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緊緊的圈在懷中,雖前路危險,這一刻卻滿心安寧。
“砰”一聲巨響,天地都似乎震動了一下,強勁的火舌吞吐而來,以及被巨大的氣流刮來的碎屑,裹挾着凌厲的鋒芒劈頭蓋臉飛來。
晏頌將她的腦袋緊緊摁在懷裡,被氣流掃到滾落在地上,他用自己當墊背,落地的瞬間就地一滾,各種被衝擊來的碎屑落在他背上,一截碎玻璃深深扎進他背上的肌肉之中。
雲涯聽到頭頂一聲壓抑的悶哼,抱着她的手臂收緊了幾分,勒得她幾乎喘息不過來。
“晏哥哥……。”她眼淚流了下來,聽到他趴在耳邊低沉溫柔的嗓音,“沒事了……。”
雲涯擡手一摸,竟然摸到滿手的血,一顆心猛然揪緊起來。
晏頌頭一歪,徹底垂下了腦袋。
那一晚,林家別墅被炸成了廢墟。
所幸,無一死亡,除了晏頌和寧子洹有不同程度的受傷。
而她,毫髮無損。
明月將晏頌推開,將她扶了起來:“小姐,你沒事吧。”
雲涯搖搖頭,“沒事。”
轉身就去檢查晏頌身上的傷,傷口雖深,好在只是皮外傷,沒有傷到脊柱,不幸中的萬幸。
“打120。”
這時兩道身影快速朝這邊逼近,還沒走近就聽一道難掩焦急的女聲:“隊長……。”
雲涯眼眸微眯。
下一刻,一個衣着幹練的年輕女孩跑了過來,看到昏迷過去的晏頌就要撲過來。
雲涯忽然伸手格擋她伸過來的手,“不準碰他。”聲音又冷又厲。
女孩愣了愣,擡眸看着面前的少女,爆炸之後的大火獵獵燃燒,灼的人肌膚有些微的刺痛,少女髮絲凌亂,卻難掩絕麗姿容,尤其是一雙鳳眸,眼尾微挑,凌厲張揚中帶出幾分華豔的神采。
她看的愣住了,有幾分眼熟,然而一時又想不起來。
被少女話中的意思氣到了,冷笑道:“你是什麼人?憑什麼不讓我碰他?”
雲涯擡手爲晏頌捏去落到臉頰上的碎屑,淡淡道:“憑我是他的女朋友。”
燕禾一下子呆愣在那裡,只覺得手腳冰涼。
萬福快步走過來,目光在那少女臉上轉了一圈,無視燕禾蒼白的臉色,低聲道:“救護車快到了。”
雲涯擡頭看了眼來人,認出正是那天跟晏頌一起的,只是這個時候她可笑不出來,朝他點了點頭以示問候。
“他沒事,只是一些皮肉傷,包紮一下就沒事了,但不排除腦部有淤血,到了醫院最好做個顱內ct。”雲涯冷靜又不失沉穩的說道。
萬福愣了愣,心想這個女孩考慮問題挺周到的,心底對她蠻有好感。
燕禾按捺下心底的酸澀,擡眸看着面前美的讓她自卑的少女,開口說道:“你又不是醫生,你怎麼知道他沒受重傷,他流了那麼多血……。”
不是醫生?雲涯眼底劃過一抹冷意,怎會看不出這個女人喜歡晏頌,當然,晏頌很優秀,女人喜歡他正常,但這種不知死活跑來她面前嗆聲的女人就很膈應了,就像蒼蠅一樣,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脣角勾着一抹溫柔的微笑,雖是處於陋地,背後火光搖曳,斷壁殘墟,卻依舊不損少女的美麗與優雅,讓燕禾生出一種深深的自卑感,雖然她不想承認,這種自卑感卻如影隨形,指甲深深的扎進掌心肌膚裡去,她有些挫敗的垂下腦袋。
“我說晏哥哥不會有事,晏哥哥就絕對不會有事的。”聲音嬌柔婉轉,十分動聽。
然而一字字一句句,卻如尖刀般狠狠戳進燕禾心口,拔出刀子帶出血。
晏哥哥……叫的真好聽!
雲涯冷笑了聲,側眸看了眼明月:“子洹呢?”
現在纔想起來寧子洹,明月在心底替寧子洹默哀三秒鐘,嘴上冷冷的答道:“死不了。”
話落指了指不遠處躺在草地上的少年。
雲涯皺了皺眉,“嚴不嚴重?”
