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有云,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可見在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體力和武力纔是佔盡上風的根本。
例如此刻,某人餓虎撲食的一記蠻幹之力,令她連動彈都動彈不得,除卻在心裡痛罵他千萬遍,竟是毫無法子。
“王爺夫人,如槿先行告退了……”
如槿面色驟然涌起一抹潮熱,頓時向車廂外退去,甚至還將門簾就勢掩好,生怕露出裡面的一點名堂。
素珍本來不覺得此時此地有何激盪人心,然而當看到如槿那一系列的小動作,臉色之間反而顯得不自然,一抹灼熱徑自涌上面皮,令其緩緩蔓延。
“我並不覺得,你我之間有何矛盾。”
上方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促使她的思緒被拉回現實,眼神在猝不及防之間同上方的男子碰觸到一處,心口不禁涌起一抹震顫。
“嗯,我也如此覺得呢。所以你不必這般着急上火。”
素珍對他微微一笑,而後伸出雙手準備將他推開。但兩隻手腕卻被他用力鉗制,而後桎梏在頭頂兩側,令姿勢驟然變得曖昧不清,呼吸之間亦是交纏不迭。
“你先放開我……”
素珍的心神有些混亂,令她面色之間燃起一抹煩躁,令她本來就在強撐的理智幾乎快要消失殆盡。然而正當她深吸氣以讓自己的清醒可以繼續維持之時,一抹溫涼的觸感在她脣間散逸開來,令她立即瞪大眼睛,渾身僵硬不迭。
距離之近,情暖至此,若無進一步舉動,只怕就是天上的神仙都做不到。姬墨謙因那寒毒十年無知無覺,就算只對素珍有所感觸也並非同常人一致。
而今解毒殆盡,一切感覺都比以往清晰。尤其是現在這副景象,如何能讓他把持得住?
一吻即了,兩人都氣喘吁吁,眼眸之中掠有溼潤之色。素珍好不容易纔喘勻了胸腔間的氣息,因爲自己的沒有回擊而惱怒不堪。
可她真的已經無力拒絕,剛剛那一番觸碰無疑是他們衆多親暱之中最爲舒適的。因爲他的脣上是有溫度的,就連身上的冷香亦不再是涼人肺腑的。
春雪即融,萬物復甦。這一番親吻,令她找到了踏實的感覺。
“你剛剛說到了宋城,要同我分房睡?”
只可惜,某人身子尚有可救之法,心中那不解風情的笨拙卻真是無藥可救。姬墨謙盯着素珍,而後拋出這樣一句問話,如墨的眼眸之中竟掠過一抹戾氣:
“我不許,你必須要和我在一處。”
“沒錯,只要你不許,只怕我就是在天邊入眠,醒來時也會在你身邊。”
素珍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整得有些蒙圈,但是很快,她眼中的神情便冷了下來,然後與他視線交觸,口中話語一字一句而出:
“不過,你可曾聽過一個詞,叫做同牀異夢。以你我的情分,只怕若是落得如此下場,你心中可能甘願?”
“你敢!”
姬墨謙被素珍的這番話刺痛了肺腑,神色突然驟變,連吐出的字眼都帶着濃濃的凌厲之氣。
素珍看着他微微猙獰的嘴臉,不驚不怒,只是淡淡笑道,對他這番狠話全無畏懼,甚至有些無動於衷。
“敢與不敢,不是掛在嘴邊的,唯有行動方可成就。而你我之間,是一番狠話就可以解決妥當的嗎?”
素珍說到這裡,不禁搖搖頭,自青山下來之後便憋悶在心頭的話語訴諸而出,徑自淹沒了她的意識。
“阿墨,再過五日,我們便可回京。其實在我看來,這五日是爲我準備的,你只需不眠不休的兩日便可回去。以你的焦灼程度,只怕早就想選擇快馬加鞭而行。可是你爲何選擇留下來與我一起靡費這段時日?
當真是因爲你想要同我度過美好時光,且不願意分開片刻嗎?或許你會點頭,但是我相信,這絕對不是你心思的全部。只怕你之所以選擇與我一起走,是向皇上表明你的態度吧。”
“……”
姬墨謙神情一震,看向素珍的眼眸頓時變得深不見底,鉗制着素珍手腕的手指不禁用力,令素珍不緊蹙眉,渾身到下皆是不適。
“皇上對你與我在無疆私定終身之事定不滿到了極致。成親那****一直以爲他會出手阻撓,令一切足以凝滯。但他什麼都沒有做,任由你我順利結締。如此結果,只有一種解釋,那便是回京之後,定有一場狂風驟雨翹首以待。
想必,之於這場狂風驟雨,你亦是不可立即遏制。只怕你應允於我的那個田園之約,定是不能立即實現了,對不對?”
素珍說道,神色之間掠過一抹自嘲,令她嘴邊的笑意蒼白如紙,掠過生硬些許:
“其實不能立即實現就不能立即實現,晚些時候也是無妨的,我又不是催你如催賬一般。只是我始終無法如你所期待的那般,你說什麼便信什麼,在你編制的善意謊言之間好好過活。
你那般的期待,在我看來便是自欺欺人。或許這是一種大智若愚的表現,但我並沒有那般的智慧,這點我實在是無能爲力。”
素珍說到這裡,不禁將頭偏向一邊,徑自將眼眸閉上,任由腦中思緒翻涌。
其實,她心中並非如她面上一般風平浪靜,甚至可以說,她在馬車上處理賬面的幾個時辰,皆被她用來平緩心中的起伏情緒。
她要對抗的人,乃是朝堂之上的九五之尊。如此抗爭,怎能不令人心生消極情緒?
尤其當這個口口聲聲要護她周全的男子連實情都不予告知,任她自己胡思亂想,她那本就所剩無幾的信心自然消弭得蕩然無存。
她不是什麼保守派,亦知道冒險在人生旅程之中佔據着極其重要的一部分,但它只是一部分,並非全部而之。
她愛眼前的這個男人,可以爲他奮不顧身不顧一切,這些都是他們二人需要踐行而爲的,理應如此。但這僅僅是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與其他人無關。
若是將其他人的人生都耽擱期間,就此斷送,她真的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