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鎮醫院說是醫院,其實也就比診所好不到哪兒去,一間掉了皮的簡陋房間的正中間放了張乾淨的病牀,美其名曰手術室。
孟祁推開搖搖晃晃的破門時,手臂淌血的年輕男子正費力的撐着身子想要下牀,男醫生正站在旁邊苦口婆心的勸阻着,奈何那人根本不聽。
“喂洛秀,你不想要胳膊了,快點躺好讓醫生給你止血包紮,這裡條件簡陋,要再晚點你胳膊可真就廢了。”孟祁瞪着眼睛吼道。
洛秀虛弱的笑了笑,蒼白的面色卻有一種詭異的妖豔,彷彿泣血的曼陀羅花,看的孟祁愣了愣,想着一個男人怎麼能美成這樣。
不行,可千萬不能讓宋錦看到了,孟祁想着趕緊把門關上。
孟祁的大嗓門沒有瞞過隨後跟來的宋錦,門外,宋錦忽然停下腳步,漆黑的眼珠幽暗無邊,翻攪着雲波霧月。
抿了抿脣,她直接轉身離開。
回到齊歌病牀前,看着昏睡的齊歌,宋錦突然笑了笑,纖白的指尖柔柔的拂過他英俊的眉目,“我已經有你這麼好的夫君了,還想什麼呢?”語氣夾雜着深深的自嘲。
昏迷着的齊歌也許感受到了臉上的輕柔,嘴角微微彎起弧度,微蹙的眉緩緩漾開。
宋錦趴在他胸口,兩手圈着他的腰,耳朵貼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的心跳,閉上眼微笑,柔情萬千。
這邊一廂靜謐溫馨,那邊洛秀看着孟祁身後的空落,眼底的失望飛速消失。
跌回病牀上,任由男醫生給他包紮。
孟祁走過來對他說道:“這樣還差不多,你自己的身體自己都不注意,難道你想落個殘疾,到時候你老婆更帶着孩子遠走高飛,你就等着哭吧。”
“你能不能替我保密。”洛秀突然看向孟祁,聲音有些虛弱的說道。
“保密什麼?”孟祁反問道。
“我老婆孩子的事。”
孟祁立刻一臉我懂的奸笑表情:“你是怕別人笑話你對不對,其實說起來你也挺可憐的,不過咱倆一見如故,我拿你當兄弟肯定不會笑話你的,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把你的事情說出去的。”孟祁拍胸脯保證。
洛秀眯了眯眸子,暗含危險的看了眼一臉堅定的孟祁。
他不是不相信他,他是怕他到宋錦面前去碎嘴,到時候宋錦還不得看穿他的真面目,可算是功虧一簣了,他是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的。
“你發誓。”
孟祁無語的舉手:“好,我發誓,我以我孟祁的性命起誓,絕對不會……。”
“拿你一輩子的幸福起誓,你要敢說出去,就一輩子娶不到你的女神?”洛秀心底補了一句,下輩子也沒可能。
孟祁無奈的聳了聳肩:“行,依你,不知道你在怕什麼,膽子也太小了。”
洛秀終於笑了,心滿意足的讓醫生給他包紮,包紮之後便把他送入另一間病房,這家醫院總共有五間病房,齊歌的那間是最大最好的,洛秀的這間條件更差,但洛秀沒有多說什麼。
他想進齊歌那間病房,裡邊還有空牀位,只不過整個病房被宋錦包下來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現在不能操之過急。
孟祁回到病房的時候,宋錦趴在齊歌身上睡着了,兩人相偎的模樣令孟祁眼珠像被針紮了一樣驟然一縮,故意把門甩上帶出噪音,幾乎瞬間宋錦就醒了。
“你又鬧什麼脾氣?”宋錦覺得這孩子最近越來越不聽話了,宋錦手癢癢了,真想揍他一頓。
孟祁不是不怕宋錦,可是怕又能怎樣,他就是討厭她和齊歌那麼親密,就是非得給她添堵,這樣他心裡還能好受些,低聲哼了哼,孟祁走到剩下的那張病牀上躺下,撈起被子把頭蒙上。
“睡覺。”
沒過一會兒,孟祁的呼嚕聲打的震天響,都能把人給逼瘋。
宋錦走過去掀開被子扯着孟祁就把他往外拖,門打開把人扔出去,砰一下關上門:“要睡滾外邊睡去。”
