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接收到自家世子的眼神,只得默默退出去。
他看得分明,世子一頭扎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太執着,未必是什麼好事。但是這是世子的意思,他不能違背。
“卿卿,你怎麼這麼看着我?”雲錦笑着問道。
謝卿漆黑的眼眸中寫滿了複雜的神思,似乎是欲言又止。
雲錦見她不說話,眉頭微皺,道:“你生氣了?因爲我藉口病重引你前來,所以你生氣了?”
謝卿仍舊不說話,抿着脣,神色晦暗不明。
這樣的謝卿讓雲錦有些束手無策,他牽起她的手,將她的柔荑放入他的手心中。
她的指尖微涼,而他的手心卻是一片溫熱。
雲錦溫聲說道:“卿卿,我承認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引你前來,我要你看清你的心,聽到我病重的消息,你緊張了不是嗎?你急着來見我,說明你是在乎我的。”
謝卿的頭微微低下,的確,雲錦說道都是事實。她聽到他病重的消息嚇得全身一軟,還差點被謝淑妃敲出了破綻。她承認,她是關心他的,不是因爲她說她要治好他的病,是因爲這個人是他雲錦。
“卿卿……”一聲親暱的呼喚,然後謝卿只覺全身一暖,整個人都被他攬入懷中。
“卿卿,我愛你,你也愛我,不要再拒絕我了。”
雲錦溫柔的話語落在她耳邊,謝卿只覺他每說一個字,她的心就跟着顫一下。
謝卿從進來到現在一直是沉默的,她複雜的眼神,讓雲錦有些緊張,他很怕她下一刻就說出拒絕的話來,他只能緊緊的抱着她,只有將她抱在懷裡,才能感覺到她是真真切切在自己身邊的。
突然,雲錦感覺到她動了,她的手臂輕擡,然後落在了他的腰間,她回抱了他。
這一刻,雲錦欣喜若狂,她迴應他了,她迴應他的愛了。
謝卿環着他的腰,將頭輕輕放在他的心口上,閉上眼睛,數着他的心跳,一下兩下三下……
懷中女子的幽香傳來,雲錦只覺分外安心,脣角高高揚起,他很歡喜……
不知過了多久,謝卿睜開了雙眼,明眸中閃過一絲堅定,然後她緩緩推開他,同時後退幾步。
“世子,謝卿只是個普通人,不值得世子執着。”謝卿正色說道。
雲錦眉頭皺的緊緊的,“既然喜歡,爲什麼不能執着。卿卿,你倒現在還不肯承認你心裡有我嗎?”
那她方纔回抱了他又算什麼呢?是感動?雲錦不信,還是她仍舊不想承認她也喜歡他。
謝卿搖了搖頭,道:“不,我承認,我緊張你,在乎你。”
雲錦眉眼微彎,這纔對嘛。
“但是世子你呢?或許在你眼中,謝卿是特別的,這份特別讓你注意我,但是謝卿想要告訴世子的是,你避居多年,並不知道外面的天高海闊,你會遇到比謝卿更能吸引你的人。”
雲錦眉頭一皺:“卿卿,你是不是聽到我與陳淵的對話,所以誤會了我?我恨明白的告訴你,謝卿,我雲錦喜歡你,不是因爲你在我眼中是特別的,而是你就是你。”
即便是第一眼是因爲特別所以忍不住看了第二眼,可是心動是因爲那個人是你,而不是因爲你的特別。
雲錦疾聲道:“卿卿,你相信我,我對你的心意從來不摻有一星半點雜質,只是因爲是你,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是你的全部。”
我喜歡的是你的全部!
謝卿心下一震,但是很快就平復了,淡聲說道:“世子,我們認識不過月餘,你不瞭解我,我其實……”
“我其實真的不值得你這樣對我。”謝卿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一直說我們不是一路人,不是和你開玩笑的,也不是故意尋了個由頭來拒絕你的。”
“我說的也是真的,發自肺腑之言。終有一天,我們會兵戎相見,爲了以後不痛苦,還請世子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
這是真心話,註定沒有結果,不如就不要開始,趁現在還能回頭。
雲錦反而笑了,“卿卿,我以爲我讓你聽到我與趙王的對話,你會明白的。”
不等雲錦繼續說,謝卿就接過話去,“我當然明白。世子無意捲入任何紛爭。所以,在你看來謝卿的謀劃與你不會產生任何分歧,對嗎?”
