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按在琴盒上的手指微微發抖。複製網址訪問 此刻,其他人都已經開始準備了,雖說她排在後面,也是半柱香的功夫。若是陽拂柳有心藏起她的鷂琴和鵠笛,她短時間內,自是找不到。
沒想到,今天,不止錢碧瑤出手陽拂柳竟也迫不及待的要對付她看來,她如今的存在,真真是對這些人造成了巨大的威脅。
“長亭,怎麼了”禧鳳老師見她神色有異,不覺低聲問着她。
這纔將出了李志父子那件事,她的心情多多少少都會受到影響。
長亭輕輕搖頭,“小事情,我自己能解決。”
“如此,我就放心了。”禧鳳老師點點頭,立刻長亭身旁。
第一個學生的比賽已經開始,彈奏的曲子是什麼,彈奏的如何,長亭已經無心去聽,當務之急,是如何逼陽拂柳乖乖交回她的鷂琴和鵠笛。但她實在太瞭解陽拂柳了,這個賤人,即便是抓着她手腕,她也不會輕易承認的。所以要讓她在衆目睽睽之下承認是她調換了自己的鷂琴和鵠笛,幾乎不可能
既然陽拂柳不承認,那她就從錢碧瑤身上下手。
比賽還不到長亭,她緩緩起身,走到錢碧瑤身前。
“大夫人,關於我聘禮置換的事情,之前拂柳也說過她會幫我的忙,如此一來,有了大夫人和拂柳,我自是放心萬分,只不過,我現在有些新的想法”
長亭語氣溫柔,目光如水,如何看都不想是在算計錢碧瑤。
錢碧瑤還沒從剛纔的算計落空中回過神來,這會見長亭冷不丁的跟她說話,自是戒備滿滿。可長亭提到了聘禮置換一事,錢碧瑤不由的瞪大了眼睛,豎起耳朵好好聽着。
“有什麼新的想法”錢碧瑤狐疑的看向長亭。
這麼多人守着,她應該不會耍花招的把
“是這樣,我想置換嫁妝的時候,能從中勻出來一些自己中意的物品,平時好用。大夫人也知道,那些首飾什麼的,若是變賣了實在可惜,但我又缺平日用的一應物品,若都是置換成普通的嫁妝,我在書院學習所用的筆墨紙硯什麼的,也就只能變賣孃親的首飾去買了,如此”
“如此自然是不划算的”錢碧瑤當即出聲打斷了長亭。
一聽長亭說要拿凌籽冉的首飾變賣換日常用品,錢碧瑤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瞪了起來。凌籽冉的每一套首飾都價值連城,錢碧瑤更是早早的相中了數套,就好比酈長亭今兒戴着的這套羊脂白玉套裝,錢碧瑤每每看着,心都癢癢的難受。萬一被酈長亭變賣的話,她就要高價買回來了。
“我就知道大夫人最爲我着想了,可眼下,一會就要比賽了,禧鳳老師突然說我古琴和笛子不合適,雖說可以正常比賽,但終究是影響了酈家臉面。大夫人,您也知道,我第一次參加如此重要的比賽,自是要一個完美無瑕,只是,短時間內,我去哪裡找合適的古琴和玉笛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可以用我戴着的這一套羊脂白玉首飾來換了唉只是,世上哪有如此完美之事”
長亭說到這裡,故意擡手撥弄了幾下發間辭白無瑕的白玉髮簪,又故意露出手腕上的羊脂玉鐲子。錢碧瑤眼底,一瞬滿滿的都是羊脂白玉羊脂白玉。
長亭這一招,是賭陽拂柳換了她鷂琴和鵠笛這一出,並沒有告訴錢碧瑤和酈夢珠因爲之前她看到錢碧瑤看向自己的眼神還是濃濃的隱晦的嫉妒恨意,只有陽拂柳眼底有一抹似有似無的得逞。
所以,她必須賭這一次。
錢碧瑤此刻還將信將疑的看着長亭,“你當真願意用這一套首飾換一把好的古琴和一支玉笛。”
錢碧瑤自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長亭算計了。但她又真的喜歡長亭戴的這套首飾。
長亭眨眨眼,滿臉無辜,“大夫人這是什麼意思自然是千真萬確了難道我會拿自己的比賽開玩笑嗎這首飾雖美,可我一會是要彈琴吹笛子的,到時候誰還看我戴了什麼,自然都是看我的琴藝了”長亭說到這裡,面上絲絲黯然,
