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是這馬場在堡子的最西頭,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要不然這大火起來,整個沙河堡都得被付之一炬了。
百戶們正熱火朝天的指揮着所屬人馬,按部就班的打掃戰場。說得好聽,其實就是幹老本行,搶東西是也!
劉麻子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個大蘿蔔,正啃得津津有味,突然看到手下的一個士兵竟然扛着一口大黑鍋出來,氣得他將手中的蘿蔔狠狠的摔在地上。
“啪”的一聲,蘿蔔應聲摔成八瓣。
“你他孃的腦袋鏽住了啊?什麼值錢拿什麼呀,你揹他孃的什麼黑鍋啊?給老子滾回去,換個值錢的東西再出來”!
劉麻子突然的破口大罵讓扛着鍋的士兵頓時慌亂起來,情急之間竟然忘了扔下鍋,扛着它晃晃悠悠的就往回跑。
這下算是徹底惹毛了劉麻子了,幾個大步來到這個士兵面前,對着這口黑鍋劈頭蓋臉的罵道:“你有毛病啊,還扛着它幹啥?麻利的給老子放下”!
“是……是”!
“咣噹”黑鍋應聲落地,腳前腳後劉麻子的慘叫聲也一同響起了。
“哎呦,可疼死我了!你!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面對坐在地上不斷揉着被砸了腳的劉麻子,這個士兵是六神無主,哆裡哆嗦的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我……你沒事吧”?
吭哧癟肚了半天就弄出來這麼一句話,這哪能讓受了傷的劉麻子滿意?
劉麻子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請你馬上消失,在我沒拔出刀之前趕快走”!
“不是……這……”?
“滾”!
劉麻子的一聲大吼,讓這個面如土色的士兵屁滾尿流的跑遠了。
劉麻子接着揉自己的傷腳,滿臉的悲憤!
“少爺,這些俘虜如何處置啊”?
董康帶着人押着那十來個跪地求饒的漢人,對着正與白豔兒說話的陳駿德問道。
“這事你找老付就行了,他現在是全權處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陳駿德既然讓付天奇掌管全局,便絕對的放權給他。
“他呀,他忙着歸攏戰馬呢,是他讓我來問少爺的,這一天天的倒是給他忙夠嗆”!
董康雖沒有像齊大嘴那樣,明火執仗的跟付天奇破馬長槍的幹過,可是心裡對於這個事也還是有些芥蒂的。論資歷,自己哪點不如他啊?更何況自己還是最先一批跟着陳駿德的人呢。
陳駿德也不傻,當然聽得出董康語氣之中流落而出的怨言。
慢慢走上前來,拍了怕董康的肩膀,語氣誠懇的說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從最開始就跟着我的人心中的抱怨,我理解你們的想法。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你是我兄弟,我的就是你的,又何必分得如此清?做人要講究,做事決不能將就。當初人家可是舍家撇業的來幫我們,咱們之間打折骨頭連着筋,可也不能讓人家心寒不是嗎”?
陳駿德推心置腹的一段話,讓董康是面露愧疚之色,自己總是盤算着心裡的小九九,卻不知其實這些都是自己的,又何必如此精打細算?
“少爺,我知道錯了,以後必定心甘情願的跟着付天奇付大哥,這個你放心就是了”!
陳駿德看着解開心結的董康滿意的點了點頭,欣慰的開口說道:“這就是了,你放心好了,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最相信的人,日後有你獨當一面的那一天的”!
董康重重的點了點頭,看向陳駿德的臉又是如往日那般,充滿了信任。
“這些人呢……,你審問了沒有?要是沒有什麼大錯,就都放了吧,同爲漢人,何必爲難自己人呢”!
陳駿德的話董康是十分認同的,畢竟是事關生死的大事。即便這些人有助紂爲虐之嫌,可也都是些無奈之舉,也不能一概而論,矯枉過正了。
“都問過了,應該沒有什麼大惡。那便依少爺的意思,這就放了他們吧”。
“嗯,你做主就是了,看這太陽都升起來了,咱們也得快些。那邊飯食也煮熟了,等吃罷了飯,便儘早回到山寨纔是”。
陳駿德看着東方冉冉升起的太陽,口中輕輕的說道。
白豔兒詫異的看着有些憂色的陳駿德,不知道這個最近心事重重的侄子又是在擔心着什麼。
得了命令的董康轉過身來,對着那些無精打采,只顧磕頭求饒的俘虜開口說道:“我家大人宅心仁厚,不願與你們這些人爲難,今天便放了你們。希望日後你們能洗心革面,不要在爲虎作倀了”!
“多謝大人饒命,多謝大人饒命啊”!
十來個人磕頭如搗蒜一般,“噹噹噹”聲響聽得讓董康直皺眉頭。
“好啦,你們給他們鬆綁,放他們走吧”!
董康可是最受不了這個,吩咐要手下之後便要轉身離開。
“不能放他們走,這羣天殺的可是禍害不少人家的姑娘”!
一聲大吼讓在場的人都立在原地,而此時那些俘虜都已經被解開的繩子。聽得這一句足以要了他們小命的話後,求生的本能驅使着他們玩了命的就往外跑。
齊大嘴見狀急忙抽出腰間的長刀,滿臉驚喜的大喝道:“哈哈,老子還愁沒有機會鬆鬆筋骨呢,沒想到老天開眼!這送上門的我可是不能錯過,你們誰都他孃的別跟我搶,今天你們這些狗東西一個個的都別想活着出去”!