雲錦點了點頭:“是,不僅是我,整個鎮南王府都不會與你爲敵。雖然我避居多年,但是鎮南王府是我說了算。”
謝卿朝雲錦淺淺一笑,道:“在你看來,所以我們若是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雲芷絮許給了趙王,而若是你娶了謝家姑娘,只要你不鬆口,這兩派之爭,鎮南王府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一舉兩得,我就是你最好的選擇。”
最好的結盟方式是聯姻,但是鎮南王府和趙王、毅王兩派都有聯姻,那麼聯姻這最有效的結盟方式就起不了任何作用。雲錦輕輕鬆鬆就可以實現置身事外,兩不相幫。
雲錦心下明瞭,果然,她聽到了他和陳淵的對話,誤會了。剛想說話,卻被謝卿打斷。
“你不用解釋,我明白的,我也不覺得你做錯了什麼,你對我很好,我想我這一生也不可能再遇到比你更真心的人了,但是我……”
“但是我們不是一路人,你只能拒絕我。”雲錦接過話去。
他的語氣有些無奈。不管他怎麼說,怎麼做,她都是拒絕,永遠都是拒絕的溫情不過一刻,下一刻就變了臉色。
雲錦發出一聲輕笑,道:“其實是你自欺欺人罷了,你走吧,我不逼你了,再逼下去指不定你還會說出怎樣傷人的話呢。”
謝卿臉色微僵,咬了咬脣角,道:“只盼你能想明白就好。你的身體怎麼樣?讓我來看看。”
說着就要爲他把脈。雲錦沒有反對,任由她執起他的手。
“上一次的藥看來你已經用了,身體比上一次要好一些了,只是你不宜大喜大悲,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
雲錦淡淡一笑,不做言語。
他突然病重,還不是因爲她傷了他,即便是雲錦不說,謝卿也明白。
她很抱歉,但是她除了爲他治病,也不能再多說什麼。
謝卿尋了紙筆,寫下藥方,遞給他,道:“換這個方子用吧。”
又說道:“你病重,陛下和太后都頗爲關注,少不得要命太醫日日爲你把脈,你總是用內力掩蓋自己會武功的事情,總歸是損耗精力,我給你開了方子,能讓太醫察覺不出來。”
說完,落荒而逃。她不敢再看他了……
雲錦一人獨立,拿起她寫下的藥方,輕嘆一聲:“傻卿卿。”
她故意說了那麼多傷他的話,什麼誤會,其實不過都是她的藉口。明明又擔心她的話太傷人,見他受傷又心疼,可是還是咬着牙說完。
雲錦避居世事,並不代表他沒有堪探人心的能力。她的一言一行都收入眼底,她的心思他一直都懂。
……
葉成軒正在宮中巡守,冷不防瞥見一個身影,好生熟悉,連忙一個飛身過去。
“什麼人!”葉成軒冷聲斥道。
謝卿心道不好,若是她被葉成軒抓住就不妙了。
迅速地掃了一眼四周,還好沒有其他人,然後迅速地低下頭去。
夜裡星光不明,夜色正濃,葉成軒看不清她的長相,看服飾好像是宮女,只是這身影怎麼看着有些眼熟呢?
“擡起頭來!”
廣袖下的手指緊握,然後在擡頭的瞬間,一把藥粉灑出……
白色的藥粉瀰漫,葉成軒什麼也看不見,眼前只是白茫茫一片,藥粉氣味濃郁,恐怕有毒,連忙捂住口鼻,一手揮動衣袖,將煙霧散去。
然而等煙霧散開後,面前早就沒了人影。
跑了?葉成軒四下查看,一個人影兒都沒有。
到底是誰呢?葉成軒眉頭緊皺……
翌日
“卿兒,昨日雲世子病重,陛下和太后都頗爲關心,今日你且隨本宮前去探望一番。”謝淑妃吩咐道。
謝卿答道:“娘娘,雲世子是外男,娘娘您作爲長輩去探望倒是沒什麼,只是卿兒去就不太合適了。”
未出閣的女子去探望外男,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是也是有些失禮的。
謝淑妃瞥了一眼謝卿,道:“你是本宮的侄女,不過就是陪本宮走了一趟罷了,誰還敢說什麼不成。”
顯然,謝卿所說的理由,並不能讓謝淑妃信服。
謝卿淡笑着答道:“別人當然不會說什麼,但是德妃娘娘和雲小姐就未必了。”
她將葉德妃和雲芷絮都得罪了個遍,她們一旦有她的話柄,就斷然不會放過的。
謝淑妃臉色微僵,心裡一旦種下了懷疑的種子,就怎麼也消除不了,儘管理由很充分,但是她仍舊覺得是謝卿在辯解。
實際上,若是謝卿說她卻是與雲錦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謝淑妃倒是安心了,一來可以趁機拉攏雲錦,二來她手裡也就有了拿捏謝卿的把柄。一個女子若是鍾情於一個男子,這個把柄是最好拿捏不過的了。
可是謝卿一再的否認,而且每每都能找出合理的解釋,謝淑妃不能得償所願,如何不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