“唉,看來我今兒也只能正常發揮了,原本還想”
“長亭,你若當真想用首飾換古琴和玉笛,大夫人自然有法子幫你。你且在這裡等着,我這就去安排。”錢碧瑤說完,轉身就走。
連酈夢珠都顧不上招呼一聲,酈夢珠原本是跟陽拂柳站在一起,轉身看不見自己孃親,就只見長亭站在那兒若有所思的看着門外,酈夢珠恨恨的瞪了長亭背影一眼,之前即將到手的勝利就被她和盡餘歡那些人給抹煞了,酈夢珠又氣又恨,此刻所有的不甘和嫉妒都隱在心底,一觸即發。
陽拂柳此刻見酈長亭突然朝自己走來,不由自主的繃緊了脊背,但看着酈長亭步步生蓮,清姿盎然,只覺得此刻,世間所有形容絕世之姿的詞語都不足用在酈長亭身上這一刻,陽拂柳深知,酈長亭的容貌氣質的確在她之上她陽拂柳雖是北遼公主,但沒有分封孃親又是個罪人,曾經的身份也不過是個罪人,她陽拂柳根本稱不上北遼的公主她不過是養在酈家的質子,以質爲押,說白了,她不過是一件抵押品。
想到這裡,她眼底屈辱憤恨不甘憂鬱的神情同時出現,將她一貫溫柔善良的外表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黯淡之色。
“長長亭,你一會不是要比賽嗎怎還不做準備”陽拂柳剛纔被酈夢珠纏着問長問短,所以並沒留意到長亭都跟錢碧瑤說了什麼。她明明看見酈長亭知道琴盒內的東西調換了,可酈長亭此刻卻是一副不緊不慢的的樣子,這讓陽拂柳心下莫名有種怪異的不安感覺。
“陽拂柳,你真的希望我能順利參加一會的比賽嗎這會是你想要看到的嗎”長亭勾脣,昂首看着陽拂柳。
她就在今天,先扒下陽拂柳的第一層皮
陽拂柳眼神一顫,身子也跟着不由自主的顫動了一下,晶瑩的淚水早已積聚在眼眶內,隨時都會滴落下來,化作晶瑩的水滴,讓人無端起了憐惜保護之心。
“長亭妹妹,你你怎麼能如此說如此誤會我究竟要我怎麼做,你纔會相信我,對我纔不會有任何敵意你告訴我啊,告訴我好嗎”陽拂柳一邊以絲帕遮着面頰,一邊委屈的哭訴着。
聲音柔柔的,臉上的表情更是真摯和委屈並存,一時引得衆人頻頻側目。
長亭的清姿颯然和陽拂柳的善良柔弱擱在一起,衆人自然很容易聯想成陽拂柳整備強勢霸道的酈長亭欺負。不由得朝這邊竊竊私語着。
“酈長亭你發什麼瘋不要自己受了李志父子的氣,就將憤怒都發泄在拂柳身上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如此對拂柳大呼小叫的”酈夢珠仗着此刻人多,自是故意大聲的叫囂出聲,想讓長亭出醜。
長亭冷然一笑,“我算什麼東西自然輪不到你這個庶出的女兒大呼小叫的如果我什麼都不算,那麼你這個庶出自然是連我腳底下踩着的泥巴都不算況且,我還納悶呢,我與陽拂柳說話,突然跳出一隻瘋狗來是怎麼回事”
長亭伶牙俐齒,自是不會打怵酈夢珠。
酈夢珠此刻瞪大了眼睛,原地跳腳的喊着,“酈長亭你血口噴人”
“我說什麼了一開始不是你先說算什麼東西的嗎我自然是依着葫蘆畫瓢的還給你了你要是還聽不明白的話,我就再說一遍不過如果你還是瘋狗上身的話,那我說多少遍都沒用畢竟,瘋狗如何能聽懂人話人都說對牛彈琴,我又何必對着瘋狗講人生大道理呢”
長亭話音落下,酈夢珠登時眸子通紅,揚手就要打長亭。
陽拂柳急忙扯出了她,這裡這麼多人看着,酈夢珠以後還要來這裡學習,倘若此刻在這裡打了酈長亭,那酈夢珠以後可能就沒機會再來凌家書院了。而且錢碧瑤之前叮囑她今天看住了夢珠,如果任由夢珠繼續鬧下去,錢碧瑤勢必也會怪罪到她頭上。
想到這些,陽拂柳就頭大。
沒想到酈長亭竟是如此牙尖嘴利難以對付。
