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宋錦譏諷的冷笑出聲,雙眸毫不退縮的迎視而上,那清凌凌的眼珠像是驟然破冰的湖面,細碎的冰棱子猶如實質般破空刺來,直刺的他一顆心鮮血淋漓抽痛不已。
一時氣怒不已,卻終不忍傷她,驟然鬆了手,蹙眉咬牙:“你笑什麼?”
宋錦後退幾步,一手揉按着被捏痛的下巴,勾脣冷笑,然而那眼底卻比身後的黑夜更深更沉,“我笑你自作多情、異想天開!”
“你……。”這兩個字眼可謂戳到了他的心窩,臉色因氣怒而煞白,宋錦卻不等他說話已自顧說道:“孩子對我來說是個意外,但每一個做母親的都不想失去孩子,而至於孩子的父親是誰,根本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即使是路邊最卑賤的乞丐,那又如何?我在乎的從來只是孩子,至於孩子的父親是誰,與我何干呢?”那亭亭玉立的少女明眸流轉,美的奪人呼吸,然而出口的話卻似一把尖刀狠狠紮在他的心口。
“因爲喜歡你纔會留下孩子?呵……你是否太過自作多情了呢?你有權有錢,有容貌有手段,多的是女人前仆後繼,但絕對不包括我宋錦,孩子只是我一個人的,以前是以後更是,所以,你如果真的喜歡孩子的話,趕緊找個女人生個纔是正經事兒,別再浪費功夫在我身上了。”
宋錦現在一點都不想看到洛秀,只要一想到他加諸在齊歌身上的痛苦,她就控制不住心底的怨憤,這個男人太過可怕,爲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他今時可以寵愛她,來日膩了便會棄如敝履,男人的寵愛就如那煙花,稍縱即逝,她如果真一頭扎進去,其結果便是粉身碎骨。
她前世在那男尊女卑的社會得的教訓還不夠嗎?聽信男人的承諾,無異於自取死路,她看透了男人的涼薄自私,見異思遷,可能會因你的美貌或一時的與衆不同引起男人的興趣,然而又有什麼感情抵得上時光無情的變遷,美人一茬茬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除了等待男人偶爾的雨露,便只能守着空閨逐漸老去,等人老珠黃獨剩滿腹仇怨哀啼,而男人則抱着美嬌娘好生快活。
她前世所在的殺手組織網羅了很多絕世美女,一張絕頂的容貌將是無往而不利的武器,而女子往往最易陷入情網,也將會給任務帶來變數,爲了更好的控制這些貌美女子,頭領便將這些女子訓練的冷心絕情,情之一字最是動人,而世間最難琢磨的便是人心,一個女子如若動情,對組織來說已失去了利用價值,等待她的唯有死亡。
掌控一個人容易,但掌控一個人的心卻何其難,而讓一個花容月貌的女人冷心絕情更是難入登天,而那些女人是被首領從民間蒐羅而來,大多都是心性未定的嬰孩,被教的純情懵懂,在愛情上更是癡傻天真,在她們情竇初開的年紀便讓她們親眼見證一個個渣男的誕生,在那個三妻四妾紙醉金迷的朝代,渣男更是不勝枚舉,當然在那個時代是很正常的,但被灌輸了純潔愛情觀的女子卻無法忍受,久而久之,當她們已絕望麻木時,便再沒什麼能抵擋那些女人冷硬如鐵的心腸。
宋錦當然也被這樣對待過,不過她被首領帶回去時已經漸大知事了,而她在流落街頭的這些年早已見慣了世態的炎涼,人性的自私,雖心底對愛情抱有一絲美好的幻想,但她就像一隻烏龜,外頭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她便會立刻縮回龜殼裡,對愛情她便是如此警惕。
她對謝騅是動了心的,只是身份原因讓她將那份心思埋藏在心底最深處,卻不知早已被對方識破反利用,最終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
想起前世,也不過纔過去幾個月而已,宋錦卻已覺得仿似過了好久好久,久遠到她的記憶都已經開始模糊起來,她幾乎分不清前世只是她的一場夢,還是今生纔是身在夢中,真真假假,有時她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換了一個朝代又如何?男人從本質上來說都是一樣的,雖則這裡有法律奉行一夫一妻,但丈夫在外逢場作戲養小三兒的還少嗎?淫靡比之古代更甚。
對於齊歌,因爲不愛便能瀟灑,等有一日真發生那一幕,她也能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離開,而這麼多日的相處足夠她瞭解齊歌的爲人,不是那種見異思遷風流成性的男人,遇上齊歌也許真是她的幸運,而如今,連她唯一的幸運也離她而去。
她能相信齊歌,爲什麼就不能選擇相信洛秀,其實這就像一場人生的賭局,她唯一的籌碼就是自己的心,她根本輸不起,重活一世,她無比珍惜這次機會,更何況還有她求之不得的孩子,她更加珍惜活下去的機會,每一步她都要籌謀好,當然更是把自己的心看的牢牢的。
從一開始她對洛秀的不同已讓她暗生警惕,她毫不猶豫的斬斷那點情思抽身離開,卻不知她已招惹了一頭大尾巴狼,現在黏上她了。
