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策皺眉,在他發火前歐陽達趕忙叫到:“這水怎麼又苦又澀的,太難喝了。”他苦着臉看向黃悅:“悅姐你不歡迎我們來就直說,用不了這樣,連口茶都喝不上,我們這是招誰惹誰了。”
黃悅冷冷道:“這是用艾草煮過的水,喝了對身體好。”
歐陽達嘟囔了一句:“我身體倍棒,用不着。”說着把水杯放回茶几上。
真的太難喝了,到現在嘴裡還一股澀味,悅姐要每天都喝這東西過日子,也不知道她怎麼堅持下來的。
周策端起來抿了一口,先是皺眉,隨後眉頭舒展開,笑着對黃悅道:“雖起先有些苦澀,可被味蕾撐開後,倒是有些甜了,先苦後甜,不錯。”
歐陽達切了一聲,翻了個白眼。
黃悅走到宋錦面前,淡淡道:“你跟我來。”話落扭頭往最近的一間房走去。
宋錦站起來跟着她。
就在這時,對面一間掛着彩繩的房內傳出一陣稀奇古怪的聲音,然後是叮叮噹噹像是鈴鐺交錯響起的聲音,雜亂無章,卻令乍然聽到的人心頭猛然一顫,只覺得像是被什麼重物給撞擊了一下。
宋錦腳步猛然頓住,皺眉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黃悅見此眉頭緊蹙,扭頭不耐道:“快點。”
宋錦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兩人相繼進了房間,房門合上,一瞬間客廳只剩下胡靜怡周策和歐陽達三人,那鈴聲還在不斷響起,斷斷續續,配合着有些沉悶的鼓點聲,聽的歐陽達煩躁不已。
“究竟在幹什麼,吵死了。”歐陽達不悅的嘟囔道。
胡靜怡蹙眉看向傳來鈴鐺聲的房門,沉思道:“據我所知,阿悅是跟她外婆生活在一起的……。”
“所以,那間房裡住着悅姐的外婆嗎?她外婆究竟在幹什麼?真的吵死了。”說着拿着枕頭捂住耳朵。
“她外婆……是個巫師……。”胡靜怡靜靜的吐出這句話,歐陽達冷不丁哆嗦了一下,只覺得後背一股涼氣躥起。
“拜託,這都什麼年代了,哪裡來的巫師,虧你還是長在二十一世紀科學大旗下的五好青年,這麼封建迷信的東西你也信。”歐陽達嗤笑道,什麼巫師不巫師的,不過是騙人的把戲罷了。
胡靜怡蹙眉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我們不能偏信,但也不能不信。”
她又道:“我從在警校的時候就認識阿悅了,她性子看着冷,其實外冷內熱,局裡有給她分配住房,她卻寧願擠在這潮溼破舊的筒子樓裡陪着外婆,她曾告訴過我,在她八歲的時候得了一場大病,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她父母都已經給她準備後事了,後來是她失蹤了整整三天的外婆突然出現,圍着她跳了一場薩滿舞,也就是咱們俗稱的跳大神,後來阿悅的病就莫名其妙的好了,連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
胡靜怡說成花歐陽達都不信,他一個生在在新時代的有爲青年,怎麼可能相信這種封建迷信。
胡靜怡也不指望歐陽達這倔小子相信,其實她心底也是半信半疑的,但黃悅這個人她瞭解,不會騙她,而且她有什麼理由騙她,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她一貫秉持着辯證的態度。
此時那間房裡的鈴聲越來越急促,鼓點密集,如雷聲陣陣,雨珠咂咂,雖雜亂無章卻莫名的令人心神緊繃,不由自主就被那一唱一和的鈴聲和鼓點吸引去全部心神。
歐陽達煩躁的抓着頭髮,終於忍不住站起來朝那間房走去。
胡靜怡已來不及叫住他,歐陽達擡手敲着房門,叫到:“聲音能不能小點,吵死人了。”
那聲音忽然停了下來,就在歐陽達以爲那人終於聽進去了他的話,不再弄那煩死人的噪音,準備轉身的時候,房間門突然從裡邊拉開。
太突然,歐陽達下意識看去,下一瞬卻突然大叫一聲,猛然往後退了一步,卻一下子沒站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伸手指着門口那人,顫聲道:“你是人是鬼?”
