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還是晴空萬里,眨眼間就陰雲密佈,江州的天就像娃娃的臉,說變就變。
鋪着青石板路的幽長巷子,兩側的高牆爬滿了藤蔓,努力的向上生長,風吹過,白色的塑料袋悠悠飄蕩而過,像是一隻白色的蝴蝶,漸漸消失在灰暗的天際。
沒多久,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來,透明的雨滴砸在青石板路上,濺開細小的水珠。
“喵嗚……。”一隻小花貓躲在屋檐下,微弱的叫聲被淅瀝瀝的雨聲掩蓋,仔細聽來,那般無助而絕望。
少年撐着雨傘自雨幕裡緩緩走來,他很清瘦,看起來很是單薄,那身板卻如同竹節一般,挺拔而清雅,他走的很慢,像是在欣賞雨景,俊逸溫潤的眉目是那般漫不經心。
聽到小貓的叫聲,他停下腳步,忽而勾脣輕笑,那笑容仿若破開烏雲的明月,令這逼仄狹隘之地一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他走過去蹲在小花貓身邊,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小花貓被淋溼的皮毛,溫軟柔情的聲音仿似這綿軟的雨水,令人心底泛起柔軟的漣漪。
“迷路了嗎?”
迴應他的是小貓迷惘的叫聲。
少年輕笑了聲,把小貓抱進懷中,一下一下溫柔的拍撫着它的毛髮,小貓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許是這個人身上的氣息太溫和,沒有任何殺傷力,便試探着伸出舌頭,舔了舔少年的手指。
少年笑了笑,“真是一隻調皮的小貓,跟我回家去可好?免你四散流離,無家可歸。”
小貓聽不懂,只是更加柔順的貼着他的手背。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少年輕輕眯起眼睛,小貓瑟縮了一下,往少年懷裡拱去。
一行小孩快速朝這個方向跑來,爲首的黑臉少年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開口說道:“寒哥,我們回來了。”
“如何?”少年的聲音輕柔的聽不出絲毫情緒,在場的孩子卻俱是同時垂下了腦袋。
黑臉少年狠狠呸了一口:“那寧子衿果然沒有爲難我們,不過卻是說了一些挑撥離間的話,我纔不會信她呢,寒哥,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後邊的尾巴甩乾淨了嗎?”少年漫不經心的開口,薄脣勾起的弧度在夜色裡莫名多了幾分涼薄。
“寒哥早就交代過,放心吧,都甩乾淨了。”
少年抱起貓轉身就走,黑臉少年立刻走過來幫他撐着傘,後邊的孩子一臉崇拜敬仰的看着那道如竹如鬆的身影,這個少年,就是他們的神……
“寒哥,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你說青龍幫那些人真的會主動來找咱們嗎?你說這叫什麼?不入什麼什麼焉得什麼……哎呀我這榆木腦袋,寒哥剛說過我就給忘了。”黑臉少年苦惱的抓抓腦袋,在這少年面前,沒了那股狠勁,跟個小孩子似得。
“月生。”少年停下腳步,側眸看了他一眼,那是一雙很是清秀的眼睛,像是被水洗過一般,漆黑剔透如同水晶,看人的時候,總是透着一層淡淡的朦朧,似乎在看你,又似乎沒看你,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彷彿春日裡颳起的寒風,冬日裡溫暖的陽光,讓人驚悸的同時,又不自覺的心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讓你好好讀書,你偏生不聽。”話落搖搖腦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月生嘿嘿一笑,滿不在乎的說道:“我這腦子哪是學習那塊料,我可不像寒哥你,哪次考試都是全級第一。”
少年摸了摸窩在懷中的貓兒,又重新邁步,月生亦步亦趨的跟着。
看着少年如寒玉般清涼溫潤的側顏,月生心底感嘆,怎麼會有人生的這般好看,腦袋瓜子還那麼聰明,這樣的人,似乎天生就該站在高處。
從遇見這個少年之時起,在他輕描淡寫的說出:“你沒有名字,我幫你起一個可好?”
“聽老師說你是在一個滿月的晚上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前塵往事不可究,從此以後,你就叫月生。”
從那時起,他餘後的生命,只爲他而燃燒。
“這個投名狀,他們應該會滿意的。”少年的聲音喃喃着隨風而逝,月生離得近,自然是聽到了,不由得說道:“小馬手腳麻利,以前可沒少偷東西,要論手腳功夫,沒人比得上他,寒哥你就放心吧。”
少年輕輕的“嗯”了一聲。
“不過……。”月生濃眉緊皺:“剛纔我聽小馬說,寧子衿好像明晚會去參加一個晚宴,寒哥,這倒不失爲一個好機會,不如我們……。”月生眸底劃過一抹狠戾,做了個咔嚓的手勢。
少年蹙了蹙眉,“不可輕舉妄動,先等着青龍幫那邊的消息吧。”
月生不甘心,還想再說什麼,少年已低頭逗弄懷中的貓兒,漫不經心的聲音沁了涼氣,絲絲縷縷飄進他的心扉。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月生,你該改改你身上的戾氣了。”
月生咬了咬脣:“我知道了,寒哥。”
雨、似乎越下越大,少年清雅的背影在雨幕裡,漸行漸遠。
——
雲姝思量再三,將宴會地點定在了江州最豪華的酒店,華都酒店。
這次她下了血本,幾乎將滿江州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請來了,足以見得她對這個乾女兒的重視。
舉辦宴會是很考驗人的一項活,從舞臺燈光再到酒水賓客,她全權接手,雖然遊刃有餘,卻不免有些疲憊。
掛了電話,一杯梔子茶放在她面前,眼前是女孩清新嬌柔的面容,一雙清澈的眼睛帶着濡慕的敬意望來,霎時令人心軟成一片。
“你身上還有傷,怎麼不歇着?”