孟祁從地上骨碌一下爬起來,狠狠抹了把臉,扭頭就朝洛秀的病房走去。
病房門被人從外邊一腳踢開,洛秀一擡頭便看到氣呼呼走進來的孟祁,笑着問道:“這是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啊啊啊啊……。”孟祁瘋了似的在原地亂蹦亂叫,跟神經病似的。
凌亂的短髮下露出一雙幽冷的眸子,孟祁咬牙切齒道:“我恨死齊歌了,當初我寧願她打死我也不會帶着她來救齊歌,悔的我腸子都青了。”說着煩躁的伸手抓着頭髮,把一頭短髮抓的跟雞窩似的。
洛秀看了眼面前狂躁的少年,眼底閃過一絲不解。
這孟祁失蹤了一段時間,連他的人都查不出他去了什麼地方,再出現就是和宋錦在一起,看起來關係還很親密的那種,但現在見到的孟祁和他知道的那個孟祁截然不同。
這小子、時而沉穩、時而暴戾,就像一頭處在懸崖邊的野獸,只要有人刺激到他他就能毫不猶豫跳下懸崖。
而這個世上能管住他的,只有宋錦。
雖然不知道孟祁這種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但他和宋錦走那麼近,洛秀心底的不舒服可想而知。
現在知道後悔了,早幹嘛去了,要不是他多管閒事,齊歌早去見閻王了,他也算了了一件心事,現在也不用在這費盡心機。
“冷靜冷靜,氣壞你自己的身體那可不值,難道你想便宜了那人?”洛秀嘴角勾着一絲壞笑,眼睛眨啊眨。
孟祁立馬回道:“絕不可能,女神是我的,誰都搶不走。”少年俊美的臉上帶着執拗和堅決。
“你想搶回女神的話,那就聽我的。”洛秀淳淳善誘。
孟祁狐疑的打量了眼洛秀,“你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沒搞定,我憑什麼相信你。”
洛秀笑的十分淡定且風騷:“我那是生病帶來的後遺症,失憶了,你以爲我想啊。”
孟祁想了想湊過去興奮的問道:“你有什麼好辦法?只要能把齊歌從女神身邊趕走,我以後給你當牛做馬都成。”
洛秀拍開孟祁湊過來的臉,忍着把他那張笑的跟菊花似的臉撕爛的衝動,溫和的說道:“齊歌這人我在京都也有耳聞,長相家世人品能力無一不精,京都的名媛貴女做夢都想嫁給他,這樣的男人確實令女人傾慕。”
孟祁沒發現洛秀越來越沉的眼神,聽到誇獎齊歌的話冷哼了聲,這種話他從小聽了無數遍,“齊歌有什麼好,女神那是被他給矇騙了,其實他一肚子壞水,我早晚要讓女神發現他的真面目。”
洛秀笑了笑接着說道:“但是再優秀的人也有破綻,我們只要找到他的破綻一擊致命,讓他主動離開你的女神,你不就能心想事成了嗎?”
孟祁蹙了蹙眉:“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我從很早就開始調查齊歌,他還真的是兩袖清風,清心寡慾,一絲破綻也沒有啊,要不然我能任他逍遙到現在?”
那是你笨!洛秀心底默默補了句,不動聲色的道:“實不相瞞我其實是搞情報的,對齊歌的情況比你瞭解,齊歌他有一個所有都不知道的弱點,你只要揪着他這個弱點施以計劃,保證他乖乖離開你的女神。”
洛秀說了個模棱兩可的話,他說自己是搞情報的,這句話本身就有雙重意思,端看孟祁往哪方面想了,果然孟祁看洛秀眉目周正,雙眼清明,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下意識以爲他是國安局的內部人員,掌握着第一手資料。
孟祁立刻抓住洛秀的手驚喜道:“你果然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快說,齊歌的弱點是什麼?”
洛秀不動聲色的抽出自己的手,擡眸輕聲道:“齊歌的人生變故在哪一年?”
