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澗清泉,潺潺而過。清風掠耳,雲山靜謐。
素珍靜靜地環顧着眼前這恬然的山間景緻,然後輕輕閉上眼睛,任過耳春風拂過臉頰。
她已經在這裡坐了近一個時辰,昏昏欲睡了好幾回,最後索性倚在一旁的枯樹上短暫地休憩了一刻。待醒過來之後,覺得神清氣爽,眼前一片清明。但身子有些懶懶的,不想動彈。
的確是不想動彈。不想回去面對那些令她煩不勝煩的情況,更不想回去見到自己不想見的人,只想靜靜地呆在這裡,沐風曬陽,如此足矣。
恍惚間,淩氏的隻言片語在她耳邊迴響,字字句句雖飄渺無依,但卻是真正入了她的心,令她的目光沉了又沉。
若說心裡不難過,那真的是太假了。因爲素珍雖然一直對她這個孃親有諸多微詞,但始終就是拿她當作一家人的,至少從來都是真心以對。
所以當淩氏說出讓她遵守婦行爲檢點的時候,她的心就好似被刀劃傷,雖然不甚嚴重,但畢竟是她最柔軟的地方受了傷,所以還是覺得很痛。
無論是那算計鬼姬墨謙,還是那二貨蛋毓嵐風,她都從來沒有招惹過他們,亦從來沒有過什麼越矩的舉動,他們前來胡鬧是他們自己的意願,又與她何干?
她已經爲此煩不勝煩了,甚至被那姬墨謙強吻之後心中羞憤難耐,但她都咬牙撐了過去,因爲她知道若是自己被擊倒,家裡這一老一小可就要受罪了,她說什麼都要讓自己堅不可摧,無往不利。
然而就在這時,她的孃親卻將這一切的過錯歸結到她的頭上,只是因爲村裡人的幾句捕風捉影,只是因爲她平素太過強勢,沒有像從前的素珍一樣對她言聽計從。她就對自己這在外奔波的閨女心生懷疑,認爲她來錢的方式不乾淨,而且還是當着樂天的面。
那一瞬間,她真的心寒到幾乎要斷了氣息。她想,她估計很難再原諒淩氏了。
想到這,素珍不由雙拳握緊,然後抿緊嘴脣。
有些時候,將就比慢性毒藥還要厲害,在家庭關係中同樣適用。她一直和淩氏將就着,調試着,依舊到了這個結果。
接下來的時日她會很忙碌,光是蜂蜜的事情就會讓她忙得和陀螺一樣,再爲這些所謂的將就而浪費時間,只怕到時候什麼都幹不好。
她承認自己在處理家庭關係上亦是有不足的,這與她強勢凌然的性子亦有着不可或缺的關係。
她相信自己使用的那些妥協終究也沒有令她的性子好到哪裡,與其如此,她也就不勉強自己了。
並非因爲不願,而是因爲實在是做不來,到時候受累不討好,還違背了自己的初衷,受累不討好,何必呢?
所以想如何就如何吧,給自己那麼多負擔有什麼用。該咋咋地,天又塌不下來不是嗎?
思慮到這裡戛然而止,素珍不由被自個心中的想法逗得微微一笑。此時,陰雲散去,日光又照進山林,令周圍又漾起了一抹溫暖的氣息,令那微微的涼意立刻就消散無蹤。
***
消磨光陰的時候總是短暫的,很快,晌午就從指縫間流逝,天邊的日頭漸漸朝西垂去。
但如今天色已經長了起來,日頭不容易西下,所以天際會亮上許久。
素珍兩手拎着佈滿了山貨的籃子,身後又背了一個竹簍子,自山林裡出來,然後朝家的方向走去。
小道悠悠,金黃漫漫。很快,家中破舊的茅屋便進入了她的視線。
窗戶敞開着,屋子裡一片昏暗,顯然無人。素珍剛剛沿途而過,也沒有看到謙王爺的蹤影,看來那位謙王爺估計是離開了。
呼,這傢伙,終於做了一件正常人該做的事情。本來素珍還有些忐忑,因爲這位王爺委實太公怪胎,做出驚人之舉實屬常事。所以她早已經做好了推門就看道那張臉的心理準備。
但事實證明,她那番血淋淋的心裡話竟然連一個連血都冒着寒氣的怪物都受不了了。看來她可真是一點都沒手下留情。
但她一點也不後悔。
那番話看似令人接受不了,甚至因爲她氣憤之下的口不擇言而令人更加接受不了,但是實際上對他而言並沒什麼壞處。
比起日後面臨的諸多問題而言,這點血淋淋根本就算不得什麼,甚至綿延到日後都會和藥引子一樣佔據舉足輕重的角色,有益無害。
儘管素珍不願意承認,但她和那位王爺之間根本就無法取得任何的交集。姑且將其他都拋開,單純就是她拖家帶口這一特質,就算放到現代,只怕都不會成爲初婚人氏的的選擇,更何況,還是將女子婦德放在首位的封建社會。
當然,也也許男女之事向來詭譎多變,興許他們之間會因爲一份堅定的執念而取得勝利,但剛問這份執念從何而來。
至少,她沒有,也不會有。照理說,如此恍若謫仙的男子強吻了她,雖然無理至極,但無論如何都是會令女子心生悸動的,從前那些偶像不都是如此的橋段嗎?
可是,她真的覺得噁心。她沒有說謊,尤其是她的胃,當真是翻江倒海了,要不是把他推開,只怕就真的吐在他臉上了。
她是真的不喜歡,將來她並不清楚,但是至少現在,他對他沒有絲毫的好感。
因爲他給她的感覺,除了算計就是惡劣,而且還不懂喜歡爲何物,不問青紅皁白就將人帶回去陪着他。除了顯赫的身份以及不不錯的皮囊,除此以外也就算是一貧如洗了。
總之在她的心裡,姬墨謙就是如此的形象,她很難對這樣一個傢伙動心。
更何況,她本來就對男女之事觀念甚淡,有些時候都認爲這些事情還不如其她現下的工作要來得重要,所以如今看來,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說出那樣的話,其實也還是不錯的。
“娘!”
就在她想得出神的時候,一個響亮的童音傳進他的耳朵。樂天在小道上朝她招手,見她步履有些艱難,急忙蹬蹬跑過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