胡靜怡和周策聞聲看去,當看清站在門口的那個人,也是下意識一驚,卻到底比歐陽達沉穩,沒叫出來,胡靜怡站起來朝那人恭敬的叫道:“外婆好,我是阿悅的同事兼朋友,我叫胡靜怡。”
周策也趕忙做了自我介紹。
那人站在門框的陰影裡,從頭到尾披着一個褐色的斗篷,她個子很矮,大概只到歐陽達的胸口,那斗篷拖曳在地上,露出一截零碎的裙邊,看着很舊,像是從古墓挖出來的古董似的,一張臉猶如雞皮般蒼老鬆弛,露出來的一雙眼睛渾濁而幽深,彷彿一輪漩渦般似要把人吸入進去,她靜靜站在那裡,整個人充斥着一種古怪而詭異的氣場,真的就像電影裡會魔法的老巫婆,難怪會把歐陽達嚇一跳。
聽到胡靜怡的話,歐陽達才知道自己鬧了個大笑話,這人原來就是悅姐的外婆,靜姐說她是巫師?別的不說,光看這身裝備就夠嚇人的了。
站起來整了整衣領,藉以掩飾剛纔的尷尬,歐陽達慶幸宋錦不在這裡,否則他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不過他在宋錦那裡本來也沒什麼英名。
朝那人點了點頭,歐陽達轉開目光彆扭道:“外婆好。”
外婆目光在三人面上掠過,那目光令歐陽達驚悚的汗毛倒立,這老太婆太嚇人了,這可是大白天啊,她平時可怎麼出門,嚇死人也是要犯罪的啊。
外婆往前走了幾步,叮鈴鈴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響起,歐陽達這才發現原來鈴鐺是綁在她腰間的,隨着她走路的步伐交錯響起,聽着一串子,估計她腰間綁着的都是鈴鐺。
誰閒的沒事在腰上綁鈴鐺,歐陽達越發覺得這老太婆是瘋子。
那老太婆忽然湊近歐陽達,抻着腦袋在他身上聞着什麼,歐陽達尖叫一聲,猛然往後跳了一步,卻被外婆忽然拉住手臂,那手指如骷髏般精細瘦長,顏色如土褐,蒼老如橘皮,指甲尖長倒勾,裡邊還夾着一些黑色的不明髒污,看着如鷹爪般又難看又有力,就那麼猛然一抓,歐陽達突然就動不了了。
外婆繞着他聞了一圈,那樣子真的挺神經的,她忽然喃喃道:“好充沛的陰氣……。”她忽而擰眉,擡眸盯向歐陽達:“你身上……。”
這時對面的房間門忽然從裡邊打開,黃悅從裡邊走了出來,看到客廳裡抓着歐陽達的老婆婆,驚訝道:“外婆,您怎麼出來了?”
她快步走過去把外婆抓着歐陽達的手拿開,準備扶着她回房間:“都給您說了我朋友要來,讓您不要出來,您怎麼不聽話呢。”黃悅對外婆說話時神情是少有的耐心和溫柔,褪去一貫的清冷神態。
外婆拂開她扶着自己的手,忽而扭頭看向最後走出來的那個少女,她眸光忽然一凝,那深處似是有什麼東西在翻攪着,讓她充斥着一種生人勿近的奇怪氛圍。
就在黃悅一愣神的功夫,外婆忽然一個箭步朝那少女衝去,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衝到了少女的面前,她兩手死死抓着女孩的手臂,用力的把她裸露在外的肌膚都捏紅了,雙眸緊緊的盯着對方的眼睛,神情鄭重而虔誠。
宋錦蹙眉看着面前奇怪的婆婆,想把手抽出來,卻不知道這看着矮小精瘦的老婆婆手勁原來那麼大,她一掙竟然沒掙脫,反而被對方握的更緊了。
“別動……。”她忽然大聲道,那聲音嘶啞的破音了,聽着彷彿是從胸腔裡發出來似的,令人很難受的感覺。
黃悅皺着眉頭走過來,看了宋錦一眼,對外婆低聲道:“外婆,這是我朋友,你別嚇住她了,快把手鬆開,我們還有事要辦,必須要離開了。”
外婆理都沒理她,鬆開宋錦的手,忽然繞着宋錦轉圈,一邊轉一邊跳,右手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個單面鼓,抓在手中高舉,手臂不停抖動,鈴聲和着鼓聲交錯響起,卻比之前聽到的要更富有節奏和旋律。
宋錦皺眉看着這瘋瘋癲癲的老婆子,疑惑的看向黃悅,黃悅無奈的對她聳了聳肩。
歐陽達看的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捂着肚子倒在沙發上,“哎呀媽呀,太好笑了,這比馬戲團表演的還精彩啊……。”
周策狠狠瞪了他一眼:“給我閉嘴。”
歐陽達笑聲噎在喉嚨裡,上不來下不去的,憋得臉通紅。
接下來令所有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外婆忽然站在宋錦面前,扔了手中的鼓,“噗通”一聲悶響,結結實實的跪在了地上,雙手平伸在地上,朝着宋錦恭恭敬敬的磕頭。
“砰”一聲額頭撞擊在地板上,起,又落。
那模樣,虔誠而鄭重,彷彿信徒在虔誠的朝拜。
歐陽達愣住了,這怎麼還磕上頭了,這老婆子真瘋了不成,朝着宋錦一個小姑娘磕頭……
周策和胡靜怡靜靜看着。
黃悅初始愣住了,隨後臉色有些難看,伸出去的手頓了頓又最終縮了回來。
她瞭解外婆的性子,誰都說她是個瘋子,連爸媽都嫌棄從不來看外婆,只有她知道,外婆內心有多精明,她一點都不瘋,只是在某方面表現的異常執著罷了。
她盯着宋錦看了幾秒,這個女孩,究竟有什麼特別的?