“雲姨,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這些方面多下點力氣。”女孩柔柔一笑,在她旁邊坐下,自然而然的挽上雲姝的手臂,親暱的說道:“再說了,也不是什麼大傷,我可沒那麼嬌氣,躺牀上都要悶出病來了。”
小女孩兒撒嬌的模樣取悅了雲姝,摸着她柔軟的頭髮,輕聲道:“你啊你,我雲姝的女兒,就該嬌氣,最好養出公主病來纔好呢。”
就在這時,雲涯牽着雲渺從樓上走下來,看都沒看兩人一眼,直接把兩人當空氣,就這樣目不斜視的走出了客廳。
“啊……疼。”姜錦弦低呼,雲姝一驚,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把姜錦弦白皙的手臂掐出一塊印痕,女孩皮膚很白,因此顯得很是扎眼。
“阿弦,雲姨不是故意的,很疼嗎?”
姜錦弦笑道:“如果雲姨吹吹就不疼了呢。”
雲姝手指點着她額頭,寵溺道:“你這個丫頭……。”
遂即雲姝臉色漸漸冷卻下來,姜錦弦見此識趣的不再說什麼。
——
今天是廣告拍攝的日子,一大早江籬就來接兩人,廣告方根本沒想到對方會接下這個廣告,畢竟對方如今可是國內最炙手可熱的童星,不知道多少大品牌想要簽下這個香餑餑,他們也是碰碰運氣,誰知餡餅就這樣砸中他們了。
廣告商的負責人自然把雲涯當祖宗伺候,牙膏廣告的拍攝很簡單,雲涯只需要對着鏡頭擺幾個pose,說幾句臺詞,就算完事了,但其中要表現出孩子的純真,和麪對鏡頭的自然,對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還是有難度的。
導演本以爲雲涯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公主,甚至已經做好了打持久仗的準備,但沒想到雲涯的表現出乎他的意料,完美的詮釋出他所需要的那種感覺。
他覺得這個小姑娘身上有種靈氣,要是進娛樂圈說不定未來能大紅大紫,剛好一個朋友的新戲需要這樣一個角色,拍完廣告趁雲涯卸妝的時候,對她的經紀人也就是江籬委婉的提了這件事。
江籬下意識看了眼雲涯,雲涯自然也聽到了,從鏡子裡對着江籬淡淡一笑。
師徒倆這麼久了,兩人之間有種無形的默契,雲涯一個眼神他就知道對方什麼意思。
“不好意思導演,我家雲涯馬上就要上小學了,而且她的家人也不希望她進娛樂圈,所以……。”
江籬說話說一半,儘量不得罪人,導演也明白,內心有些惋惜,但也沒說什麼,很瀟灑的走了。
卸完妝後,雲涯看着鏡子裡的那張臉,脣紅齒白,眉眼精緻。
數年後,這張臉會美到什麼程度?
她始終記得那時姜錦弦嫉恨的聲音:“紀雲涯,你這張臉,我早晚要親手毀了……。”
她繼承了雲深和紀瀾衣所有的優點,不僅是智商上,更體現在這張臉上,現在還小,眉眼還未長開,而等她成長爲少女時……
雲涯目光有些恍惚,老天給了她最完美的一具皮囊,究竟是對她的優待,還是懲罰?
人人都豔羨這張臉,男人垂涎,女人恨不得劃爛,雲涯卻在這張面容上,找到了太多熟悉的痕跡。
雲深……紀瀾衣,她生命中兩個最恨的人,卻是兩個給了她生命的人。
呵……總的來說,老天還是待她不薄的,最起碼,給了她第二次生命,而這次,她一定會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命運,再不要淪爲別人刀俎上的魚肉……
就在這時,一個個子稍矮的男人從外邊走進來,看到那個人,雲涯眸光微眯,遂即脣角輕輕勾起一抹微笑。
------題外話------
鐺鐺鐺鐺,男二重磅上線,寧子洹秦渡都要靠邊站,這個纔是正兒八經的男二,和女主前世有很深的糾纏,嗯,玥就劇透這麼多……
今天這章夠肥吧,嘎嘎,書城的pk有種撲街的感覺,所以沒意外就是2526這兩天上架了,哎,玥要努力碼存稿,首訂兩萬起
最後出場的人是誰呢?猜對的有獎哈哈哈哈,文裡提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