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當年明明是你守在她身邊的?”
華神醫冷笑道:“喬博文,我看你還真是老糊塗了,就算我知道她的墓在哪兒,我又憑什麼告訴你?你個老混蛋,要不是因爲你,她能死嗎?”
老頭眼底的光逐漸熄滅,化爲一灘死水,再也激不起絲毫波瀾。
“都是我的錯……。”
他陷入深深的悔恨和自責中,抱着腦袋痛哭起來。
“行了行了,都過去多少年的事兒了,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話嗎?”
只見老頭忽然捂着脖子,劇烈喘息起來,臉頰憋得通紅,華神醫一看壞了,超外邊大喊:“雲涯。”
雲涯提着藥箱飛快的跑了進來。
喬一隨後跟了進來。
“二號銀針。”華神醫朝雲涯吩咐道,一邊給老頭順着氣兒。
雲涯打開藥箱,捲開布帛,將所需要的銀針遞給華神醫,就見華神醫出手如電,飛快的扎進他周身大穴,漸漸的,老頭呼吸平定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息。
華神醫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你個死老頭,這個時候了還折磨我,你挺高興的是吧?你死了解脫了,罪還沒贖清呢,給我死什麼死?”
雲涯看着大牀上的老頭,看起來很老很老了,跟太爺爺年紀差不多,然而云涯卻知道,他遠沒有所表現的那麼老。
老頭緩緩睜開雙眼,忽然笑了起來:“我一定是死了,要不然我怎麼可能看見你呢?”
雲涯覺得這老頭很奇怪,雙眼看着她,笑的傻傻的。
“這裡是天堂嗎?”
“還是地獄……。”
華神醫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嘿,醒醒,別做白日夢了,你還活着。”
老頭猛然清醒過來,激靈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指着雲涯:“你……你……。”
雲涯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
華神醫咳嗽了一聲:“行了,雲涯你先出去吧。”
“哦。”雲涯乖乖的走了出去。
喬一跟在雲涯身後走了出去,眸光復雜的盯着雲涯的背影。
雲涯想到那個老頭的眼神,彷彿透過她在看什麼人?
外公說,她長的像外婆,所以、那人是把她當成外婆了嗎?雲涯想到來之前華神醫跟她說的那句話。
這一趟會讓她有收穫。
看來,又有些陳年往事要被揭開了。
“她……她是誰?”老頭忽然問道,神情顯得十分激動。
“我師侄啊。”華神醫懶散的說道。
“我問她叫什麼名字。”老頭迫不及待的問道。
“雲涯啊,哦,她姓紀,叫紀雲涯,她外公你應該熟悉的很。”華神醫末了補充了一句。
老頭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果然是……像……長的實在是太像了……。”
那眉間的神韻,和她年輕時實在是太像了,恍然以爲就是她站在他面前。
“嗯,這丫頭我初次見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呢。”華神醫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她是那個孩子的女兒嗎?”老頭問道。
“你說呢?”華神醫翻了個白眼,明顯嘲諷他說的廢話。
老頭忽然喜極而泣:“真好啊,臨死前還能再見她一面,我死也瞑目了。”
華神醫瞪圓了眼睛:“我說過,只要我活着就不會讓你死,你是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吧?”
老頭忽然抓住華神醫的手:“讓我再見見她好不好?”
華神醫掙脫開他的手:“你控制住情緒,別嚇到孩子,她什麼都不知道。”
“我明白……。”
雲涯聽到華神醫在叫自己,起身走了進去。
一雙強烈的目光望了過來,令雲涯頭皮有些發麻,雲涯慢慢走進去,就聽得耳邊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你叫什麼名字?”
聲音真是慈祥到令雲涯想要落淚。
雲涯下意識擡眸看向華神醫,華神醫輕輕朝她點了點頭。
雲涯抿了抿脣,走到牀前,低聲道:“我叫紀雲涯。”
“紀淮西是你什麼人?”老頭神情顯得很是激動。
“是我外公。”雲涯輕聲道。
雲涯眉眼微擡,就見老頭一雙滄桑的眸光溫和的望着她,令雲涯感覺很是親切。
“您認識我外公嗎?”
這張臉,雲涯自然認識,當然,是她認識人家,人家認不認識她就不一定了。
從太爺爺再到這個奇怪的老頭,好像都認識外公,可是外公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商人啊,怎麼可能和這些大人物有交集呢?
雲涯越來越感覺外公神秘了。
“是啊,我和你外公……。”老頭忽然停住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深深嘆了口氣,整個人顯得很是滄桑。
“丫頭,到我身邊來。”老頭朝她招招手。
雲涯走過去。
老頭拍着她的手背,溫和的說道:“真是個乖巧的孩子,今年多大了?”
“十八。”
“在哪兒上學?”
“我已經畢業了。”
老頭一直在問她問題,好像都是在瞭解她的生活,雲涯一直表現的很是乖巧。
“有男朋友了嗎?”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雲涯的臉,從沒有從她臉上離開過,那樣的眼神,令雲涯覺得是在透過她在看什麼人……
“沒有。”
……
老頭笑了起來,但緊接着雲涯的一句話讓他笑不出來了。
“我已經訂婚了。”
沒有男朋友,有未婚夫。
老頭咳嗽了一聲,頗有種家裡養的好白菜被豬給拱了的感覺。
“行了,別問那麼多了,你又不是人家的爺爺外公,問那麼多幹什麼?”