她相信外婆不會無緣無故的這樣做,一定是有理由的,這個女孩身上一定有令外婆這樣做的理由。
這老婆婆突然就朝自己磕起頭來了,這令宋錦始料未及,猛然後退了一步,擺手道:“婆婆,您這是幹什麼?這可使不得,您快起來。”說着彎腰就要去攙扶外婆。
外婆一手拂開她伸過來的手,又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滿三個這才站起來盯着宋錦的眼睛:“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可這個見面禮,你受得。”
這話說的自相矛盾,既然不知道人家是誰,又爲什麼說這個大禮人家受得呢,不是自相矛盾嘛,這個老太婆真是個瘋子。
那渾濁的目光幽幽的似能穿透人的心,她忽然翻開掌心遞給宋錦:“這個送你,你會用的上。”
宋錦垂眸看去,那是一根紅繩,上邊繫着一顆小小的黑珠,那顏色黑的透亮,被光一照,似有流雲涌動。
她伸手接過來,“謝謝。”那黑珠握在手心裡很涼,透心的涼。
不知爲何,她相信這個老婆婆的話,當着她的面把紅繩系在左手上,那黑珠正貼近脈搏,那一瞬間涼意透過肌膚瞬間躥升至四肢百骸,左胸口的胎記忽而灼熱的一下,僅僅一下便又恢復了正常。
見她眉頭微蹙,外婆盯着她笑道:“千萬不要摘掉,你會用的上……。”
幾人前腳離開,後腳外婆拖着身子回了房間,這是一間黑漆漆空蕩蕩的房間,充斥着一股森涼的氣息,靠西的方向有一座供臺,上邊供奉着一座神像,嫋嫋檀香中,外婆跪在地上,朝神像恭敬的磕了三個頭,口中唸唸有詞。
“諸天神佛,吾輩請願,今巫神現世,斗膽解惑……。”隨後房內飄起一陣詭異的鈴聲和鼓聲,交錯着響起,似有魔力般,令人心之神往……
離開黃悅家胡靜怡便把她送到了劇組,之後她會隨劇組一起離開前往內蒙,劇組的內部人員已經悄無聲息的換人了,和範叢芳打過招呼,車子便朝着機場方向行駛。
到了機場,宋錦在蔣曜和孔聖香的護送下走向候機廳,後邊跟着魏玲和一個黑衣男人,兩人推着行禮,一看就是隨行人員。
她穿着一身白色休閒裝,戴着遮住了大半張臉的墨鏡,一頭長髮鬆軟如墨的披在肩上,無論怎麼掩蓋,都掩不掉滿身的潮範兒和耀眼光芒,很快就有路人看到她,驚喜的喊道:“是宋錦。”
一言出瞬間在機場引發了浪潮,看到明星普通人總是難掩激動,一窩蜂的往這個方向涌來,更何況宋錦今早還上了一次頭條,這個相傳比古秋涵這個第一美人還長的美多了的新人,很多人都抱着一睹其風采的目的涌過來,機場大廳瞬間就變得人山人海。
宋錦被蔣曜和孔聖香牢牢護在中間,看着四周烏壓壓一片的人頭,並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人人都拿出手機拍照,臉色激動又興奮。
宋錦微笑着挑下墨鏡,露出一張完全素顏的面容,比起淡妝這個樣子的她有種天然去雕飾的清麗,肌膚白皙粉嫩,眉目纖柳如畫,睫毛濃密纖長,眼睛清澈如盈盈秋波,泛着溫柔而滄瀾的笑意,如一泓春水般融化人的心靈,照拂去心上的陰霾。
那一瞬間震撼人心的驚豔銘刻在多少人的心上,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絕豔清芳,亦是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飄渺悠遠,更是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的傾國與傾城。
有一種美無法言說,因爲沒有文字能描繪的出來,哪個字眼似乎都不合適,她靜靜的站在那裡,已是完美的詮釋了美麗絕色這個詞的確切含義。
