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身嬤嬤在她袖中試探出一物,重重的嘆口氣,將那東西取出來,走出了屏風。
待那紅色的珠子呈現在衆人面前時,司徒老將軍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旋即,一言不發。
“這不是那顆頂珠嗎果真是在酈長亭這個賊婆娘身上果真沒錯就是她”
水笛兒率先看到嬤嬤拿出的紅色珠子,跳起來叫囂出聲。
“逆子跪下”酈宗南怒喝一聲,抓起一旁的白玉茶盞就朝長亭摔去。
她明明能避過,卻是站在原地,任由茶盞擦着她耳際而過,在耳垂留下一道猙獰血痕。
四周用來排山倒海的嘲笑聲,咒罵聲。
甚至有人嚷着讓她滾出將軍府滾出京都
這一刻,她酈長亭真的成了衆矢之的了
陽拂柳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目光如水,神情如嬌豔欲滴的牡丹花。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就這麼簡單的就將酈長亭推入萬劫不復之地酈長亭跟她鬥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婆子將頂珠遞給關鍵,管家接過後,眉頭明顯皺了一下,眼神疑惑的看向長亭,見她沒有任何解釋,管家看向長亭的眼神不由多了敬畏和沉思。
其他衆人都是隻顧聲討長亭,並沒有留意到管家奇怪的反應。
“長亭妹妹,這這不是真的吧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還是怎的你倒是說呀現在解釋還來得及長亭妹妹”陽拂柳此刻,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看向她,那眼底隱着震驚和痛心,十足的一出姐妹情深的大戲,引得衆人更是對陽拂柳增添無限好感。
“拂柳姐姐,你還幫這個賊婆娘說話作何現如今證據確鑿鐵證如山就是她她以前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現在能改了纔怪”水笛兒叫囂的最大聲,手指快要戳到長亭臉上。
“逆子你還有臉站着跪下你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這可是太后欽賜的寶貝呀混賬東西”酈宗南這會自然是顏面盡失,而能挽回面子的唯一方式就是對長亭的打罵,甚至於當衆與她解除一切干係
“酈三小姐,你有沒有要說的”殷鋮壓低了聲音問她。如果她不方便說,他可以代她開口。總之,他不相信酈長亭會是如此魯莽之人此事,必定另有隱情。
“現在那珠子在管家手裡,若是有話說,也是管家說。我是清白的,不需說什麼。”長亭清淡出聲,眸子淡然掃過衆人。
此情此景,看在其他人眼中那真是一腔憤怒不知從何發泄。
“呸真不要臉都被搜出頂珠了還在那死鴨子嘴硬人都說不見棺材不掉淚,她倒好被抓現行了還在那裝真是齷齪至極”
“可不是嘛狗改不了吃屎的道理你們忘了這句話最適合用在她酈長亭身上說的就是她這個賤貨”
“唉好好地和同宴,就因爲她,完全變了還害得將軍府跟着丟臉,老將軍之前可是打包票相信她的嘖嘖現在被這麼個小賤人給打臉了”
“就她曾經那所作所爲,能幹出偷雞摸狗的事情來,有什麼奇怪的我們還是趕緊看好了自己的珠寶首飾吧別被她給順走了”
衆人的議論聲愈演愈烈,酈宗南已經決定當衆說出解除干係的話來,就在這時,長亭擡手,指着自己袖子上的紅色顏料,冷聲道,
“水笛兒你過來看清楚了這紅色究竟是何質地”她咬牙出聲,話是衝着水笛兒說的,可眼神卻是冷冷的射向陽拂柳。
今兒這一出,不管水笛兒參與了幾分,幕後策劃的黑手都是陽拂柳
被長亭如此一問,陽拂柳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她臉色發白的看向長亭衣袖,那紅色就是她之前故意抹在她袖口的,不會有錯絕不會有錯的酈長亭想翻身,根本不可能
水笛兒不屑的嗤了一聲,“賊婆娘事到如今,你裝什麼裝那不就是這錦盒上未乾的顏料嗎你以爲我是拂柳嗎那麼善良的幫你說話”
“長亭妹妹,不如,你還是說出你的苦衷吧你是不是把銀子都花了,急於銀兩,所以才如此難道是因爲你在瓊玉樓”陽拂柳說到這兒,突然捂住了嘴巴,一股驚慌無辜的表情,眼神閃爍着,滿是愧疚和不忍。外人看了只當陽拂柳是無心說錯話的,並不是有意爲之。