就在這時,救護車呼嘯而來,將晏頌擡上擔架,雲涯跟着上了救護車,不動聲色的將燕禾擠了下來。
“只能跟一個家屬,其他人自己打車去醫院。”話落關上了車門。
另一邊,寧子洹也被擡上了救護車,明月跟着跳了上去。
眼看着救護車開走,燕禾氣的跳腳,萬福無奈笑笑:“她是老大名正言順的女朋友,你放寬心吧。”
“放跑了n,我們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跟老大解釋吧。”
想到這裡燕禾就氣憤,這個n實在太過狡猾,佈下天羅地網竟然還能被對方鑽了空子,最可惡的是,她是最先發現n的蹤跡,跟她交手了兩個回合,重傷了她之後還是被她給逃脫了。
如果老大知道是她放跑n的,一定不會放過她的,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讓老大對她失望。
——
寧子期沒有住在寧家,而是在醫院附近自己租了套房子,兩室一廳,很乾淨,一個人住,更顯寧靜。
洗過澡之後,他打開電腦,將明天要用的文獻資料整理好,然後泡了碗麪,聞到這股味道就想吐,然而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外賣,也只能吃點泡麪墊墊肚子提神。
剛準備吃第一口,門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下意識愣了愣,幾乎沒有人知道他住在這裡,會是誰來?
想着他擡步朝門口走去,透過貓眼往外瞄了一眼:“誰呀。”
沒有人回答,只依稀看到好像是一個女人。
想着他將門打開一條縫,忽然一隻染血的手抓住門框邊沿,那隻手甚至還在不停的往下滴血,他好歹也是寧家人,什麼陣仗沒見過,猛然將門拉開,下一刻,一道柔軟的身子撲進了他懷裡。
他整個人猛然愣在了那裡,濃郁的血腥味充斥鼻尖,一道虛弱的聲音低低響起。
“學……學長救我……。”
竟然是白雪。
他往門外看了一眼,趕緊關上門,把人抱進來放在沙發上。
只見女孩身上的黑色衣服已經被血染透,小臉煞白,平添了幾分柔弱的美感。
寧子期眉頭緊蹙。
女孩虛弱的睜開眼睛,苦澀的笑了:“學長,我被人追殺,你如果怕染上麻煩,就把我扔出去吧,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我實在不想麻煩你。”
寧子期雙手握緊了緩緩鬆開,冷聲道:“別說話。”
附身給她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傷:“子彈貫穿傷,傷到腰腹,不過好在沒傷到內臟。”話落找出急救箱,拿着剪刀將她腹部的衣服剪開,露出染血的肌膚。
寧子期用沾了酒精的棉籤先消毒,女孩疼的眉頭緊蹙,雙手緊緊抓住身下的沙發,卻愣是一聲不吭。
寧子期瞟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很快拿着一條幹淨的毛巾遞到她嘴邊:“咬着。”
女孩張嘴咬住了毛巾。
寧子期快速給她清理傷口,上藥包紮:“有點兒失血過多,不過好在你身體底子好,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無礙了。”
女孩累到虛脫,朝他笑笑:“謝謝學長……。”話落就昏迷了過去。
寧子期站在原地,看着臉色蒼白如紙的女孩,眉頭越擰越深,他是個非常怕麻煩的人,理智告訴他應該立刻把人給扔出去,可要把她扔出去,身體得不到休養,又面臨追殺,她將必死無疑,可是留她下來……
猶豫了半晌,無奈的嘆息一聲,將她抱起來,小心翼翼的不牽動到她的傷口,走到臥室,將人放到大牀上,給她蓋好被子,轉身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走,後腳本該昏迷的女孩忽然睜開了雙眼,黑暗中,那雙眼中閃過一絲詭譎的幽光,點點得意之色盡顯。
寧子期先把客廳的狼藉收拾了一遍,沙發罩上染上不少血漬,把罩子摘了扔到洗衣機裡,然後拿着東西出門,將一路上白雪留下的血跡清理乾淨。
白雪背景複雜他早就知道,沒想到剛回國就遭到追殺,他心底暗歎倒黴。
雖然不知道自己救她究竟是對還是錯,不過怎麼說也是一條人命,他是醫生,救死扶傷是天職,跟對方是什麼身份沒有關係。
他在心底這樣對自己說道。
等她傷好了就讓她走。
——
林家宴會發生爆炸的事情根本就瞞不住,很快媒體就全都是報道的,更爲引人注目的是,炸彈是在紀雲涯手中的,這個比明星都紅的名媛,深陷爆炸風波中。
有人傳她死了,粉絲哭成一片,網上因此事掀起軒然大波。
