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草民可用性命和生平最看重物件起誓。若是有半句謊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杜老爺子微微閉了閉眼睛,而後狠聲開口道。眼眸中閃過一抹背水一戰的狠勁,顯然已經是不顧一切,將一切都押在這一次機會上。
他甚至都都沒有叫上杜興業等人來爲他聲援,因爲他知道,就算是他開了這個口,只怕他那二兒子和兒媳婦也不會幫他分毫。
不過這樣也好,省得給他添加不必要的累贅和負擔。昨日那次分家之爭,已經證明杜家將來勢必要四分五裂,他也應該保留自己應有的尊嚴和威儀。
“你,你……”
馬氏氣結,實在沒想到這火燃到了自己身上,大腦裡一片混亂,話都說不規整。
顧大人默默瞅着那馬氏,心中不由暗暗嗟嘆,娘子啊,這就是你所說的牙尖嘴利?若是這杜爺子破釜沉舟,這馬氏註定就是此次事件的祭品。
看你那樣子是不想傷及無辜的,可是如今,這無辜是註定要傷了。
素珍淡淡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既不說話也無表情,整個人好似魂遊太虛一般,無聲無息。
那顧大人目光裡的含義她走已經知情,只不過她不願理會罷了。
估計他此番定覺得那馬氏是個最笨的主兒,這下子註定要做替罪羊了。畢竟杜老爺子如此咄咄逼人,又豁出一切,那馬氏註定倒黴。
但他並不知,她想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她此番要懲治的就是這兩個人,如今這兩人鷸蚌相爭,她自然是漁翁得利,何樂而不爲?當初那二十兩銀子,只是爲了怕那馬氏僥倖逃脫從而想出的後招,以備不時之需。
若是這兩人因此而下了大牢,那自是省了她的力氣,她爲何不樂觀其成呢?
但這事情,若是能如此發展就好了。照她看來,可是一直充滿變數的。
這顧大人並不知道,其實馬氏之所以如今都說不出話來,並非因爲她最笨,而是因爲杜老爺子句句屬實。她被揭穿,令自己那些腌臢事暴曬於天下,纔會引發這一番結巴。
但是這馬氏已經是髒了心肝的,杜老爺子如此待她,她定是不會束以待斃的。想必反過來倒打一耙就是這片刻之間的的事情了。
而且,在這起事件中亦有發言權的老二一家子,估計會向着那馬氏多一些。因爲據她所知,這老二家已經與杜老爺子鬧翻了,理由則是分家。
此時若是誰站在老二的立場,都是不希望老爺子就此脫身的吧。那樣的話,只怕這家一輩子都是分不成的。
若是老爺子因此獲罪,杜家就此解體,就算不分也是要分的。
那杜興業和程氏雖不害人,卻也都是利用己之人,這樣的道理,他們自然是存於心間的。
到時候,說不定還會在關鍵時刻說上幾句話。
想到這,素珍的嘴角不由泛起一抹冰寒,而後看了如槿一眼,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
如槿點頭,而後看向杜家的屋舍,眼中一片沉然。
“哦?那本官是不是也可以以爲,杜老爺子是在檢舉自己的兒媳婦呢?”
顧榮見素珍從頭至尾也沒有給他遞過一個眼神,心中很是不爽,索性也不等她,徑自按照自己的方式來。
“草民並非檢舉,只是闡明事實。拙荊生病之後,白日的照料都是由我這大兒媳婦而行。畢竟我要教書,家中長子和次子夫妻兩個都是要下田幹活的。就屬她和拙荊相處的時日長。其實草民早就心有疑慮,並且懷疑過這馬氏。因爲拙荊自從得她照料之後,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差,所以我曾和兩個兒子帶拙荊去鎮上瞧過病。這一點,村裡的父老們都是可以作證的。而且,草民也有大夫寫的的方子,可以證實此事。”
“既然去瞧病,那結果如何?”
顧大人問道,眸光灼灼。
“若是瞧出來個所以然,草民也不會像今日一樣才知道拙荊是因爲中毒而亡。”
杜老爺子淚上老眼,唏噓不已:
“至於凌娘子所說的,狀告草民因爲想認回孫兒不擇手段,草民實在不敢苟同。草民只是想讓錯誤就此止息而已,別無他想。而娘子如此辜負草民的心意,草民實在無奈。還望大人明察秋毫,可以給草民一個公道。”
“老爺子真是好口才,敢情當初將老太太之死歸結到小婦人身上,也是您爲了糾正錯誤而做出的壯舉是吧?您還真是正義凜然啊。”
素珍開口道,句句凌厲,令那老爺子登時便住了口,眼眸瞪得極大:
“而且小婦人還聽說,老爺子您爲了認回孫兒,已經和家中長子和次子鬧翻,令他們離家出走了一段時日。如此舉動,真可謂癲狂至極。只怕不擇手段也是比不上的吧。”
“你,你……”
杜老爺子氣結,沒想到這素珍竟說出這事情,讓他下不來臺。看來這小賤人的嘴皮子真是不榮小覷,需要謹慎對待纔是。
想到這,他不由臉上的怒氣,而後低聲說道:
“當初,我並不知道老婆子她身中毒素,而她在你我爭執之時斷氣,我自然認爲是你之過。畢竟當時你就是不肯給她看一看,就連我跪下來求你你都不肯,若是換作你,你難道不怨不恨嗎?若是我知道這期間緣由,定是不會爲難於你的。”
“哦,是麼?那看來,我還是錯怪您了。”
素珍冷笑道,沉頓一番還準備說些什麼,卻被一陣狂笑打斷。
“錯怪?娘子,你可莫要被他給矇騙了。他都能如此栽贓於俺,又爲何不能栽贓於你!莫要天真了吧!”
馬氏猛然從地面上站起,指着那杜老爺子,眼底一片紅光殷殷。
“那毒,分明就是老爺子下的。因爲他早就對俺生疑,不讓俺動孃的藥罐子。另外,正如你所知道的,俺和俺這當家的躲去孃家如此長的時日,根本沒有回來過。那埋在角落裡的藥渣子,肯定時日不長,大人的人也檢出有毒吧?而民婦那時根本就沒在杜家,如何能下毒?民婦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說完,便徑自哭嚎起來。
素珍看着她那副歇斯底里的樣子,眼底終於流露出一抹笑意。
這馬氏,還不算太笨。她那番話,也不算是白說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