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勒哈雖然狂妄,自覺比漢人高出一等。可也不得不說他決定在營內進行防守的策略,這個是非常明智的。
在摸不清敵人虛實的時候,貿然出擊乃是兵家之大忌。不如就地防守,穩紮穩打,佔據地利的優勢,勢必會給來犯之敵以迎頭痛擊。
所以此刻大營之中的後金士兵皆是利用積雪構築起簡易的戰壕,將積雪拍實後,也是可以抵擋相當一部分的進攻,故而拿積雪當做掩體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也有鑽進營房的,手持弓箭在門窗處虎視眈眈,眼睛死死的盯着營門口的方向。
濃密的槍聲停止了,很明顯營門已經失手。在營房裡向外看的雅勒哈狠狠地握了握拳頭,作爲後金貴胄的他,是無法接受任何敵人的挑釁,更何況是被人打到家門口!
雅勒哈陰沉着臉,對他來說這樣的奇恥大辱必須要用鮮血才能洗刷!高貴的女真戰士不費吹灰之力就會將這些該死的敵人一網打盡!一個不留,在他們絕望的眼神中砍下他們的頭顱。最後要將他們的頭顱掛在城門之上,以此告訴所有漢人。如金子般尊貴的女真人是你們蠻奴需要跪着侍奉、絕對仰視的存在,敢於站直身體直視我族之人,必將付出生命的代價!
腳踩雪地的“咯吱咯吱“聲越來越近,此刻已是燈火通明的,藉着大營裡的火光,一個個人影浮現在雅勒哈的眼前。終於是來了,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膽大包天的蠻奴到底有什麼能耐!
“放箭”!
一聲令下,所有後金士兵皆是拉滿弓,瞄準露出身影的殺虜軍士兵射出防守大營的第一波箭雨。
“嗖嗖嗖……”!
一支支離了弦了的箭矢不顧夜風的阻撓,向着此行的目的地,攻進門來的殺虜軍衆將士的身軀毫不停歇的直奔而去。箭鳴聲將其他聲音全部掩蓋,似歡快的呼聲,如願飲血前的興奮已是完全壓抑不住了。
相距不過三十餘米的殺虜軍將士雖聽得聲音,可是卻來不及反應。還好他們沒有拿着火把,黑夜將他們隱藏的很好。後金士兵也只是對着人影的方向集中射擊,所以大部分箭矢並沒有威脅,他們只需應付好這些有殺傷力的便可。
雖是如此,可也有士兵被弓箭射中,痛苦的倒在地上。殺虜軍士兵身上的盔甲縱然結實,可在這個距離之下,也是無法抵擋後金士兵手中強弓的射擊。
倒在地上的士兵雖然不多,可身上插着箭,依然站着身子作戰的士兵人數可是不少。黑夜讓後金的弓箭失去了往日的水準,大部分箭矢並沒有擊中要害。
當兵打仗就避免不了磕磕碰碰,這些對於每天活在槍林彈雨中的將士們來說並不叫個事。可此時情況卻有所不同,付天奇是看在眼裡,痛在心頭。
面對那些迎面而來的箭矢,付天奇揮舞着寶劍在身前形成保護網,“叮叮噹噹”的打落飛來的箭,口中隨之大聲的下着命令:“所有人止步!盾牌呢?給我頂在前面,後方的人排好戰陣,楊吉你馬上給我開火還擊”!
付天奇也是爲了爭搶時間,趁敵人慌亂之際全軍壓上,以期瞬間鎖定戰局。再加上道路積雪難行,所以殺虜軍的陣型稍顯混亂。可現在正是到了考驗一支軍隊平時的訓練成果的時候了,戰場之中每一次突發事件的應對,都是這支軍隊戰鬥力的體現。
“遵命,大人”!
緊接着楊吉又轉過頭來,對着手下士兵喊道:“這回都要看咱們了,兄弟們,向着前面的光亮處開火,要把那幫建奴打得擡不起頭來”!
話音剛落,站在軍隊最前排的楊吉便指揮着手下士兵原地進行射擊,要用自己這方的火力壓制住後金方強弓的攻擊。畢竟那東西殺傷力太大,被動挨打的傷亡殺虜軍可是承擔不起。
此刻楊吉手下的士兵也不管什麼陣型了,箭矢在自己頭上、耳邊“呼呼”的飛過,黑暗之中未知的危險最是讓人恐懼的。得到命令的他們,停下了腳步,端起火銃就開始還擊。
“砰砰砰……”!
區區三十餘米的距離,三眼火銃的威力要遠遠大於弓箭。尤其是後金方點起的火把,更是提高了火銃的命中率。
一擊得手,便造成了殺虜軍百十來人的傷亡。士氣大受鼓舞的後金士兵手中的弓箭剛剛射出第二波,看着前方倒下的模糊人影后,他們還沒來得及得意的時候,火銃射出的***便降臨在他們的頭上了。
“啊,我的耳朵”!
“嘶,我的胳膊”!
