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還顧忌這點,給自己留條後路,可是經此一役,這些人都沒拿她當人看,她爲什麼還要逆來順受,她宋錦也不是這樣性格的人。
如果她沒有能耐,不僅能不能活着出來都難說,一個女人遭受到身體和精神上的凌辱能把人逼至絕路,這比任何傷害都大,他們一定知道會發生這種情況,可是還是送她來了。
用一個女人的命去換一個“官二代”的命,他們沒爲她着想,她憑什麼要爲他們着想,她宋錦從來就不是善男信女,相反,她眥睚必報,這個帳她記心裡了。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時候到了,錙銖必較。
“你太囂張了。”胡靜怡眼底迸射出一抹強烈的殺氣,直射對面的宋錦,如果眼神能幻化爲實質的刀鋒,宋錦早已千瘡百孔,當然宋錦也不是乖乖捱打的性格。
“真以爲沒人治得了你?你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胡靜怡始終想不明白,一個十六歲的女孩究竟哪裡來的勇氣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看看那張絕美嬌嫩的臉蛋,在電視上騙了多少人,現在在胡靜怡眼中,這張麪皮美則美矣,卻比毒蠍更可怖。
宋錦彈了彈指甲,從牀上坐起來,撩了撩滑落在鬢邊的長髮,脣角輕勾,看起來別樣的溫柔清淺,尤其在昏黃的燈光下,更添醉人心魄的絕美溫存,相信任何一個男人都很難拒絕的了這樣的美人。
“這是個法制國家,任何事情都要講證據的,否則我可以以誹謗罪起訴你,我可是公衆人物,訴訟書往公衆平臺上一掛,不到一分鐘,全國十幾億人民都知道了,一個冉冉升起的新星攤上了官司,我有可能會再火上一把,而您嘛……,全國人民也都會認識您這個破案如神的女中豪傑……。”
宋錦本來就是明星,一直活在公衆視野之中,而胡靜怡不一樣,她的另一重身份是秘密,如無必要是不可能曝光在鎂光燈下的,這是原則性問題。
胡靜怡冷哼一聲,扣動了扳機,一臉的冷傲睥睨:“我完全有權利當場處決你。”
宋錦眼皮不帶眨的,一臉輕笑:“看是你子彈快,還是我跑得快?”
胡靜怡這下是徹徹底底的鄙夷了:“豎子猖狂!”
“呵呵……咬文嚼字起來了,在我一個古人面前班門弄斧……。”話音剛落身影一旋,只見眼前白光一閃,胡靜怡還沒來得及開槍,下一刻脖頸已經被一隻腳點上,而在那皮質的鞋梆子裡夾着一個刀片,刀鋒鋒利,在燈光下閃爍着冰冷的殘光,堪堪抵在胡靜怡咽喉處,她只要亂動,刀片便會毫不留情的割破她的大動脈。
胡靜怡仰着下巴,眸光微眯,面上不見慌亂:“好身手,果然小看你了,可否讓我死的瞑目,你究竟是哪國派來的間諜?”
宋錦眼角餘光撇過她垂在身側的左手,脣角微勾:“我說我哪國的間諜都不是,你信嗎?”
“不信。”胡靜怡斬釘截鐵的道,這樣的身手容不得她不懷疑,有關國家安全問題容不得她馬虎,秉着寧可錯殺一萬不放過一個的原則,宋錦已經被列入她的死亡名單之中。
宋錦聳了聳肩:“所以啊,我的解釋還有用嗎?你已經在心底給我下了定義。”
拿走她手中的槍,宋錦收腳,走到沙發上坐下來,“胡警官,請坐,我想我們有必要談談了。”
胡靜怡冷哼一聲:“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能談的多了去了,比如是誰派列娃潛入華夏的,比如那個人想要得到什麼?比如……我是爲誰服務的……?”
胡靜怡眸光微眯。
宋錦輕笑着收回目光,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注下一片青影,在朦朧的燈光下多了幾分莫測,幾分寂寥。
“走上這條路也是迫不得已,你以爲我願意嗎……?”單薄的身形看起來終於多了幾分少女的無助和柔弱,胡靜怡心裡驀然一動,眉頭輕蹙。
雖然理智告訴她不能輕信這個少女的話,因爲和她交手的幾次經驗告訴她,這個少女有多狡詐詭異,她現在就是在挖坑等她跳,她不能傻傻的被她牽着鼻子走。
但情感告訴她,這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女,比她侄女還小呢,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卻被逼着走上一條本不屬於她的道路,充滿棘荊和危險,她怎麼能承受的了。
兩條線牽扯着她的神經,讓她感覺整個人彷彿被扯成了兩半,糾結的不行,胡靜怡一直是個冷靜剋制的人,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一時間她竟然陷入了愣怔的狀態。
“從我有記憶以來就是在孤兒院長大,除了高高的圍牆就是一羣和我一樣無家可歸的孤兒,後來終於有一對夫婦帶我離開了孤兒院,然後我們移民去了國外,我過了一段平靜溫馨的日子,那幾乎是我這輩子最幸福溫馨的時光,可是不久我的養父母在一次飛機失事中身亡了,我又流落到孤兒院,我以爲我的一生將會這樣度過,然後有一天,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出現了……。”她用平淡的聲音娓娓道來,不含絲毫感情卻讓人發自內心的辛酸,那些飄搖浮沉的往事,那些辛酸孤苦的童年……
最後,她擡起眸光,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胡靜怡,一雙眼睛清澈如水,彷彿倒影着漫天的星河湖泊,璀璨明柔,波光盪漾,乾淨純澈的讓人心生憐惜。
“我無法選擇我的出身,也無法改變我之前走過的道路,但我還有未來,我不想在黑暗和殺戮中掙扎,直到遇見了你,讓我看到了希望,胡警官,你可以救贖我嗎?”
