐘才確定並尋到她們在懸崖底下,經過搶救纔有呼吸。
送衛生院後,醫生初步診斷爲腦細胞受損,處於深度昏迷狀態,五天過去了,都沒脫離呼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