更多的是倒在戰壕裡的無聲屍體,要不是這雪牆夠厚,子彈穿之不透,傷亡數目就要翻上一番了。
雅勒哈眼見旗下士兵哀嚎不止,心中滴血的同時也是恨得咬牙切齒,對着營房外的士兵喊道:“都不用擔心,論射速蠻奴的火銃不是我們弓箭的對手!更何況他們已經放完了槍,他們裝彈的速度夠我們射出好幾波了!馬上放箭,將這些立足未穩的建奴殺個一乾二淨”!
事實也是果然如此,由於事發突然,付天奇下的命令過於倉促。情急之間的楊吉也無法安排手下士兵進行交替射擊,只好一股腦的先放一陣火銃。
可在戰場上,敵人是不會給你重來的機會。正當楊吉的部下摸着黑裝填彈藥的時候,後金方的第三波弓箭又是帶着風聲,呼嘯而來。由於剛纔他們火銃之中噴射出來的火光,此次後金的所有的弓箭俱是直直的朝他們這邊射來。
黑夜之中不辨事物,更何況是飛速射來的箭矢?聽聲音密集而洪亮,明顯是衝着自己來的。反應過來的楊吉心急的大喊一聲:“快趴下”!
服從命令是士兵的天職,楊吉的聲音傳到其所屬士兵的耳朵後,不管他們在幹什麼,皆是下意識的趴在地上。
頭頂上的箭矢夾帶着聲音“呼呼”而過,他們這才反應過來,差點就去見了閻王。這鬼門關前了走一遭,讓他們俱是後怕得心驚膽戰。
也是由於距離的原因,後金方集中平射才讓他們躲過了這一劫,可他們身後還在列陣的殺虜軍可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叮叮噹噹”武器與箭矢相撞的聲音不斷傳出,其中還有箭矢入體的“噗噗”聲,中箭士兵的悶哼聲也與之摻和在了一起。頓時讓忙着結陣的士兵腳步爲之一亂,這剛剛有些成型的方陣便又是有些混亂了起來。
“楊吉你他孃的怎麼打的?再有幾次老子就要全軍覆沒了!他孃的盾牌再不上來,咱們這些人都他孃的得死在這”!
眼見傷亡漸多的付天奇可是暴跳如雷,本想讓楊吉先行火力壓制,自己好安排軍隊結陣反擊。可沒想楊吉只不過讓後金方的進攻頓了一下,這箭矢又像不要錢似的往下落。照這樣下去,別說以極小的代價拿下這座大營了,自己能全身而退都是妄想。
臉插在雪地裡的楊吉聞言一陣苦笑,沒想到自己光想着躲避箭矢,忘了身後面的大隊人馬了。捱了付天奇罵的他急忙站起射來,氣急敗壞的下令道:“都快點給我爬起來!現在以我爲界,分列進行交替射擊!動作快點,兄弟們的性命可都在咱們手裡呢”!
付天奇的喊話瞬間便傳到了後金這邊,這讓雅勒哈頗爲得意,笑呵呵的對着營房裡的人說道:“哈哈,你們看,他們蠻奴不行了吧”!
“嘿嘿,主子果然料事如神,這些蠻奴哪是主子的對手啊。就算是八匹馬拉着,那也趕不上主子的腳步”!
本來雅勒哈便有些得意,再加上身邊的包衣奴才的馬屁後,此時的他更是飄飄然,忘乎所以了。但是得意也就一陣,畢竟戰鬥還在進行。擺了擺手說道:“這都是些經驗罷了,並不算什麼。現在的問題是,不知道來的這夥人到底是孤軍深入,還是明廷一次大的反攻。不管怎麼樣,先打贏這場仗,守住開原城纔是”!
後金方第四波弓箭是毫不間斷的繼續襲來,楊吉此時已經不敢再讓手下的士兵躲開了。自己後方的大部隊是取得這場戰鬥勝利的關鍵,而自己等人的使命就是保證他們順利完成戰陣的排列,就算今夜是拼掉了性命,自己也一定要完成!
“兄弟們,給我開火”!
“砰砰砰……”!
楊吉所屬的前排士兵端起火銃立即開火,充耳不聞張牙舞爪飛過來的箭矢聲,臉上也都是惡狠狠的模樣。
隨即“噗噗”聲不斷,很多士兵被射過來的箭矢擊中,倒在了地上。
楊吉也只是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士兵,忍着痛、咬着牙繼續下令道:“開火”!
後排的士兵眼見着前排倒下的兄弟後,手上是不住的顫抖。再聽到楊吉的命令後,帶着滿臉的煞氣毅然瞄準開火。要用手中的火銃,爲死去的兄弟報仇!
正當後金士兵從容拉弓搭箭之際,完全沒有防備的時候。殺虜軍的火銃齊齊轟鳴,“砰砰砰”聲過後,頓時讓後金這邊傷亡慘重。尤其是一些站着身子的後金士兵,只是這一波,便都躺在地上,露出戰壕的腦袋血肉模糊一片。要是光看腦袋,完全是認不出來是什麼生物。
將這些都看在眼裡的雅勒哈一臉吃驚的模樣低喃道:“這怎麼可能呢?不對啊這”!
隨後一臉瘋狂的大喊:“繼續放箭,不能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