胡警官,你可以救贖我嗎?
當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用乞求的話這樣對你說的時候,你真的忍心拒絕嗎?雖然她心思詭詐,謊話連篇,可是一個真的壞心眼的女孩會擁有那麼幹淨純粹的一雙眼睛呢?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這一刻,胡靜怡在她眼底看不到任何雜質,只是一個少女最真誠純粹的乞求。
只是看着那雙眼睛,她就願意選擇去相信,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對方一個機會。
相信這個世界上依舊有美好存在,而由自己締結出來的美好,會讓人從心底生出莫大的希望。
胡靜怡從房間出來時,在門口早等不及的周策立馬圍上來:“你沒有對她怎麼樣吧,究竟是什麼事,看把你給急的?”
胡靜怡愣了愣,隨後擺擺手:“沒什麼,是我鑽死衚衕了,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們走吧。”
這下反倒是周策愣了,他和胡靜怡也算是合作幾次了,對胡靜怡的脾氣還是有幾分瞭解的,來的時候那氣勢簡直想活剝了對方啊,這出來的時候怎麼反而一臉的如釋重負,真的很讓人擔心宋錦的安危啊,那丫頭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惹得胡靜怡如此動怒啊。
“宋錦那丫頭……。”周策試探着問道。
胡靜怡邊走邊說:“你不是想要宋錦入你們國際刑警嗎?這我沒異議,可她年齡太小,做一個外編還是可以的,等年齡合適了再說,到時候說不準這丫頭有什麼造化呢。”
周策挑了挑眉:“說的也是,這年齡確實太小了,而且那職業……怎麼說呢,用的好了也不失爲一把利劍,有時間了我先帶帶她,不過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年齡太小也是她的優點啊,老祖宗說天才出少年,真是誠不欺我。”
胡靜怡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嗯。”一邊大步往外走。
她在想自己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畢竟她揹負的是一個國家的安危,容不得她馬虎,她是願意選擇去相信宋錦的,可是萬一她錯了,後果將是無法預估的,她萬死難辭其咎。
可如果宋錦沒有騙她,那她的價值同樣無法預估……
想起那雙清澈純淨的眼睛,胡靜怡定了定神,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丫頭,但願我沒看錯你。
根據宋錦提供的情報,列娃是受了M方高層的密令潛入華夏發動綁架的,指令是M方高層發出的,宋錦雖然沒有說名字,但根據M方的政壇分析,胡靜怡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兩個對立的政界領袖,一派主戰,一派主和,能指使的動列娃也有充分動機的,也就是主戰派的領袖斯格約翰遜,這個老禿驢,不僅使得中東戰火紛飛,多少無辜的人民飽受戰火侵襲,家破人亡,現在竟然又打起了華夏的主意,早該懷疑是他,不止一次的在公開場合挑起兩國的爭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也不怕噎死。
華夏泱泱大國,豈是那麼好欺負的?這次之仇,必報之。
胡靜怡本來對宋錦放走列娃還有些耿耿於懷,但想起宋錦說的,讓他們狗咬狗豈不快哉。
想起說這話時少女臉上生動的神采,不僅有些感嘆,才十六歲,就已經揮手間挑起一個大國的紛爭,對各種計謀手到擒來,感嘆此女城府之深,眼光之犀利。
就像周策說的那樣,天才出少年,希望宋錦不會讓她失望吧。
但這顯然還不夠,她要儘快將消息上報,上邊對斯格一次次的挑釁,也早已存了一口氣,這次顯然是個很好的反擊機會。
胡靜怡加快腳步離開了賓館。
送走了胡靜怡,宋錦還維持着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姿態,看着窗外的月光出神。
她寧願胡靜怡不相信她,冷漠的久了,她竟然害怕別人的信任。
是枷鎖,更是心上沉重的包袱。
頭埋在膝蓋間,宋錦聽見內心有一個聲音輕輕的告訴自己。
也許,真的是她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