孟祁不假思索的道:“五歲,他五歲的時候父母出車禍死了,他當時就在身邊,他當年還在太平間裡和死去的姑姑待了整整三天,差點死掉。”
“沒錯,父母的死給他心底留下了深深的陰影,但有一點你絕對不知道。”洛秀故意賣關子,把孟祁急的,恨不得把洛秀的嘴給掰開,讓他別藏着掖着趕緊把話說出來。
“當年那場車禍他並不是毫髮無傷,和你姑姑在太平間待的三天屍氣入體,邪肆纏身,回去就大病了一場對不對?”洛秀目光晶亮的看着孟祁。
孟祁立刻點頭如搗蒜,齊歌出事的時候他還沒出生,但他後來調查過,和洛秀說的一樣,不過屍氣入體什麼的就太玄乎了吧,他覺得只是小孩子受不了打擊因此生病了而已。
“他當時病的很重,醫院甚至下了病危通知,孟老爺子束手無策下把他帶到江南一座千年古剎裡求救一個老主持,從那回來後齊歌就漸漸好了起來,但整個人卻變得沉默寡言,生人勿進。”
孟祁點頭:“你說的沒錯,我爺爺當年確實帶他去了江南尋高師救命,這是後來二嬸告訴我的,但是這和齊歌的弱點有什麼關係。”
洛秀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齊歌脖子裡帶着一塊血雨,而那塊玉就是那個大師送給他的救命藥,你只要把那塊玉給他拿走,你知道結果會怎樣嗎?”
孟祁搖搖頭,不解的問道:“會怎樣?”
“他的那雙眼,會看到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髒東西。”洛秀輕飄飄的說道,卻令孟祁猛然打了個寒顫。
“他亦會從此體弱多病,精神不濟,不能見陽光,不能食五穀,更不能人道。”洛秀眼底猛然迸射出一道寒光,轉瞬即逝。
在想起來的同時他就命人去調查齊歌,查到他小時候孟老爺子帶他去江南古剎尋過法師,而那法師竟然是寒山寺的空絕大師,但空絕大師已逝去多年,他便派人去詢問慧明,慧明對他知無不言,但畢竟時隔久遠,慧明亦不是當事人,所知並不詳盡,後來根據蛛絲馬跡他找來湘水。
湘水一下子就道破其中玄機。
原來齊歌四柱八字全部都由雙數的天干地支組合而成的命盤,八字純陰,這種命格的人生來體弱多病,多難長久,但他的八字更奇特,同時命犯劫煞與孤星,也就是常說的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在那場事故中他母親爲了救他而死,後來又在陰氣重的太平間呆了三天,邪氣入體,直接就要了命了。
孟老爺子求到空絕大師面前,空絕大師看這孩子可憐,而且命裡紫微星弱,若能過了這一劫,未來不可限量,便逆天爲這孩子改了命,空絕大師也爲此折了十年壽。
賜予齊歌的血玉能鎮邪氣,保安康,最起碼在他成人之前可保無虞,齊歌爲人正直又善良,又是保家衛國的職業,那枚血玉沾了他的精氣,早已和他融爲一體,把他的精氣神轉換爲力量爲他的身體輸送能量,反正直到現在齊歌也沒出過事,身體還健康的不得了。
這也是老爺子偏疼他的原因,生怕他哪一天沒了,緊張的不得了。
但只要把他保命的血玉摘了,他就是離了水的魚,除了等死,他還有什麼資格和他搶宋錦。
洛秀本來就和齊歌沒什麼交情,有那也是過去的事了,他做事從來雷厲風行,只憑自己意願,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他不會去想齊歌這人該不該死,那與他何干?純粹庸人自擾。
人活一世,他要此生不留遺憾,他會爲了自己的幸福耍盡一切手段,即使別人罵他卑鄙無恥下流又如何?
做一個坦蕩正直的人就要丟棄幸福,那他寧願做一個卑鄙小人,也要把幸福牢牢抓在手中。
良知?仁義?那是什麼?能當飯吃嗎?能給他想要的一切嗎?
洛秀只知道,他要宋錦,爲此他可以不顧一切,嗜殺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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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洛秀卑鄙嗎?好心疼齊歌……
別擔心,玥絕不會讓齊歌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