但很快警方給出確切消息,這起爆炸是恐怖分子所爲,爆炸並未造成人員傷亡。
最近江州出事太頻繁了,先是慈善發佈會上的爆炸,死傷不少,然後是樊家訂婚宴上的吊燈事故,雖然沒有死人,但不少人因此受傷,而緊接着就是林家宴會上發上爆炸,警方雖然公佈沒有死傷,但誰知是不是爲了安撫羣中故意隱瞞呢,以前又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情。
敏感的人已經嗅出這其中的不同尋常,這些恐怖分子實在太過猖獗了。
警方對此表態,會不惜一切代價,將這夥兒恐怖分子繩之以法。
不論外界鬧得有多厲害,醫院卻是一片靜謐祥和。
燕禾在病房門口焦急的走來走去,時不時站在門口透過玻璃往裡看去。
少女守在牀邊,背影纖姿柔弱,她卻看的眼眶酸澀,暗暗咬緊了脣齒。
她終於想起來這個女孩是誰。
有第一名媛之稱,被國人追捧的女神,江州第一豪門紀家大小姐、也是紀氏董事長——集才貌權錢於一身,真正的白富美紀雲涯。
這麼多光環和頭銜,想也知道是個非常優秀的女人,她以前也聽過紀雲涯的名字,當時下意識就不喜歡這個人,這樣的女人生來就是讓人嫉妒的,但是兩人沒有交集,雖然隱隱有點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種羨慕,身爲女人,做夢都想活成紀雲涯那樣。
沒想到,她暗戀了兩年的男人,他的女朋友竟然是紀雲涯。
這麼強大的情敵,她還沒開始就已經輸了。
如果一開始還有賭氣的心思,想要爭搶一番,可是對方是紀雲涯,她拿什麼去爭,拿什麼去搶?
雖然很不想承認,可是在這個女人面前,她所有的優點不復存在,她的自信心被打擊的七零八落……
心底又酸又澀,只想大哭一場,祭奠自己還沒開始就已經無疾而終的初戀。
黃毛匆匆趕到,往病房內瞟了一眼,“紀小姐?”
燕禾咬了咬脣,“你知道?”
黃毛呵呵一笑:“我也是剛剛纔知道的,老大能耐啊,竟然把紀雲涯拐到手了,如果曝光不知道會引來全華國多少男人的羨慕嫉妒。”
燕禾心如刀絞,這就是男人最直觀的想法,晏頌那麼優秀的男人和紀雲涯在一起,所有人都會羨慕晏頌,因爲紀雲涯是那麼出色,也只有晏頌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
她心底升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黃毛注意到燕禾的臉色,眼珠子轉了轉:“那啥,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呢?你看哥怎麼樣?雖然長得有點寒磣,但哥絕對是新好男人一枚,上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鬥得了小三,掙得了軍功,不妨考慮考慮哥哥?”話落露出一臉賤笑。
燕禾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做夢,就算這個世上男人全都死光了,我也絕對不會看上你。”
黃毛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那啥,話別說這麼絕對,萬一……。”
“沒有萬一。”燕禾斬釘截鐵的說道。
“哈哈,哥跟你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切……一點都不好玩。”黃毛漫不經心的擺擺手。
“不過哥衷心的勸你一句,都到這個份上了,接受現實吧,紀小姐可沒那麼好惹……,當然我知道你背景也不淺,哥就是提醒你一句……。”
燕禾臉色青白,呸了一口:“誰稀罕你的提醒,姑奶奶知道該怎麼做。”
病房內,晏頌緩緩睜開了雙眼。
一睜眼,就看到雲涯單手支着小腦袋,腦袋一點一點的,那小模樣異常可愛。
眼看又一點,腦袋馬上就栽了下來,晏頌趕忙伸出手,接住她的下巴。
雲涯一下子就醒了。
睜開有些迷瞪的眼睛,看到晏頌醒過來了,眉眼燦爛:“晏哥哥,你醒了,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話落就要起身去叫醫生,被晏頌一把拽住了手臂,下一瞬整個人跌落在牀上,被晏頌長臂一撈,就落在他懷中。
“晏哥哥,你的傷……。”雲涯推搡着,晏頌有力的雙臂卻不給她解釋的機會,低頭,眸光深深的看着她,然後直接封住了她的脣。
雲涯雙眼大睜,那迷糊一點點散去,漸變爲一湖澄清的歡喜。
燕禾聽到晏頌醒了,推門就要進去,黃毛一把拉住了她:“你幹什麼去?”
