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御,你當真要將這多年來的籌謀拱手讓人?你應該很清楚,若是你攜領這無疆城稱臣,也就意味着你承認前朝不復存在,你父皇的心血也就付諸一炬。
這天頌朝不費吹灰之力,也就來了個四海歸一,民心所向,真真是順了他的意啊……”
司空夫人幽幽道,神色之間皆是不甘和戾氣,顯然對南宮御的決定不甚苟同。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南宮御會做出如此大手筆的決定,想他從幼時開始,就揹負着這份大業勵精圖治,決心永恆,在所有人都不甚認可的情況下依舊堅持,從不說悔。如今,卻在所有人都覺得希望大在的時候,果斷放棄,毫不猶豫,實在令她無法釋懷。
“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個四海歸一?在您看來,如果天頌此刻揮師前來討伐無疆城,我等可有反抗之力?四海歸一自是必然,而我們的處境,只怕比主動稱降還要還要淒涼吧。
本公子明白姨母心中所想,那些存續在心中的不甘和怨憤,只怕本公子擁有的不比姨母所擁有的少。但那又如何?
大勢已去,勝算皆無,本公子一人縱然飛蛾撲火不足爲慮,但是我不能讓那些辛苦追隨我的屬下以及信我任我的無疆百姓同我一道墜入深淵。
很多事情,本公子不想後悔了以後再想補救之法。如果可能,本公子更希望防患於未然。”
說到這裡,南宮御緩緩舒出一口氣,視線之間掠過一抹與他不甚相稱的脆弱,心口之間浮起錐心的疼痛,令他不禁緊握成拳。
恍惚間,那夜勤政殿中,倒在血泊之中的素珍刺痛了他的思緒,令他渾身的血液都不由凝固,而後漸漸發冷。
無論他做出多少努力,如今獲得多麼大的希望,關於那晚的事情,他還是後悔不已的。如果可能,他真的寧願自己不曾參與那夜的紛爭之中,寧願成全她好生地留在謙王府,好生地心中惦記着另一個人。
只有這樣,她纔不會經歷那孤立無援的絕望,不會嘗試那尖刀入心的刺痛,更不會魂魄無依,漂泊不定。好生生地活着,明亮如光,令他目眩神迷。
想到這,他再次擡頭看向眼中仍有掙扎的司空夫人,微微搖了搖頭,而後繼續說道:
“司空一族多年來一直經商,爲無疆的繁榮做出了不少貢獻。待此番事宜結束之後,本公子便要回去致力於此,希望姨母可以助本公子一臂之力。
經過這一遭磨礪,想必鸞表妹自是脫胎換骨。而她那一身從您身上襲承下來的好本事自是不可荒廢。回去之後,且繼續從前的事情吧,畢竟咱們現下也是很缺人手的。”
“你說什麼?你要鸞兒她……你當真願意寬宥她?”
司空夫人猛然瞪大眼眸,全然沒有想到自己會等來這樣的答案。一時間連自己的嗓音都不由變得尖銳不已。
天下皆知,這御公子極恨背叛,若有分毫,必定得他千萬“回禮”。所以一直以來,她都不敢奢望自己的女兒還能安然無恙地留在這無疆城中,甚至已經決定將她送至別地。
然而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南宮御不僅要留下她,而且還讓她迴歸到以前的生活,光是想想就足以令她驚魂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