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來,白蒹葭抱着被子揉着眼睛醒來,她這拔步牀不算小,打了個呵欠之後,帶着睏意的眸光漸漸清明,伸手摸了摸牀鋪的另外一邊,微微泛涼,顯然人早已經起來了,側頭看了一眼房間,只見都被陽光照的亮堂堂的,金色陽光裡細碎的金色粉末翻滾舞蹈,顯然時間已經不早了。
不過今年的天氣倒是不錯,連續幾天都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不過比起平直城那種地方,京城的天氣不管怎麼樣都要好得多了。
想到平直城,白蒹葭不由又想起凌慎之和凌離兒,覺得心情一下子糟糕了不少,不過轉念一想,比起這京城腥風血雨暗流涌動的,那平直城雖然寒冷了些,但是還算上的是個安全的地方,又有立春跟立冬跟着,兩個人都是很穩妥的,倒是比兩個孩子捲進這腥風血雨的京城裡來得好。
不過雖然理智清楚兩個孩子沒有在這京城裡是最好的,但是到底骨肉感情難以割捨,白蒹葭默默的回想了一番兩個孩子粉嫩可愛的模樣,似乎還能看到凌慎之一臉無奈的吐奶和凌離兒小嘴一動一動一扁一扁的樣子。
就算知道立春和藍纖雨兩個人極好,但是白蒹葭也不由有些擔心,兩個孩子冷不冷餓不餓,會不會想自己,自己走了大半個月了,這嬰兒從來都是一天一個模樣的,自己走了這麼久,到時候那兩個孩子還能不恩那個認出自己。
心中就好像打翻了五瓶味一樣,惴惴不安什麼都有,可憐天下父母心,只是白蒹葭也清楚的知道,祖父重病,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回來的,那兩個孩子跟着自己,別說這京城裡亂成什麼樣子了,便是那兩個嬰兒,小嬰兒這麼嬌弱,別說這京城裡的亂相了,便是那一路奔波,那兩個孩子也經受不起,那裡受點風寒傷寒,就足夠讓人後悔不迭了,坐着發了一會呆,才漫漫的平靜了下來。
白蒹葭伸手將牀頭的衣衫取了過來,那是一套月白色的短襖,繡着兩三朵淡粉色的薔薇,添了幾分生色,淡淡的藍色上點綴着幾點粉紅,清靈秀麗,自從經歷過懷胎十月的不便後,白蒹葭覺得現在無論自己做什麼事情都是很輕盈方便的,等她穿好衣裳,踩着繡花鞋到了梳妝檯旁,伸手將小抽屜一拉,只見裡面裝了半匣子的首飾,不由嘆了口氣,拿了檀木梳將一頭黑髮打理整理,挽了個髮髻揀了一支點翠簪子,最後又取了一雙羊脂白玉鐲子帶上。
看着銅鏡裡的自己,還是覺得臉色蒼白了一些,雖然思念兒女之心焦灼着她,但是在家人面前,卻不允許她輕易的將這脆弱表現出來。
熟練的從一旁尋出一個胭脂盒,上面浮雕着薔薇花朵,打開一看,卻見裡面並排着六隻玉簪花苞,也是常見的保存胭脂粉末的手法,將那脂粉封在玉蘭花苞裡,既保持了脂粉的輕薄,甚至還能帶上玉蘭花的香氣。
白蒹葭抖了些在手中,那脂粉在京城中是最好了,用水化開輕輕在臉上拍開,卻皺了皺眉。
以前在家裡的時候,雖然她不喜修飾,但是每逢什麼花會詩節,也難免會裝飾一二,她家這脂粉是她用古方研究出來令丫頭們做的,也不阻止那些丫頭卻自己做些使用,只是最好的都在她這裡罷了——不管怎麼說,那最鮮豔的花朵,最好的配料,那些小丫頭雖然受寵,但是也是伶俐的,自然會將最好的給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用慣了玫瑰花做出的胭脂,卻覺得這胭脂的顏色稍微淡了那麼幾分。
不過也難怪,那玫瑰紅潤豔麗,花瓣更是厚重,便是最好的胭脂花和月季,顏色都比不上玫瑰厚重濃烈,玫瑰那東西,簡直是天生爲做胭脂而生的。
想起玫瑰,白蒹葭不由又想起了江雲初,自己走的匆忙,不過好在這冬季的醉紅顏已經給了他,不過這春日的醉紅顏卻不知道怎麼辦了。
她看着江雲初在這醉紅顏上投入了不少心力,她向來欣賞認真努力的人,何況江雲初又頗爲厚道,雖然是爲了籠絡她,但是做事卻是處處周到,對白蒹葭二人也是無微不至,不但沒有強迫白蒹葭將那胭脂的配方做法交出來,反而積極跟白蒹葭交好,過年的時候,也讓人送了拜年的東西來。
難怪日後會成爲聞人樂節的左右手,這份眼光,也是少見的。
那尋常商人,知道白蒹葭這樣一個寡婦有這麼一個胭脂的方子,大部分都會選擇強取豪奪將這方子搶了去,有些狠毒的,便是謀財害命這樣的事情也能做得出來,江雲初不但沒有這麼做,反而將那送給別人打通關節的胭脂也按照成交價算給白蒹葭,白蒹葭倒也不客氣的收了。
有些東西,並不是付出就是吃虧的,顯然江雲初深諳這一點。
有時候,別人收了你的東西,其實就是代表承認了你,這種承認,是任何東西都比不上的。
雖然顏色淺淡了些,但是京城裡的東西畢竟還是不是平直城那種地方能比的,雖然當時江雲初給白蒹葭的都是最好的,但是畢竟小地方的東西,還是很有限的。
白蒹葭看着精神好了不少,她妝容上的極淡,只是稍微上了些胭脂,讓臉色紅潤好看些,便將東西收了起來,心中卻暗自盤算,等什麼時候卻要多做兩盒醉紅顏給江雲初。
省得自己萬一有什麼事情耽誤了,也不至於耽擱了江雲初的事情。
白蒹葭從小稟。性。冷淡,雖然生的嬌柔,但是一顆冰心卻是清清楚楚,別人對她好,她便對別人好些,別人對她不好,她便離別人遠些,別人算計她,她便算計回來……
一筆一帳,清楚明白。
江雲初既然待她不錯,她也不忍心見江雲初的心血毀於一旦。
不過如今這種時候,江雲初的事情卻只能先放一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