“隊長醒了,我去看看他。”
黃毛透過門上的玻璃往裡看了一眼,嘿嘿笑道:“你現在進去是想讓老大記恨你一輩子嗎?可以啊隊長,平時看起來高冷到不近人情,沒想到撩起妹子來一點都不含糊……。”
燕禾聞言往裡看了一眼,看到兩人猶如交頸鴛鴦般纏綿的身影,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
心如刀絞。
萬箭穿心。
無論壘砌了多堅固的心理防線,統統在這一刻潰不成軍。
那些不甘、那些怨憤,那些相思成疾化爲的酸楚,變成了一把尖刀,直戳心扉,痛不欲生。
她終於再也看不下去,轉身快步跑開。
黃毛看了眼她的背影,挑了挑眉:“女人啊……。”
晏頌緩緩鬆開她,雲涯喘息了幾口,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那一眼,風情有餘,餘威不足,恨不得讓晏頌再把她抱到懷裡好好疼愛一番。
“你傷還沒好,別亂動。”
雲涯擦了擦嘴巴,有點麻木了。
晏頌勾了勾脣,冷峻的眉目霎時如春風吹融了一池冰寒的湖水,溫柔跋涉而來。
“沒事,一點皮外傷而已,對我來說就跟蚊子叮了一下似得。”晏頌說的不在意。
雲涯心口猛然窒息了一下,想他身上那麼多大大小小的傷口,有刀傷槍傷燒傷,最兇險的一處是在胸口的槍傷,再差一點點就打中心臟了,想也知道這兩年他經歷了什麼。
“那也不行,你必須好好休養,在傷口沒有好透之前,別想給我下牀。”雲涯語氣嚴厲的說道。
晏頌無奈笑笑,拉着她的小手:“好好,我都聽你的,只是我現在能先去上個廁所嗎?”
雲涯扶着他:“我陪你去。”
晏頌樂意之至。
從衛生間裡出來,兩人臉都有些紅,雲涯臉皮什麼的全都不要了,反正兩人什麼都做過了,除了最後一步,現在矯情個什麼勁。
將晏頌小心翼翼的扶坐到病牀上,這時黃毛敲了敲門走了進來,目光在雲涯身上掃了一圈,咳嗽了一聲:“老大……。”
雲涯起身,“你們聊,我出去辦點事。”話落站起身走了出去。
黃毛嘿嘿一笑,朝他伸出大拇指:“老大,你牛。”
竟然能把紀小姐拐到手,果然不愧是老大。
晏頌臉色不復在雲涯面前的溫柔,恢復到一貫的冷酷,冷冷掃了他一眼:“n有下落了嗎?”
一提到正事,黃毛收了嬉皮笑臉,一下子就變得正經起來。
雲涯走出病房,這一層已經被包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着特警,一種緊張的氣氛在整個樓道里蔓延開來。
“明月。”雲涯輕聲喊道。
下一瞬明月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裡鑽出來,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飄飄停在雲涯面前。
“子洹怎麼樣了?”
“比你的情郎傷的重。”明月冷聲開口,轉身離開。
雲涯跟上去,看着明月修長的背影,開口道:“謝謝你。”
她很清楚,如果沒有明月,她跟晏頌寧子洹將必死無疑,也許明月真的是上天送給她的救星。
“我接受了。”一貫的瀟灑冷酷。
雲涯抿脣笑了笑。
寧子洹在隔壁病房,雲涯推門進去的時候,寧子洹已經醒了過來,睜着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到雲涯進來,一骨碌翻身爬了起來:“雲涯,你終於來看我了。”眸光晶亮如星,閃耀着興奮的光彩。
他總是很容易滿足,雖然前一刻被傷透了心,可如果雲涯下一秒對他笑笑,他立刻就高興的找不到北。
寧子洹左臉上抱着紗布,右腿打了石膏,輕度骨折,有些輕微腦震盪,除此之外沒什麼大礙。
但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傷到了骨頭,按理來說是比晏頌傷得重。
“你別動,傷到腿了還跟孩子似的亂動,你腿是不想要了嗎?”雲涯板着臉呵斥道。
寧子洹無所謂笑笑,兩眼盯着雲涯:“所以你是在關心我嗎?”