“夢珠,算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鬧了。長亭,你也看在我的面子上少說幾句,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但是夢珠是你的妹妹,你們姐妹二人不要爲了我鬧得如此,我於心何忍”陽拂柳滿臉都是委屈無辜,以及顧及大局的善解人意。
長亭冷笑一聲,“我爲什麼要給你這個罪人的女兒面子你以爲你住在酈家這麼多年,你就真的是酈家人了嗎癡心妄想”長亭最後四個字,猶如最毒最鋒利的鋼針,一瞬刺入陽拂柳胸口,她此生最大的污點就是孃親,再就是寄人籬下的質子身份如今,卻被酈長亭全都帶了出來,陽拂柳的臉色,由漲紅到蒼白,再到晦暗無光。
“酈長亭你這個破落戶你”
“夢珠妹妹不要說了”陽拂柳急忙捂住了酈夢珠的嘴,已經有很多人朝這邊看來,也是對她和酈夢珠指指點點,尤其是酈夢珠跳腳的樣子,看在衆人眼中自是毫無家教,而酈長亭又故意提及她的孃親和質子身份,就是讓其他人時刻記得她陽拂柳尷尬的身份和曾經有過那樣的孃親,如今酈長亭曾經受到的痛苦折磨,本該是她去承受的,她還有什麼理由要求酈長亭原諒
陽拂柳的臉色此刻說不出的精彩,長亭懶得理她,轉而走向禧鳳老師,在禧鳳老師耳邊耳語了幾句。
禧鳳老師眼神疑惑的看向她,又看向不遠處低頭不語的陽拂柳,遂認真的點點頭。
長亭比賽開始前,錢碧瑤帶着禮樂閣的兩個小廝,抱着古琴和玉笛走了進來。她可是算明白了這筆賬了,禮樂閣上好的古琴和玉笛加起來不過三千兩,但是酈長亭戴着的那一套羊脂白玉的首飾可不止萬兩金,如何都是大賺特賺。錢碧瑤那麼喜歡那套首飾,自是動用自己的私房銀子買琴換首飾了。
錢碧瑤只顧盯着長亭發間戴着的首飾,也沒心思留意酈夢珠的臉色和反應,反正陽拂柳比賽還未開始,有陽拂柳看着夢珠,她自是放心的。
錢碧瑤將古琴和玉笛交給長亭時,禧鳳老師忽然叫走了陽拂柳。
“有勞大夫人送來如此好琴和玉笛,不知一會的比賽上,我可否試彈一下再做決定畢竟,這古琴和玉笛是要用上很長一段時間,若不試彈的話,難以決定。”長亭接過古琴和玉笛,忽閃着大眼睛,一臉單純無邪的表情看向錢碧瑤。
錢碧瑤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不耐。
可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又不好催促,只能是硬着頭皮答應了下來。
“長亭,你可好好彈奏,這古琴和玉笛可是禮樂閣的鎮店之寶呢。”錢碧瑤故意加重了鎮店之寶四個字的語氣,一旁衆人聽了,都是紛紛瞪大了眼睛,心想着錢碧瑤對這酈長亭倒是不錯呢,幾千兩銀子花起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長亭笑眯眯接過古琴和玉笛,旋即轉身,安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輪到她開始比賽了,她沒有彈奏之前自己選好的戰三國,而是換了一首驪歌。
先是邊彈邊唱,再是融入了笛音,笛音繞樑之際,又重拾起古琴,笛聲與古琴銜接緊密,彷彿是笛音還在耳中縈繞,古琴的滄桑渾厚已起,兩者之間,沒有絲毫矛盾,反倒是融入了別樣情懷,悠揚的笛音穿透力極強的琴音,既是有讓女子纏綿心扉女兒心事的動容,又有讓男子懷念感懷家國滄桑歷練之根基,又有讓青澀少女情竇初開的喜悅幻想。
聽着她曼妙琴音,盡明月在一旁都忍不住感嘆,“雖說用的不是鷂琴和鵠笛,但此等輕音繚繞,完美銜接,已是世間難得一聽。難得的是,她加入了自己曾經過往種種痛苦歷練,於琴音之中成熟成長,這纔是真正的大徹大悟,而不是隻會嘴上說說的泛泛之談。相信,從今天開始,她將是一個徹底綻放自己的酈長亭。”
盡明月的話,得到了身旁衆人的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