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快趁熱嘗一嘗吧,要是涼了可就不好吃了呢。”
臥室旁邊的偏廳之中,一身銀甲的挺俊男子坐在桌前發呆,聽到素珍的話語以及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暗沉無波的面容頓時便神色奕奕,冰冷的眸光亦是揚起了濃濃的暖意。
素珍端着托盤走過來,而後將裡面熱氣騰騰的吃食一一擺放在他的面前,最後又將銀筷塞進了他的手裡,隨即便看着他微微訝異的神情,坐到了他的面前。
“珍兒,你爲爲夫準備的,應該是午膳吧?”
姬墨謙注視着眼前豐盛的吃食,不問則已,一問就令人哭笑不得。素珍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後在他面前敲了敲桌面,而後便開口應對:
“要是覺得多,就抓緊埋頭吃。我可是聽說行軍之時三餐難以爲繼,只怕你稍後離開,午膳也就吃不上了。既然如此,早晨就必須要吃好。你現在的身子尚在調理之中,飢餓乃是大忌。
以後的日子我不在你身邊,你也好這般對待自己,師父亦會從中幫你料理好這一切,你只需乖乖聽從就好了。”
“我?聽從於他?”
姬墨謙嘴角揚起一抹啼笑皆非的笑意,眼中暗光一掠而過。只怕行軍苦楚,這老傢伙能不能將自己照料好都是未知之謎,他倒是有意聽從於他,只怕他自己可是沒有那個膽量。
“怎麼?聽你這意思,是準備到那邊爲所欲爲了?看來你那四月之約,不過只是說來聽聽。看來我是不應該報什麼希望的。”
素珍冷冷說道,話語之間亦是帶着犀利之色,令那姬墨謙的面色驟然變化,立時抓住她的手便準備說些什麼,但千言萬語匯入心頭,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張了張嘴,一個字也吐露不出來。
“好了,快吃吧。不然涼了可就真的不好吃了。”
素珍面容之間涌起些許無奈,而後也伸手握住他的手背,示意他快些吃飯。然而姬墨謙卻執着地看着素珍的面容,似乎在等她說些什麼。素珍微微一怔,而後便明白過來,微微沉頓一番,便繼續說道:
“好了,我剛剛不過是玩笑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的承諾,我自是放在心上,也沒有理由不去相信。
不過你也該知道你自己身子的狀況,亦該明白我的擔心,雖然以你之性,師父他想要對你如何自是比登天還難。但是你應該清楚,他老人家之所以選擇長途跋涉隨你而去,還是因爲你現下需要他的照料。
阿墨,真的要好好照料自己,不要讓我這四個月牽腸掛肚,擔憂重重,若你真如你所說的那般愛我,就好生照料自己,待凱旋歸來之時健碩挺拔地站在我的面前。有時候,愛一個人,就是要讓對方放心,這樣的愛才足以讓人心安,你說對麼?”
說罷,便對他莞爾一笑,面容之間亦是一派柔和。姬墨謙注視着她,眼眸如墨,深沉無底,令人心生窒息之感。微微沉頓了半晌,他纔開口說道,但是話語說出,卻依舊令人哭笑不得:
“可是珍兒,爲夫想讓你爲我牽腸掛肚。若是我事事周全,娘子你是不是就將我拋在腦後了?”
“姬墨謙!你到底!”
饒是素珍有意控制自己的情緒,令自己的心胸可以海納百川,但卻也抵擋不住這接二連三無厘頭的衝擊。一下子便火冒三丈,準備起身好生髮泄一番心中的怒氣。
“珍兒莫氣,爲夫定會照料好自己的。”
就在此時,一襲冰涼的觸感在她眉心間發散開來。令她的身子驟然凝滯,而後面頰便揚起火辣辣的滾燙。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卻埋頭於吃食之上,且吃得不亦樂乎,令她想要發作亦是不得,只得看着他乾生氣。
一番熱騰騰的早膳終於按照原定的計劃進入了某人的腹中。晨曦微冷,天邊光色漸漸明亮起來。謙王府前,一衆墨色人影騎着同色馬匹,跟隨着最前方的白甲男子,沿着清冷肅穆的街衢緩緩向前,而後與城外的數萬大軍匯合,直奔邊境,驅趕北戎之寇。
由於素珍並未冊封,所以無法加入到城外送行的隊伍之中。畢竟她現下不過是一介民女之身,而那隊伍之中皆是貴胄之輩,自然是格格不入。
其實這不過是轅帝爲難她的一個藉口,畢竟她和謙王的事情已經鬧得滿朝皆知,同時亦有聖旨在手,若是她強行前去轅帝亦拿他毫無法子。
而墨謙亦因此找轅帝理論,火氣之盛令天地都不由變色,她費了好大心力纔將他勸下,如今想起來都覺得疲累不已。
在她看來,不去又能如何?現下在這府前相送,不也是一樣?以此大動干戈,未免得不償失。更何況,這轅帝究竟在這裡面花費了什麼樣的心思,她都無法知曉,所以貿然硬碰硬實在不是什麼上策。
接下來的四個月,她可是想要平穩過渡的。而所謂的平穩,自是最難做到的,所以她從現在開始亦是要小心謹慎纔是。
“王妃,王爺的隊伍停下來了!”
就在此時,如槿的聲音將素珍拉回了現實。素珍神色一凜,而後便看到一匹純白駿馬朝她踏踏而來,而那馬上的銀衣男子耀眼至極,令素珍的呼吸都不由凝滯。
幾乎是出於本能,她立時便邁動步伐朝那男子而去。而那男子縱身一躍,徑自朝她而來,而後長臂一撈,便將她狠狠裹進懷裡。
周圍寂靜無聲,所有人亦是瞠目結舌,而後脣邊皆不約而同地露出淡淡笑意,徑自將清冷的街道變得溫暖了起來。
“我一定會回來,而且會以最快的速度回來,到那時,珍兒你定要來接我,一定要!”
姬墨謙緊緊摟着懷中的女子,而後對她說道。雖然他不明白自己爲何重複着這番話語,但卻用盡了所有的氣力。
“好,一言爲定!”
素珍點頭,而後騰出一隻手,將髮髻間的木蘭玉簪拔出,一頭青絲頓時如瀑布而下,隨即便迎風飛舞。
“木蘭如我,玉簪如心,阿墨,此爲你我信物,亦是我對你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