“你是我朋友,我不關心你關心誰?”
“哦,只是朋友啊。”寧子洹咕噥了一句,低垂着眼瞼讓人看不清神色。
雲涯笑了笑,“你完全是自作自受,我讓你早點離開,你偏不聽,現在好了吧。”
寧子洹輕哼一聲:“要你管,你去找你的晏哥哥啊,來我這兒幹什麼。”語氣頗有些賭氣。
雲涯無奈笑笑,在牀邊坐了下來,擡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就像揉一隻乖順的小貓咪,“子洹,無論怎麼樣,我欠你一句謝謝。”
寧子洹被捋順了毛,偷偷翻了個白眼,嘴上哼哼道:“我樂意,我是爲了你受傷的,你要對我負責。”
得寸進尺啊。
“好啊,本來就該我負責的。”雲涯笑眯眯說道。
寧子洹雙眼一亮,“真的?”
雲涯笑着點點頭,輕聲開口:“進來吧。”
下一瞬,一個穿着粉色護士服的清瘦女孩子走了進來,對雲涯笑道:“小姐。”
雲涯挑了挑眉:“她叫顏顏,以後就由她負責照顧你,直到你腿傷痊癒爲止。”
雲涯招了招手,顏顏走了過來,離得近看,這是一個長的頗爲清秀的女孩子,皮膚白皙,氣質清透,尤其是一雙眼睛,又明亮又無辜,像一隻柔弱的小白兔,忍不住讓人想欺負……
“寧少爺好,以後我會負責照顧您。”連聲音也透着一股嬌軟。
寧子洹臉卻瞬間青了,恨恨瞪了眼紀雲涯:“我不管,我要你照顧我。”
雲涯不動聲色的笑笑:“顏顏是專業護士,有很強的照顧病人的經驗,尤其是你的腿傷,後期要配合復健和按摩,這都需要有專業底子的人來,我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哪裡會照顧人,子洹,我也是爲了你好。”
寧子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這一切都是藉口,就是不想照顧他,轉而屁顛屁顛的去照顧晏頌,別以爲他不知道,這口氣他忍了。
“我要喝水。”寧子洹忽然大叫。
顏顏極有眼色的跑去倒水,端過來給寧子洹,寧子洹忽然把水杯摔了出去,冷聲道:“你要燙死我啊。”
顏顏垂下腦袋,不卑不亢的說道:“少爺息怒,我再去倒一杯。”
這一次晏頌又嫌涼,再一次把水杯砸她腳邊:“本少連口水都喝不上,你還說會照顧人?趕緊給我領走。”
顏顏委屈的看了眼雲涯,這位大少爺明顯找茬,她纔不想伺候呢。
雲涯笑了笑:“再去倒一杯。”
顏顏轉身又去倒水。
雲涯接過水杯,親自遞給寧子洹,“如果你還不滿意,那我也沒辦法了。”
寧子洹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來,抿了一口。
“看在你的面子上,那我就留下她。”
顏顏小幅度的撇了撇嘴。
“顏顏,要好好照顧寧少爺,知道嗎?”
顏顏趕忙垂下腦袋:“是,小姐。”
“嗯。”雲涯站起身來,看着臉色不虞的寧子洹,笑道:“子洹,你好好養傷,有時間我再來看你。”
話落轉身離開。
寧子洹一直盯着雲涯的背影,直到門關上,徹底隔絕了那道纖麗的背影,眯起眼睛瞟了眼站在一邊的女孩。
顏顏心底有些忐忑,這道目光如有實質般,令她頭皮發麻。
寧子洹躺了下來,忽然開口:“去,給本少剝個橘子。”
顏顏心道他怎麼突然好說話了,還以爲他會刁難自己呢,但很快她便沉下心來,走過去在牀頭的果盤裡拿了個橘子,慢慢剝開橘子皮,分成一小瓣一小瓣遞到寧子洹嘴邊。
寧子洹嫌棄的瞥了眼她的手:“洗手了嗎?”