華神醫收拾收拾藥箱:“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走了。”
話落看了眼雲涯:“愣着幹什麼,還不走?”
雲涯立刻起身,看了眼老頭,就要跟着華神醫離開。
“等等。”老頭掙扎着爬起來,許是動作幅度太大,猛烈咳嗽了幾聲,雲涯飛快走過來,手落在他的背上給他順氣。
“雲涯,好孩子請允許我這樣叫你,我知道這個請求也許很唐突,但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當一個生病的老人用這樣乞求的眼神看着你,用這樣卑微的語氣和你說話的時候,相信任何一個鐵石心腸的人都不可能無動於衷吧。
雲涯對這個老頭有種很莫名的親切感,“要我做什麼?”
老頭握着她的手,“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在我人生的最後一段日子裡,你能多陪陪我嗎?”
那樣乞求的眼神,令雲涯不忍拒絕。
可是……雲涯下意識看向華神醫。
華神醫朝她擺擺手:“你自己做決定。”
可是我跟他不熟啊,萬一老頭生氣找我麻煩怎麼辦?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晏哥哥都救不了她。
雲涯有些後悔跟華神醫來了,這個老頭什麼意思?
雲涯硬着頭皮想要拒絕,可在接觸到那雙目光的時候,鬼使神差的——
“只要您不嫌我煩就好。”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老頭驚喜的說道,笑起來臉上褶子一道一道的。
雲涯抿了抿脣,她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只要一想起這人的身份,她就有些心底打顫。
“喬一。”老頭忽然朝外邊喊道。
喬一立刻走了進來,恭敬的彎腰:“先生,有什麼事吩咐?”
“快去準備一間房間,小女孩喜歡什麼就要什麼樣的。”
喬一愣了愣,下意識瞥了眼站在先生身邊的女孩,沒有錯過先生一直握着女孩的手,眼底掠過一抹複雜,“是。”
轉身離開。
“行了,我也該走了。”華神醫揹着藥箱轉身要走。
“我跟師伯說幾句話。”雲涯話落追了出去。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可惜我現在沒辦法給你答案,外邊現在比較亂,你住他這裡我也算放心了,晏家那邊我去說。”華神醫擺擺手,看都沒看雲涯一眼,十分瀟灑的走了。
雲涯怔怔的看着華神醫的背影,這都什麼跟什麼?
也好,既來之則安之,最起碼這裡算是全國最安全的地方了吧,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來。
只是晏哥哥那裡……算了,他不是又要離開嗎?那就走吧,她一個人也能活的好好的。
“雲涯啊,我跟你外公年齡差不多,你就叫我爺爺吧,如何?”
雲涯怪乖巧溫順的喊道:“爺爺。”
“哎。”老頭笑的合不攏嘴。
忽然,他深深嘆了口氣,望着雲涯的目光染滿了哀思,雲涯知道,他這是又把自己當成某個人了,已經不止一次這樣了。
好不容易哄了人睡覺,雲涯從房間裡走出來,就見喬一走到她面前:“紀小姐,房間整理好了,您要不要現在去看看?”
雲涯也累了,點頭:“好。”
房間就在喬博文的隔壁,很大,裝修風格典雅夢幻,十分附和小女孩的眼光,但在雲涯眼裡,就略顯浮誇了些,但就住幾天,她也懶得再折騰了。
玻璃窗戶是防彈防震的,安保一級,從窗外望去,就是整座山的青翠風光,樓下每過五分鐘就會有巡邏的警衛經過,可以說十分安全。
“小姐看看,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添置嗎?”
雲涯搖搖頭:“沒有,一切都很好,謝謝你了。
“小姐不用客氣,之前多有冒犯,還請小姐諒解。”
這人也很會見風使舵,見喬博文對她態度不一般,這態度就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你也是工作需要,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喬一笑了笑,“晚飯時間是傍晚六點,小姐是在房間裡吃,還是去一樓大廳?”
“我陪着爺爺吃。”
喬一點點頭,“我就不打擾小姐休息,門口隨時有人,小姐若有事就叫他們。”
話落轉身離開。
雲涯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在大牀上躺了下來,擡手揉了揉眉心,疲憊的她很快就睡了過去。
雲涯在這邊睡的安穩了,豈不知晏頌爲了找她都快急瘋了。
“你說什麼?她去了林山?”晏頌不可置信的問道,猛然站起了身子。
林山,喬博文退休養老的地方,喬博文這個人,關於他的傳奇很多,當年退位給秦仲文之後,就搬去了林山,從此過着隱居生活,過了這麼多年,世事風雲變幻,一代新人勝舊人,也許很多人都不再記得喬博文這個人,但只要提起他的名字,沒有不知道的。
而且喬博文雖然退休了,但他手中依舊掌握着最核心的權利,在華國,一直是個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物。
雲涯怎麼會去他哪裡?
外人都道喬博文陰晴不定,脾氣暴躁,越老越是如此,雲涯萬一惹到他?那可如何是好?
“我要見父親。”他撈起外套就往外走,以他的身份是見不到喬博文的,但是父親可以。
晏頌剛到家門口,就見華神醫正兒八經的走出來,晏頌立刻衝到他面前:“神醫,雲涯呢?她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是晏頌啊,你問雲涯?那小丫頭正生你氣呢,纔不願見你呢,不過這丫頭最近脾氣越來越大,跟吃了槍子兒似的,你讓她冷靜冷靜吧,過了這幾天興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