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緩緩收手,五指把玩着桃花瓣,只見一片片花瓣在她指尖流連,被一股氣流控制着,旋轉、飛舞。
明月忽然揮手,那花瓣便洋洋灑灑的落下來,落了兩人滿身。
阿芸歡喜的跳起來:“太漂亮了,太好玩兒了,明月姐姐我還要。”提着裙襬原地旋轉起來,笑聲如銀鈴般悅耳。
明月五指成爪,只見滿地的桃花瓣忽然躍至半空,猶如定格了一般,明月手指輕揮,像是下了一場漫天的花雨,唯美而浪漫。
雲涯仰頭,看着迎面落下的花瓣,落滿她的髮梢裙襬,世界一片粉色的海洋,脣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少女立在花雨中,裙襬隨風微揚,那漫天的花雨灑落在她身上,明媚的陽光下,那如畫的眉目,翩躚的身姿,猶如桃花幻化而生的精靈般,只有八字感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明月拿着手機,將這一幕永遠定格了下來。
但很快,雲涯看着空了的花籃,叉腰朝明月吼道:“我的花瓣啊……。”
本來多麼唯美的一副畫面,現在被破壞殆盡了。
明月咳嗽了一聲,一轉身就溜了。
雲涯氣的跺腳:“好不容易纔摘了這麼些,現在全沒有了。”
“小姐回去歇着,我來摘。”
“那怎麼行,這是做給太爺爺的,必須要我親力親爲,算了,我從頭開始。”
另一邊,明月躺在屋頂上,翻出手機,登上自己的微博小號。
她的微博名字叫“明月幾時有。”很俗氣是不是,她倒覺得霸氣的很,把酒問青天。
她一開始註冊微博只是覺得好玩,後來手機玩熟練了,就漸漸開始關注一些有關小姐的新聞,關注一些有趣的博主,打發無聊的時光倒是不錯的。
粉絲寥寥無幾,還基本上全都是營銷號。
她把剛纔拍的一張照片發了上去,照片中少女白裙翩躚,立於花雨中,絕美浪漫。
那種意境,是多著名的攝影師也拍不出來的。
後來這張照片在網上引起多大轟動就不說了,“明月幾時有”這個id因爲是唯一擁有紀雲涯高清私照的博主,而一瞬間成爲爆款,人氣突增,短短時間就擁有數十萬的粉絲,明月也體驗了一把爆紅的感覺。
有人私信她:“你和紀雲涯什麼關係?”
勾了勾脣,一概不回。
採摘夠了花瓣之後,雲涯回到廚房,將所有花瓣用鹽水浸泡一遍,然後將洗淨後的花瓣和純牛奶一起倒出料理機中,攪拌成桃花奶汁。
她穿着圍裙,戴着帽子,諾大的廚房只有她和阿芸兩人,阿芸被她勒令不許動手,只能在旁邊乾瞪眼。
雲涯雖然不會做飯,但做個花糕還是綽綽有餘的。
然後把攪打好的桃花奶倒入奶鍋裡,加入純藕粉,因爲太爺爺血糖偏高,食用白糖不宜,因此她就用木糖醇代替白糖,用小火煮至濃稠,煮的過程中不斷攪拌,防止糊鍋,將之煮至濃稠順滑倒入容器中,晾涼凝固,即可切塊。
然後再取乾淨的桃花瓣點綴其上,粉色的花瓣映襯薑黃的糕點,漂亮又可口。
“大功告成。”雲涯伸了個懶腰,笑眯眯的說道。
阿芸聞了一口:“好香啊,小姐好厲害,還會做糕點。”
雲涯得意的揚眉,將糕點分成四份,一份送給太爺爺,一份送給莊姨和晏叔叔,一份流着自己吃,一份留給晏哥哥。
雲涯送去榮居園的時候老爺子還沒醒,東西放下她就走了,莊曦月嚐了一口,讚不絕口。
“沒想到你還會做糕點呢,真不錯,滿口桃花香,又不黏膩,很是順滑,跟果凍的口感相似。”
雲涯含笑道:“莊姨喜歡就好。”
莊曦月拉着她的手,眉眼洋溢着喜悅:“你這孩子,還特意做糕點,讓傭人做就好了,讓我看看你的手,有沒有粗糙啊。”
雲涯的手細白修長,漂亮的猶如藝術品一般,哪會做了一次糕點就變得粗糙。
“你這手生來就是彈鋼琴的,怎能做這些粗活,以後交代給傭人就行,否則你這手上要是長了繭子,我可是會心疼的。”
雲涯還沒嬌貴到這個程度,心道人家婆婆都是讓媳婦做這做那,頤指氣使的不得了,她這個未來婆婆卻對她好的不得了,對待親生女兒也不過如此吧。
雲涯覺得自己還是很幸運的,老天給你關上一扇門,就必定會爲你打開一扇窗,她人生裡缺失的親情,都會在莊曦月身上得到彌補。
“對了,明天有個晚宴,你陪我一起去吧。”莊曦月開口說道。
雲涯點點頭,“好。”
剛回到房間,阿芸就進來說道:“小姐,大夫人來了。”
雲涯坐在鏡子前,慢悠悠打理着長髮,淡淡道:“請進來吧。”
很快孟淑景走了進來,二話不說“噗通”跪在雲涯面前,雲涯趕忙後退,蹙眉說道:“大娘,您這是做什麼?”