顏顏:……就知道這位大少爺不好伺候。
——
走出病房,明月閃到她身邊:“常叔來了。”
這一樓層禁止閒人進出,常叔在樓道口等着她。
“小姐,您沒事吧。”常叔擔憂的看着她,天知道在他得知小姐出事的時候有多擔心。
一天天的就沒安穩過,小姐怎麼就這麼多災多難呢。
他很清楚,這一切災難來源於一個人,只要把源頭掐滅,小姐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沒事。”雲涯擺擺手,轉而問道:“查清了沒,是誰幹的。”
常叔附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雲涯冷笑了一聲:“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不過此人非常狡詐,擅長變裝,咱的人被甩掉了。”
“你說她受了重傷?”雲涯眯起眼睛。
“是,晏少爺的人重傷了她。”
受了重傷還能跑,這個人比董寫憂可狡詐多了。
“她跑不了多遠,現在肯定就在江州某個地方,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揪出來。”
“是。”常叔匆匆離開。
雲涯在原地待了一會兒,隨手撫了撫裙襬,轉身走了出來。
燕禾迎面走了過來,看到雲涯明顯楞了一下。
雲涯笑如春風的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紀雲涯。”
如此的溫柔親和,仿似昨晚那個凌厲冷酷的女人是她的錯覺一般,燕禾心底腹誹虛僞,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你好紀小姐,我是小河。”
雲涯眉梢微挑:“小河姑娘是京都人嗎?”
燕禾笑笑:“是。”
一口京都口音,想不知道都難。
“好巧,晏哥哥也是京都人。”雲涯不動聲色的笑笑,眸光盯着燕禾的臉,明明很是溫柔的目光,不知爲何,卻令燕禾脊背有些發寒。
握了握拳,燕禾討厭這個女人彷彿炫耀般的叫着晏哥哥,笑着說道:“早就聽老大提過紀小姐,沒想到你本人比照片上漂亮多了,老大真有福氣。”
語氣彷彿跟晏頌很熟似得,連她的照片都能分享,對晏頌這樣高冷的人來說,很不容易了。
足以證明,她在晏頌眼裡,是有些不同的。
雲涯挑了挑眉,笑意越發溫柔:“是嗎?我倒是沒聽晏哥哥提過你呢,不過也許是因爲我跟晏哥哥相逢的時間太短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
小河臉色有些白,暗暗磨了磨牙,這個女人話裡話外都是諷刺,得意什麼?
雲涯嘆了口氣,幽幽道:“我跟晏哥哥青梅竹馬,自從在一起後很少分離這麼久過,我不在晏哥哥身邊的時候,多勞你們對他的照顧,有時間,我請你們吃飯吧。”
青梅竹馬?燕禾心上被撕裂開一道大大的口子,呼啦啦往裡灌着涼風。
她知道這個女人是故意炫耀,女人的那點心思誰不知道呢,但這一刻,她確實被深深打擊到了,嫉妒這個女人和他青梅竹馬,厭惡她說那些話的時候溫柔又嘲諷的神情,國民女神又怎樣?萬民追捧又怎樣?不過是一個虛僞又小心眼的女人罷了。
她在心底這樣安慰自己,晏頌喜歡的不過是這副皮囊罷了,或者被她的外表迷惑了,他如果知道她表皮下的尖刻,又怎麼會喜歡他呢?