言罷,催促着胯下戰馬,揮舞着長刀便殺向逃跑的那些人。
掙扎在死亡邊緣的人滿腦子往往都是要活下去的念想,慌不擇路的他們反而向馬場深處跑去。眼睛之中滿是祈求生的希望,也顧不得分開跑的活下去的機率會更大,竟然是一個追着一個,邁着艱難的步伐,渾然不知死神再一步一步的跟着他們的步伐。
齊大嘴的馬追上了這些悶頭跑路的俘虜,一刀砍向跑在最後一個人的後背之上。
“噗呲”一聲,這人的後背便被劃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巨大的衝擊力將他砍了一個趔趄。鮮血頓時從偌大的傷口處噴涌而出,可他依舊是跑個不停歇,臉色慘白的他依舊沒有放棄奔跑。慢慢的,他的腳步是越來越沉重,沉重得讓他連擡腳都很費力。
“噗通”一聲,這人倒在了地上,這一刻他好像見到了他早已經死去的父母,他們正是對着自己不停地指指點點,臉上憤怒的表情好像是在訴說着不滿之情。
“你們……”聲音嘎然而止,倒在地上的他背後裂開的傷口白色的脊椎都是清晰可見。
“砰砰”
齊大嘴飛馳的戰馬把兩個落荒而逃的人撞飛了出去,滾了好遠的他們這才停止翻滾。這一下腰部的脊椎便是徹底折了,這輩子很難再站起來了。
還沒有完,齊大嘴手起刀落,將這十數人皆是砍到在地,即便是剩下一口氣的,也是出多進少。
還沒等董康出言阻攔呢,渾身是血的齊大嘴便得意的來到他的面前,居高臨下的對着董康顯擺道:“看到沒有?這才叫殺敵呢,就你那小打小鬧呢,也跟小娃子過家家沒什麼區別”!
“你要幹什麼?少爺讓我將他們放了,你又來插上一腳,難道你就不怕少爺懲罰嗎?還是你上次棒子沒有挨夠啊”?
董康也是毫不示弱,面對齊大嘴的挑釁,狠狠地在他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你……”!
齊大嘴被氣得不行,自己挨棒子的事是他這一生的痛。這董康無所顧忌的宣之於口可讓齊大嘴難以接受了。
“怎麼?你齊爺還不讓說了?有能耐你將我也一刀砍了吧!真有意思,老子是嚇大的不成”?
董康的咄咄緊逼讓齊大嘴快要被氣炸了,剛纔殺敵的暢快瞬間便讓董康給消耗殆盡。翻身下馬,對着董康便怒目而視了起來。
就在此時,陳駿德走了過來。皺着眉頭看着這兩個只要在一起便掐架的兄弟二人。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再有一次就決不輕饒”!
“少爺,我不跟他小康子一般見識。對了,少爺你來見一個人,想必你應該還能記得他”。
齊大嘴急忙將武安生拉了過來,對着陳駿德說道:“少爺,你還記得這個人嗎”?
這人陳駿德倒是有點印象,尤其是他嘴下的那個痦子,自己好像依稀見過此人。
“前輩,你忘記我了?我就是去年被你當街教訓的那個人啊”!
武安生說完亮出自己那隻缺了一根指頭的手,一臉激動的對着陳駿德說道。
陳駿德一拍額頭,恍然大悟的說道:“哦,原來是你啊,我想起你來了,你怎麼跑這來了”?
齊大嘴接過話來說道:“這小子看有人來打馬場,便帶着手下的兄弟前來助陣,真是條漢子!少爺,這人我做主收下了,你不會見怪吧”?
陳駿德豈有不允之理?只要有殺敵之心,即便是地痞,陳駿德也不會有絲毫的看不起。相反這樣嫉惡如仇的性子纔是他最爲欣賞的,於是他笑呵呵的點頭答應了。
“少爺,飯都做得了,咱們開飯吧,還着急趕着回山呢”。
袁寶貴來到近前,躬身說道。
“好!忙了一宿水米未進,兄弟們也都餓壞了。通知下去,放下手中的事咱們先吃飯”!
袁寶貴聽罷點頭離去,安排人將做好的飯食都端了出來,就在這馬場之上,衆人開始吃起了早飯。
武安生也是跟着大口的吃着,可吃了一會的他心中一涼,急忙問向在他身邊的袁寶貴:“這位大哥,這煮粥的水是從哪裡來的啊”?
“哦,就從那水缸裡舀出來的,怎麼?不合你胃口”?
袁寶貴說完又喝了一大口粥,吧唧吧唧嘴,味道不錯啊,難不成這新來的小子還挑食啊?
“嘩啦”一聲,武安生手中的掉在了地上。此時的他欲哭無淚的喊道:“都別吃了,這水裡我昨晚可是下進了巴豆”!
“什麼”?
一句話讓衆人心都涼到底了,恰好此時衆人的肚子都開始“嘰裡咕嚕”的叫個不停。
陳駿德捂着肚子,扶着額頭嘆息了一聲:“完了,這下可糟了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