宋錦潛意識覺得洛秀和那些男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其實她只是不想把自己的一生賠在一個男人身上,那太可悲,其實也是她對愛情太過懦弱,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宋錦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不對,相反她覺得這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洛秀真不敢相信能從這女人嘴裡說出這麼無情的話來,原來在她眼裡他竟連街頭的乞丐都不如,洛秀的自尊心遭受到了空前絕後的打擊,這女人、竟敢如此羞辱於他。
他整個人似被一股冰寒之氣籠罩,面容隱在陰影中看不分明,唯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幽暗冰冷的盯視着她,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宋錦蹙了蹙眉,後退了一步,卻正巧靠在一棵香樟樹上。
偶過駛過一輛車子,那車燈反射過的光線在他俊美的容顏上一閃而過,剎那間的明亮映的那張面容有幾分脆弱的蒼白,那緊蹙的眉頭令人忍不住心疼,孤零零站在那裡,彷若迷了路的孩子。
一個人怎麼能這麼多變,他可以俊邪如妖,冷漠殘酷,亦可以乾淨純澈,溫暖如陽。
他長嘆一聲,幽幽道:“你不信我,我不怨你,但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我會讓你知道,選擇我是你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他星眸深沉如海,此刻閃動着溫柔而堅定的波光,定定的注視着她。
那樣讓人沉溺的眸光,恐怕沒有一個女人忍心拒絕吧,而那個人中絕對不包括宋錦,她也僅是愣怔了一瞬,便驀然反應過來,牽脣冷笑,攏在身側的手卻忍不住握緊。
“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還是你就真有自信我會拜倒在洛少您的西裝褲下,自戀是病,得治。”她毫不留情的諷刺。
洛秀對宋錦的譏諷毒舌已有了免疫力,最初的憤怒過去,只剩下滿心無奈,念着孕婦脾氣大他忍了,苦笑道:“你就非要這樣和我說話嗎?小錦,這對我不公平。”
宋錦忍不住冷笑:“對你而言,需要講公平嗎?”
洛秀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聞言勾脣笑道:“當然,你能給齊歌一個機會,爲什麼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呢?我和齊歌都是男人,你要一視同仁。”
他不提齊歌還好,一提齊歌宋錦就忍不住焦躁,壓下心底的不適,宋錦擡眸,正撞入那雙深濃似海般幽深溫柔的眸光中去。
目光閃了閃,宋錦垂下睫毛,眼底一抹幽暗悄然劃過,脣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只聽她玉珠落盤般清脆悅耳的嗓音在夜色中無比動聽,像是夜鶯的歌聲,縹緲而空靈。
“如果你能幫我找到齊歌,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宋錦擡手緩緩摩挲着小腹,眉目極盡溫柔,聲音也愈加輕靈模糊:“畢竟你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呢,想來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洛秀聽了她這話果然大喜過望,整個人像個孩子似的笑起來,慌忙就朝宋錦跑過來伸開雙臂要抱她,被宋錦那雙清澈溫柔的眸子一瞪,整個人立馬僵在原地,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到齊歌,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不知是無意還是因太過高興而有些口不擇言,總之宋錦聽聞這句話之後眸光一凝,一絲幽冷悄然劃過眼底。
從醒來她就未見孟祁,電話也打不通,現在看洛秀這窮追不捨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孟祁不是被他抓起來就是趕跑了,她現在急於知道齊歌的下落,一刻都等不了,孟祁那裡是她最後的退路,她並不想在洛秀面前暴露太多,因此只能拖着洛秀讓他派人去找齊歌。
不管齊歌的失蹤與他有沒有關係,洛秀她都是要利用一把的。
洛秀走過去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感受到宋錦一瞬間退縮又停頓僵硬的身子,脣角的笑意越來越盛,柔聲道:“你現在身子可受不得凍,你放心,我會盡快把齊歌給你帶回來,現在,我們回去吧。”
他如何不知宋錦的反常下隱藏着什麼心思,但那又如何,他終於有了光明正大靠近的機會,有了開始,結束就由不得她了。
至於齊歌、洛秀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鬼知道跑哪兒去了,也許死了,也許躲在某個陰暗的地方等待死神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