像是故意安慰自己,她一遍遍的在內心告訴自己。
“小河姑娘?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燕禾猛然清醒過來,支吾道:“我很忙,沒那麼多時間,等有時間再說吧。”
少女溫柔的笑了笑,神情動作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優雅高貴,就像高高在上的公主,那種無形散發出來的優越感和尊崇霸氣,最爲致命。
明明兩人離得極近,卻彷彿一道鴻溝劃在兩人之間,她在雲端之上,飄渺高貴,她落於泥濘塵埃之中,卑微渺小。
這一刻,她想哭了,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這種如影隨形的錯覺深深的折磨着她的心神,好像無論她怎樣努力,都比不過她。
看着那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雲涯嘴角微微翹起,就這種段數也來她面前顯擺,再回去修煉五百年吧。
所有覬覦晏哥哥的女人,她絕對不會放過。
她心眼比針還小,默默喜歡她就當看不到,但到她面前耀武揚威,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嘖嘖,可怕的女人。”明月搖頭。
雲涯瞟了她一眼,轉身離開醫院。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
明月勾了勾脣:“但還是被你嚇了一跳,會給人家小姑娘留下心理陰影的。”
“活該。”兩個字,溫柔又殘酷。
在明月的第一眼印象中,紀雲涯確實如她的外表那樣,溫柔優雅,是個完美的名媛閨秀,但是她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藏的很深的冷靜,那是伺機者纔有的眼神,那時她就知道,這是一個很不簡單的女人。
後來也證實了她的猜測,這個女人確實很不一般,聰明、冷靜、又心狠手辣。
對待感情炙烈單純,對待情敵,完美碾壓。
她覺得甚是有趣,如果她是個男人,大概也會愛上這樣的女人吧。
明月在心底替那個小河姑娘默哀三秒鐘,小姑娘最好想開點,否則你會死的很慘的。
雲涯回家洗澡換衣服,打扮的美美的,描眉淡掃紅妝,穿了一條紫色長裙,裙襬上繡着淡雅的花枝,走起路來裙襬飛揚,飄逸如仙,恍然如同九天仙女落凡塵。
雲涯從樓上走下來,僕人全都看呆眼了,李嬸笑眯眯的把熬好的豬腳湯遞給雲涯:“小姐快給晏少爺送去吧。”
小姐平素很少打扮,天生麗質,不打扮就很好看了,但是今天小姐顯然是經過精心裝扮的,美的不可方物,她敢說,這個世上絕對沒一個女人能美過小姐,更重要的是渾身散發出來的氣質,獨一無二。
女爲悅己者容,這句話果然沒錯。
阿芸順手接過保溫桶,小姐的手是不能提重物的。
“中午飯我派人回來取,要營養餐。”雲涯臨走前交代道。
李嬸笑眯眯的應承下來:“小姐放心吧。”
明月走在她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眼:“誘人犯罪。”
明月什麼女人都見識過,包括所謂的絕世美女,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即使所謂名動天下的絕世美人,也不及眼前的女人半根手指。
她很好的詮釋了什麼是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美到極致,許是如此。
美人終究只是一副皮囊,會隨時光而蒼老,而她的美,美到了骨子裡去,即使芳華已逝,美人依舊風采。
雲涯勾了勾脣,走在陽光下,明媚的陽光灑落裙襬之上,隨着優雅的腳步,那花枝仿若活了一般,搖曳生姿,她的腳下仿若盛開了一朵朵鮮花,鋪就着她走過的路,一路芬芳。
“你不懂。”
是啊,不懂一個陷入戀愛中的女人的小心思,以最美的一面去面對他,包括他身邊的那羣人。
她可不想再來第二個小河。
雲涯在病房門口見到了三個男人,其中一個就有那天晚上被她扣下的黃毛,不動聲色的掠過三人的面容,雲涯微微點頭致意,如一陣風般飄然遠走,留下滿目驚豔回不過神來的三人。
肖泉狠狠吞嚥了一口唾沫,作爲一枚標準的直男,他表示要背叛自己的女神了……
萬福笑着敲了敲他腦袋:“把你嘴角的口水擦擦,免得被人笑話。”
“噗哧”有人忽然笑了。
紀雲涯提着保溫桶走了進去,明月和阿芸卻在門口留了下來,笑出聲的正是那個清秀的女孩,一頭齊耳短髮,顯得乾淨利落,單看也是一小家碧玉的美女。
肖泉暗道紀小姐身邊的女人一個塞一個漂亮,“你笑什麼?”
阿芸挑了挑眉:“沒什麼,好笑就笑了。”
“嘿……你個小丫頭。”肖泉說着就朝她走過去。
一截長腿瞬間攔在肖泉面前,斜斜瞥了肖泉一眼,又冷又酷。
肖泉看這人氣勢冷冽,冷不丁抖了一下心臟,出腿就和她的腿碰去,就不信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教訓不了了,誰知那腿就跟鋼筋似得,疼的他眉頭緊皺起來,對方一抖腿,他霎時間就如同斷絃的風箏般飛了出去。
萬福心一沉,暗暗打量着那看起來不男不女的人,肖泉雖是狙擊手,但他手上功夫也是不錯的,沒想到輕而易舉就被此人給制服了,這人實力深不可測。
沒想到紀小姐身邊連一個保鏢都如此厲害。
“明月姐姐好棒。”阿芸歡欣鼓舞的跳起來。
------題外話------
哎……終於準時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