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不怕樹大招風嗎?有些時候,刀槍劍雨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更何況勞民傷財還會失卻民心,並非上上之選。天頌乃以文治天下,竟也如此以軍攘外?”
素珍依舊再問,卻話語迂迴,離自己心中最想得知的事情繞了個極大的圈子。但若是可以成功讓眼前的的男人蒙了圈,又何嘗不可以一試?
“唉,看來我的珍兒並不喜歡政史上過於尚武,反而重視文人多了一些。爲夫的確也贊成夫人的說法,但各司其職之理卻也要遵守,我雖嚮往,但那並非我之責,所以奢望也是無用。”
姬墨謙回答得也很迂迴,甚至比素珍繞的圈子還要大,甚至準備延伸開外,將這話題帶到別的話題之中。
素珍心中暗自咒罵,又和他周旋了幾個回合,見他始終都在和自己兜圈子,便有些急了,索性狠狠掐他的肩膀,將指甲陷入其中,言語間滿滿都是怒氣:
“但天頌急功近利,將其他小國逼上絕路,無非就是樹大招風,難道後果如何,皇上他就不會在意嗎?只怕這京城之中,定是時時地不太平吧……”
話語未落,一股疼痛自腰間傳來,令她不禁低叫出聲。她疼得無以復加,不經意間對上那姬墨謙的眸子,呼吸猝然凝滯。
那雙如墨俊目之中,深深沉沉的抑痛之色浮出眼波,但是稍縱即逝,再抓已是不易。素珍呆呆看着,一時便忘記了身上所有的痛楚,就這麼看着他,竟也忘了言語。
有些答案,求證追問確實是必要之舉,因爲是非曲直總要有所體現,不可冤枉。但有些答案,卻是不可以如此的,因爲是非曲直於它而言毫無意義,反覆求證無疑是令那傷疤再次血色示人,殘忍至極,何必如此?
其實一直以來,答案就是昭然若揭,何必再行追問,令本來有意義的一切都毫無意義呢?
自她從阿清那邊得知阿墨中毒的緣由是何的時候,她就應該知道當今這聖上待他這弟弟並不真心,不,更確切地說,是包藏禍心。
不過也難怪,這世間又有哪個君王不存有忌憚之心,爲了皇權額而生下猜疑,背棄……種種陰暗,只怕罄竹難書。
這位轅帝,只怕也是個中翹楚。而他有一點高明之處,卻是他比阿墨自個還了解他的性子,所以從頭至尾拿捏他拿捏得如火純青。
畢竟阿墨他並非是那種任人擺佈的性子,但是卻一直爲他所用,達成他的最終目的,可見他的厲害之處。哪怕他期間動用了太多孺孺親情,將這份好好的兄弟情義利用得一點都沒糟蹋,卻也是他過人之處。
而他之所以給阿墨拱上如此高的位置,想必也是想讓他登高容跌重吧。雖然她並不十分確定,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期間他未必安了好心。
畢竟這世上又有哪個君王能容忍他人功高震主呢?之所以遲遲不動手,無疑是兩種
原因,其一是時機未熟,其二是準備不足。
哦,不,也許還有一重原因。
或許是他想要借刀殺人,省時省力。那若是如此,只怕阿墨這毒並非會解得順利。
想到這,素珍肩膀一顫,呼吸不由停止。而阿墨見她神思深沉,面無表情,以爲她是生氣了,於是便懊惱不迭,反覆喚她的名字。
“別叫了,我都聽見了。”
素珍將目光轉過去,而後對着他說道,徑自起身,準備與他分開,卻被他阻止,一雙眼巴巴望着自己,面容中竟蕩起一抹委屈。
“怎麼,現在都學會扮可憐了?”
素珍斜睨他,而後粗着嗓音對他說道,挑了挑他的衣襟,蹙眉說道:
“快別鬧了,先去換身衣裳,而後咱們不還要去解決那南宮之事嗎?”
“嗯嗯,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要不生氣就好。”
姬墨謙對着她點點頭,而後鬆開她,徑自起身,卻牽住素珍的手,帶着她往內室而去。
“你這是幹什麼?難道換衣裳還需要我參觀嗎?”
素珍哭笑不得,想要掙脫開他的手,卻發現根本就是不可能。
“不是參觀,而是幫我穿。”
姬墨謙回頭對他說道,眼底不由揚起一抹憧憬之色:
“丈夫的衣衫步履,難道不該是做娘子的打理嗎?”
“你可真成!你自己之前不也打理得好好的嗎?爲何現在反倒偷了懶了?就算我應當給打理衣裳,眼下並非悠閒時刻,你自己便不行嗎?”
“以前行,現在不行了……”
姬墨謙語氣突然虛弱,而後將大半個身子倚到素珍身上,沉重的斤兩險些將素珍壓倒在地。
“幫我更衣一次吧,珍兒!我可是眼紅了人家很多年呢。”
姬墨謙半真半假地說道,而後在素珍的耳邊吹拂個不停,弄得素珍面紅耳赤,血液倒流,想躲避卻也是躲之不及。
“很多年?有那麼多名媛淑女傾慕於你,隨便抓來一個都比我在行得多,也不至於讓你眼睛難受了這麼多年不是?”
素珍怒道,而後用盡所有力道去推搡他,卻被他突然的起身着實嚇了一跳,身子也是失去了平衡,一頭便扎進了對方寬闊的懷抱之中。
“你,你怎麼現在變得……”
如此厚顏無恥!視顏面爲無物!
素珍在心裡痛罵道,仍舊掙扎個不停。但是最後力氣全無,索性也就放棄了,不再爲難自己。
“這種事情自然要心愛之人來做纔有意義。三千弱水,我姬墨謙只愛這一瓢。”
姬墨謙說道,神情間脈脈情義,與平素那冰山王爺判若兩人。
“珍兒,我並未騙你。這件事由,我的確已經憧憬了數年。兒時,我見過母后爲父皇正理上朝時的黃袍,事無鉅細,鶼鰈情深。少年時,我看到爲人從來心狠的皇兄站在皇嫂面前,任她爲自己打理錦衣,從無波瀾的眼中卻也是情深不已,無法捏造,也無法掩藏。雖然我一直以來知道自己無法享受那般欣羨之美,但我如今的奢望卻成了真,我當真想要一一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