她身上散發着令人舒心的淡靜又悠遠的氣息,目光溫柔而從容,立在嘈雜的人羣中,卻仿似和所有人隔離開來,獨她一人是那所有光芒的來源,令人不由自主的仰視。
拍照聲此起彼伏,間或夾雜着推搡的擠嚷聲,爭先恐後的往宋錦身邊擠。
“我真的太喜歡你了,可以給我籤個名嗎?”好不容易擠到前頭的一個小男生奮力的伸出紙和筆,羞澀又靦腆的問道。
“謝謝你的喜歡。”少女甜甜笑道,接過他的紙筆,那修長白皙的手握着圓珠筆在紙上飛快的簽上自己的名字。
連筆字,卻寫的非常漂亮,雋秀而飛揚。
男孩子接過紙筆,看着白紙上那個漂亮的簽名,手中握着的筆上似還殘留有她手心的溫度,帶着溫軟的芬芳,令男孩一顆心迷醉不已。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他就被瘋狂的粉絲給擠出了人潮,男孩還握着筆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宋錦給幾個粉絲簽了名之後,便被機場聞訊趕來的保安護送着進了候機廳,候機廳里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坐在位置上等候,宋錦的到來又是引發了一陣熱潮,不過比外邊要好多了,很快那些粉絲就四散離開,不過目光依舊時不時落在宋錦身上。
宋錦在椅子上坐下,孔聖香對她道:“怎麼樣,手很酸吧,你現在名氣越來越大,以後再出門得做好防護準備,還有給粉絲簽名挑兩個意思意思就行了,你還真傻的準備一個個簽下去啊。”
宋錦揉了揉手腕,笑着道:“只要他們真心喜愛我,我就會用誠心回報他們,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我還真想一個個給他們簽名呢。”這種被人擁護和喜愛着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彷彿一顆心都踏實而充滿了幹勁。
孔聖香無語的搖頭:“你看着精明,心可真實在,粉絲就是牆頭草,變心的速度最快。”
宋錦微笑着道:“我的粉絲,一定是最長情的,有我這麼優秀的偶像,還有什麼人能入他們的眼呢?”說着朝孔聖香調皮的眨了眨眼。
孔聖香點着她額頭,笑罵道:“你這個鬼丫頭……。”她眼尖的看到宋錦左手腕上綁着的紅繩,猛然抓住她的手盯着那紅繩,皺眉道:“你怎麼戴着這玩意兒,趕緊摘了,醜死啦,而且藝人的穿戴都是有講究的,別無緣無故的給別的商標打廣告,那得先交代言費。”
“你鑽錢眼裡了吧,這是一個前輩送我的,不能摘。”說着宋錦把袖子拉下來遮住紅繩:“大不了我不露出來行了吧。”
蔣曜去辦行李託運,孔聖香去倒熱水,魏玲和那個黑衣男人坐在左手邊隔兩個位子,那男人目光時不時看一眼宋錦。
宋錦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那黑衣男人是胡靜怡派來保護她的,名曰保護,實爲監視。
這時她身後的位子上有人坐下。
“小姐,我是會長派來保護您的人,我叫邱遠,還有一人叫李雷,我們兩人會一路尾隨您,有什麼事可聯繫我們。”
“知道了,辛苦你們了。”
“爲小姐辦事,屬下不辛苦。”那人恭敬回道。
那人坐了一刻便起身朝衛生間方向走去,宋錦沒有看那人一眼,等那人身影消失,垂眸看着手中的微型耳麥,薄脣微勾。
“小姐可用這個聯繫屬下,無論何時何地,屬下都會第一時間迴應。”
她藉着撩頭髮的動作飛快的將耳麥塞在耳朵裡,瞬間就緊貼在耳壁上,即使動作劇烈也不會掉出來,而且不會對聽力造成任何影響。
感覺還不錯。
上飛機前,她垂眸看了眼手機,沒有短信沒有電話,抿了抿脣,把手機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