“雲涯,大娘有件事不得不求你,你一定要答應大娘。”孟淑景短短時日老了許多,臉上長了皺紋,頭上生了華髮,一眼望去,整整老了十歲還多。
雲涯嘆了口氣,彎腰去扶她,孟淑景固執的跪在地上:“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
“我答應你。”雲涯淡淡開口。
孟淑景震驚的看着她。
雲涯彎了彎脣:“不就是爲了大姐的病嗎?我答應你就是了。”
孟淑景從震驚到驚喜,而後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撕心裂肺的哭道:“雲涯我不是人,你打我吧,我做了那麼多豬狗不如的事情,你不僅不生我的氣,還不計前嫌的幫我,你就是我的大恩人,以後你讓我做什麼我都絕無異議……。”
“大娘,你這話就折煞我了,快起來,否則大姐我不救了。”
孟淑景立刻站了起來。
“大姐我一定會盡力救的,但大娘你也別抱太大希望……。”
“你是nyx醫生,有什麼你做不到的呢?不會的,就算沒救我也認了。”
雲涯笑道:“那好,明天我就去醫院看看大姐的情況。”
孟淑景感激涕零,“實在太感謝你了。”
其實這樣的麻煩雲涯是不想沾染的,植物人,除非出現奇蹟,否則就等於被宣判了死刑,連全世界的腦科專家都無能爲力,她能有什麼辦法?
但她想到晏錦悲慘的人生,看到孟淑景傷心絕望的模樣,以及萱萱那個孩子從此失去母親的呵護,就忍不住心軟了。
她是醫生,以救死扶傷爲己任,在困難中不斷探索、不斷前進。
植物人雖然是醫學界公認的難題,截至目前還沒有完善的解決方案,但並不表示沒有路可走,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這是一條沒人探索的路,她如果成功了,意義將是空前絕後的。
但一切都在看過晏錦的情況之後再下結論。
送走孟淑景,雲涯疲憊的倒在牀上,阿芸端了熱水給雲涯泡腳,雙腳泡着熱水,全身的疲憊彷彿都頃刻間煙消雲散了。
“小姐,植物人真的可以醒過來嗎?雖然電視上都這樣演,但清醒的可能微乎其微吧。”
雲涯雙眼看着天花板,淡淡道:“有文獻報告顯示,顱腦損傷後存活的患者,三個月時清醒的佔百分之三十三,六個月增至百分之四十六,十二個月個月增至百分之五十二,十二個月以後仍有百分之一點六清醒的可能,植物狀態時間越長,清醒的概率越小,非顱腦損傷患者清醒的概率更小,三個月只有百分之十一的可能,十二個月增至百分之十五,所以大姐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小姐記憶力真好,這麼複雜的數字都記得一清二楚,只是小姐要怎麼救她呢?”
再沒有聲音傳來。
阿芸擡眸看去,發現雲涯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
給雲涯擦了腳,把她般到牀上,脫了衣服,蓋好被子,做好這一切,阿芸才關了燈,端着腳盆出去了。
同一個天空下的夜晚,裴輕寒從車內走出來,擡步朝別墅內走去。
回到書房,處理了一會兒工作,傅白敲門進來,得到裴輕寒允許,端着一杯溫水,拿着藥瓶走了進來。
“寒哥,該吃藥了。”
裴輕寒停下筆,擡手捏了捏眉心。
接過藥片,溫水送服。
“寒哥,您該去醫院複查眼睛了。”傅白提醒道。
裴輕寒放下水杯,淡淡道:“有時間再說吧。”
“我最近從一個老中醫那裡得了一個養胃的藥膳,對改善您的腸胃很有療效,待會兒我送過來給您嚐嚐?”傅白試探着問道。
裴輕寒只是淡淡的一個“嗯。”不知道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脾氣永遠這麼淡漠清冷。
廚房做好了藥膳,傅白正要端進去,裴輕寒入口的東西都要經過他的手,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將粥碗放下,走到一邊接聽電話。
一個女傭垂着腦袋從廚房走出來,端着粥碗就朝樓上走去。
“叩叩叩”房間門規律的響起。
裴輕寒眉峰微蹙。
“進來。”
門被人從外邊推開,女傭端着粥碗,垂着腦袋一步步走過來,那平庸的制服依舊掩蓋不了女子曼妙的身材。
“東方漪。”裴輕寒準確無誤的叫出她的名字,聲音幽冷如冰。
女子擡起頭來,臉上抹了黑粉,一下子就將那秀麗的容貌掩蓋起來,乍一眼看去,就是一黑不溜秋的姑娘,扎着兩個麻花辮,土氣的不得了。
東方漪勾了勾脣,眉眼生花,一雙眸子幽深無際。
“裴先生,別來無恙啊。”
裴輕寒淡漠的聲音夾雜着一抹冷意:“請立刻消失在我眼前,否則我不介意把你交給警察。”
現在外邊到處都是通緝東方漪的,誰又能知道她一直躲在裴輕寒家裡呢?
東方漪緩緩把粥碗放在他面前:“這藥膳能改善你的腸胃,你嚐嚐看?”
裴輕寒面色越發冷。
“怎麼,你還怕我在這粥裡下毒嗎?我東方漪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頓了頓,補充了一句:“絕不會對你做這樣的事情。”
“小白。”裴輕寒沉聲喊道,從始至終根本就未曾看過她一眼。
傅白出現在門口,看到東方漪,驚出一身冷汗,是他大意了,竟然被這個女人溜進來,要是對寒哥不利的話……
“屬下失職,這就把人帶出去。”傅白話落就朝東方漪抓來。
東方漪閃身避過,朝裴輕寒說道:“裴先生,只要你願意庇佑我一命,什麼條件隨你開。”
裴輕寒不屑的勾脣:“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是啊,我如今不過是條喪家之犬,有什麼資格和你談條件?”東方漪自嘲一笑,眼底驟然劃過一抹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