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火海將所有的一切吞沒,視線所及之處,全部都是沖天的火光。
然而,身在其中的林凌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熱,反而通體冰涼。
她動了一下,熱氣瞬間將她籠罩。
而與此同時,身前慢慢跌落一具身體,還有那張熟悉的臉。
“席越!”林凌滿眼驚恐。
那個曾經給了她無數噩夢的男人,此刻卻用最溫柔的目光看着她,嘴脣微動,“活下去,我愛你。”
“不要!不要!席越!不要!”
林凌瘋狂地想抓住席越,可是卻什麼也沒抓住。
火光陡然消失,只剩黑夜中無盡的冷氣。
林凌從牀上彈起,半晌才吐了口氣。
可即便知道是夢,她還是忍不住捂臉痛哭。
一直到死,席越都還在保護她。
突然,她愣住了。
不對啊。
她的小手指早就被林清給剁了,怎麼會……
不對不對,她已經死了啊。
席越爲了護她而死,她萬念俱灰,放棄了逃生的機會,她應該死了啊。
這時,房門外突然傳來嘈雜聲,隱隱還有哭聲。
她跳下牀,透過門縫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頓時捂住了嘴巴,眼淚順着手指滴落到地上。
是席越。
活着的席越。
是了,她明白了。
她重新回到了十八歲這一年,她的小手指還在,席越也還活着。
顧不得傷懷,林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今晚的這件事她記得很清楚。
爲了逃離偏執的席越,她故意破壞了席家的生意,導致席家損失上億,就是爲了讓席家老太爺出面將她趕走。
可是席越爲了護她,一力承擔了全部責任,此刻正在接受老太爺的懲罰。
一百棍。
席家的家法。
上一世,席越捱了一百棍,在牀上躺了三個月,還留下了後遺症。
這一次,她不能再讓席越受傷。
席家大廳中。
高傲矜貴的男子此刻只穿着一件白襯衫,挺拔地站在中間,眼神冷靜而堅毅。
“希望爺爺說到做到,不要再找凌兒的麻煩。”
席老太爺恨鐵不成鋼地跺了跺柺杖,氣得兩眼通紅,“你就一定要這麼維護那個女人?她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這樣做?!”
“對不起爺爺,是孫兒不孝。”
“你還知道你不孝!我看你是……哎!給我打!冥頑不靈,給我打到聽話爲止!”
兩個身穿黑衣的青年一人手持一根鐵棍,站在席越的兩邊。
“小少爺,對不住了。”
林凌換好衣服出來時,正好看到這副場景。
想也不想,直接衝向席越,想替他擋住這一下。
是她的錯,該她自己來受罰。
一切發生的太快,兩個黑衣青年來不及收手,眼看棍子就要打在林凌身上,席越突然一個轉身,將女孩兒護在懷裡。
“不要!”
林凌眼睜睜看着鐵棍落在席越後背上,從來都喜怒不形於色地男人發出了悶哼聲,可想而知有多疼。
“回去。”
席越拉開林凌,後退一步,“繼續。”
“我不回去!”
林凌站到席越身邊,看向席老太爺,目光如炬,“席爺爺,做錯事情的是我,不該讓席越受罰。”
席老太爺冷哼一聲,“怎麼?你想替他受罰?”
林凌側眸看了看席越,搖頭。
男人眼底劃過一抹心痛,卻一言不發,死死的抿着脣。
“哼,這就是你看中的女人?席越,你可真讓爺爺失望!繼續打!”
“等一下!”
林凌咬住下脣,“不是替他受罰,是我做錯了事,該我承擔後果。席爺爺,要怎麼罰我,您決定。不要打席越了,是我一個人的錯。”
她太任性太刁蠻,她讓席家損失巨大,怎麼罰都是應該的。
一百棍,席越受得住,她也受得住。
客廳裡安靜了起碼有一分鐘的時間。
誰也沒想到,一向刁蠻嬌縱的林家小姐居然會主動承認自己的事錯誤。
要知道,她是巴不得把席家搞破產,然後離開席越。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然而,席越的臉色卻極其難看,拳頭死死的握着,身體輕輕晃了一下,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暈過去。
“席越……”
看到他這個樣子,林凌眼淚又涌了出來。
她拉住席越的手,一點點掰開他硬邦邦的拳頭,“席越,我不是要離開,我只是不想你捱打。”
這個男人一定是以爲她主動攬責任是爲了讓爺爺攆她走。
要想個辦法才行。
席越肯定不會讓她捱打,她也不願意席越受罰。
只能跟老太爺談判談判了。
“席爺爺,席越是您的親孫子,我想您也不想打他。我明白席家損失巨大,必須有人出來負責。我答應您,一個月之內,重新給席家談成合作,將席家的損失彌補回來。”
席老太爺臉上露出一絲輕蔑,“就憑你?連高中畢業證書都拿不到的草包?”
“爺爺!”席越忍不住出聲。
席老太爺眼睛一瞪,“怎麼?我說錯了嗎?各科都是零分,草包都比她強!”
說起成績,林凌確實有些汗顏。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即便是選擇題,她每一次也都能精準的錯過正確答案。
每次在兩個選項中糾結的時候,她總能蒙到錯誤的那個。
只能說……有的時候運氣也是成功的一部分。
林凌拉了下席越,不讓他頂嘴。
“席爺爺,如果一個月以後我沒有做到,到時候我任您處罰。”
“哼,有阿越在,什麼合作談不成,你以爲你這樣說我就會對你刮目相看嗎?”
“我不會要席越幫忙。”林凌一狠心,說道:“如果席越幫了忙,我就永遠消失在他面前,再也不會出現,這樣可以嗎?”
嘶……痛。
林凌忍受着手指幾乎要被捏碎的痛,還有身旁男人幾乎要凍死人的冰冷視線。
救命啊,她也很絕望啊。
不這樣說,席爺爺不會罷休的。
這男人這麼聰明,怎麼會聽不出來她是故意激席爺爺的呢。
席老太爺倒是很滿意,“行,就按你說的做,我倒要看看你要玩什麼花招。”
老太爺帶來的人全部離開後,客廳裡就只剩席越和林凌兩個人。
因爲林凌那張臉太能迷惑人,每次傭人都會被她表面的單純欺騙,幫助她逃跑。
久而久之,這棟房子就沒幾個傭人了。
剛剛人多不覺得尷尬,現在沒人了林凌才害臊起來,想收回手,卻被男人握得更緊。
她一擡頭,正對上男人幽深晦暗的眸子,裡面盛滿了她讀不懂的情緒。
“爲了逃離我,你還真是費心了。”
一個個的字眼像是被淬了冰一樣,寒冷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