反倒是聽到瓊玉樓三個字後,更加的浮想聯翩,對長亭鄙夷更重。
“水笛兒機會我給你了你卻不知悔改你口口聲聲罵我是賊婆娘那我今天就讓你這個沒有教養的蠢貨看清楚了我袖子上的紅色,來自於司徒小姐隨身攜帶的胭脂盒盒子還在司徒小姐身上你要不要也搜她的身”
長亭說着,手指用力,刺啦一聲,將衣袖撕下來一截,露出手臂的一截瑩白,與她臉上此刻的清冷寒霜交相輝映,透出的是決絕動魄之美
“不用搜我自己來這是我的胭脂盒這顏色是不是胭脂,用水一洗就知道了而那錦盒的顏料卻是洗不掉的”司徒笑靈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此刻是憋着一肚子火氣旋即將胭脂盒扔給大管家,昂起頭,狠狠瞪向水笛兒。
“這明明是你故意偏袒酈長亭就算這是胭脂又如何那顆頂珠”
水笛兒指着頂珠,卻見管家拇指食指用力一下,竟是將頂珠捏碎。
“不是頂珠竟然是泥巴做的”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驚呼,緊跟着,衆人都是目瞪口呆。
司徒老將軍暗暗鬆了口氣,看向長亭的眼神充滿讚許恍惚。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已隱約猜到。這丫頭未來的路如何難走,他也感覺到了。他慶幸自己剛纔站在她這一邊,而又欣慰她沒有要自己幫忙,而是一力承擔這份膽識和能力,絕對是勝過她孃親和外婆的。
這纔是凌家傳人應有的氣魄。
“怎麼會”陽拂柳搖着頭,不敢相信的看着被捏碎的頂珠。
她明明將珠子放進酈長亭隨身攜帶的錦囊中了,又故意在她袖子上抹了顏料,她怎麼還能
不可能這不可能
“如果水笛兒你現在還認爲這泥巴做的頂珠就是瑪瑙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了不過你一個人蠢鈍無知,不要拉上這大殿所有人隨着你一起癡傻犯賤如今,我袖子上的既不是錦盒的顏料,而這紅色珠子也不是頂珠,你之前說的證據又在哪兒就只剩下你和陽拂柳看見我從後院走出來了是不是那我現在也有話要說我和司徒小姐都是親眼看見你和陽拂柳也在後院現在既然我洗脫了嫌疑,那麼下一刻要搜身就是你和陽拂柳”
話音落下,長亭擡手指向陽拂柳。
轟然一下,陽拂柳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踉蹌着後退了一步,險些坐在地上。
她委屈無辜的搖着頭,眼淚在眼眶內打轉,雙手絞着絲帕,說不出的楚楚可憐,“長亭妹妹,你你怎麼能說是我呢我剛剛還在幫你說話,我一直都是相信你有苦衷的啊自始至終,我都沒說是你,你現在怎麼能懷疑我呢”
陽拂柳還痛苦的別過臉去,那一半隱在陰影中的側臉,帶着微微的顫抖,讓人看着都揪心,擔憂。
陽拂柳果真是到了任何時候都不忘演戲,不忘裝委屈,裝可憐
“我憑什麼不能懷疑你既然你們之前都說是我而我也說了,如果我能證明自己的清白的,那麼追查真兇就要由我親自參與我說的那麼大聲你都沒見嗎你耳朵有問題是不是”
長亭上前一步,目光咄咄落在陽拂柳臉上,寒芒如利刃,無情刺向陽拂柳。
一旁,殷鋮命人送來新的披風,親自爲長亭披上,遮擋她缺了一截袖子的手臂,還有身前被茶水浸溼的痕跡。
長亭衝他點點頭,寒瞳依舊深邃如冰,此時此刻,她的孤獨,她的堅韌,無不深深映入他眼底,心底,生根發芽。
“既然府中下人也證明了,除了司徒笑靈和酈長亭,就只有水笛兒和陽拂柳去過後院,爲了公平起見,現在就請二位到屏風後,搜身。”
殷鋮沉冷發聲,桀驁面龐,沉冷眼神,無不令人肅然側目。
司徒老將軍的關門弟子,此刻自是有代表老將軍說話的權利。
而殷鋮拋出的每一個字,都是令陽拂柳嚐到了無言的難堪和戲弄。
她在衆人眼中一直是優雅高貴溫柔善良的象徵,如今卻是被當作嫌疑人搜身即便什麼搜不到,這被懷疑的難堪也是她無法接受的。
水笛兒更是面紅耳赤的看向她。
“憑憑什麼搜我的身我是國師義女什麼大場面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宮裡的寶貝還少嗎我豈會看上一個瑪瑙如意我”
話到此,水笛兒突然收聲,四周衆人看向她的眼神更是充滿了詭異和震驚。
水笛兒捂着嘴巴,想要收回剛纔的話,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