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政?皇上可真是給臣妾扣上了一頂大大的罪帽子啊。”
蘭後冷笑一聲,眼中眸色徑自對上,對眼前的至尊男子所表露而出的兇險面容不以爲意,聲色清澈如許:
“自臣妾進宮開始,便對此話深諳於心。這麼多年,除卻危機重重,需要臣妾挺身而出的那場宮變,臣妾又有哪一點行事,是涉及到你的國政大事的?皇上你大可捫心自問,想想臣妾所說哪句有假。
再者而言,謙弟雖爲朝廷肱骨棟樑,卻也是皇上的弟弟。身爲皇嫂,臣妾關心自家小叔子的婚事,關心他能否得到幸福,怎會算是國事?皇上如此歪曲臣妾意思,當真令臣妾不服。”
一番話脫口而出,引得她神情不穩,情緒激動,氣息終究不穩,引得她驟然咳嗽起來,一張蒼白的臉猝然變得通紅。
姬墨轅本因爲蘭後的這番言辭而怒氣沖天,臉上的沉戾之氣已經聚集成災。他甚至都覺得,若是眼前這女人再不住口,真怕他就會抑制不住自己的手,朝她纖秀白皙的脖頸上狠狠勒去。
然而,隨着那支離破碎的咳嗽刺入他的耳廓,以極其迅捷的速度滲入他的心房,頓時便有難以抑制的擔憂之情覆蓋在那慍怒之上,徑自將其消磨融合。
只見他輕哼了一聲,隨即坐下,給那蘭後拍打背脊,捋順氣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激烈的咳嗽聲才漸漸從蘭後口中偃旗息鼓。
“好些了嗎?”
姬墨轅見她呼吸逐漸平穩,漲紅着的面容散去了紅暈,懸着的一顆心才重新迴歸原處,隨即便粗聲粗氣地問道。
“水,去給我倒點水……”
蘭後聲音沙啞地說道,髮絲間浸滿了汗珠,漆黑的眼眸之中漾着一抹氤氳的水霧。
姬墨轅微微挑了挑眉,閃着冷光的眼眸瞪了一下此刻虛弱無力的女子,但卻並不兇悍殘忍。沉頓了片刻便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捧着一盞清茶走了進來,毫不客氣地塞進她的手中。
蘭後也不客氣,徑自接過茶盞一飲而盡,晶瑩水痕沿着下巴而滴落,洇溼了錦被,但很快卻又杳無痕跡。
“給。”
蘭後將茶盞遞給他,言行之間毫無客套。姬墨轅眼底流過一抹暗芒,卻依言將茶盞接過,往鳳榻旁的矮几上一放,璃瓷發出一陣清脆聲響,聲音不大不小,卻在這帷帳之內顯得有些突兀。
蘭後被那聲響微微驚了一下,剛剛緩和的心神不禁揚起一陣搖擺。然而還沒等她緩過神來,一記蠻力便掠過她的身子,她不由嚶嚀了一聲,無力的身軀頓時攏入濃郁的龍延香之中,呼吸不禁凝滯。
“你幹什麼,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蘭後怒道,呼吸難以順暢,放在口中的話語也顯得有些含糊不清。
“朕幹什麼,當然是給你些教訓。這世上敢對朕如此無禮的也就是你這個悍婦!”
姬墨轅冷笑道,而後強行擡起她的下巴,讓她被迫與他對視:
“而且,朕的好皇后,怎麼不以臣妾自稱了?朕可是很愛聽呢。”
“你給我少來!我剛剛不過是因爲你那一句刺人心扉的話纔會如此,再說你將此事情的高度上升到國事的級別,我又如何不冠冕堂皇一些。”
蘭後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即拼盡全力掙出了皇帝的臂彎,而後跌坐在榻上。
爲避免對方的嘮叨和責難,急忙將錦緞絲被裹到自己的身上,緊接着便將眼睛投向站在榻前的男子,眼中帶着一抹示威。
“再說了,你很清楚我是如何心性,自稱臣妾,當皇后的女人,且都不是我所願,而我情願如此,只是因爲我在意姬墨轅這個男人而已。阿轅,你當真愛聽我自稱臣妾?若真是如此,只怕你我就要走到盡頭了。”
“閉嘴!你給朕把這些話全都吞回去,一個子也不許提!”
姬墨轅鐵青着臉大叫道,聲音凌厲,眼神兇狠得要將眼前這滿口胡言的小女子一口吃掉。
“走到盡頭?蘭兒真是會癡人說夢,朕絕不會讓你如願以償,一絲一毫也是不可能。”
“呵呵,是麼。”
蘭後微微一笑,簡單吐出這幾個字,對轅帝所說出的話語沒有采取任何反應。眼波微微流轉,隨即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另一個話題之上:
“好了,說這些無益,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對你說。丞相府的嫡女的確是一等一的王妃人選,但阿墨心有所屬,而且是個認死理的,只怕你如此貿然訂下這門親事,到頭來也是收不了場。
女子清譽大過於天,到時候因此那相府小姐幽怨終生,可就不得了了。所以,你還是莫要如此倉皇行事,以免令自己後悔。”
“不可能。”
姬墨轅沉着臉聽着蘭後的苦口婆心,面容波瀾不驚,隨着她的話語逐漸穩定下來,但是說出的話語卻是與之大相徑庭。
“爲什麼!”
蘭後實在沒想到他會如此斬釘截鐵,眼中驚愕交加,問出的話語更是高亢不迭。
“他們兩情相悅,而且矢志不移,爲何你就不能成全他們,令阿墨對你這個兄長刮目相看,讓他對你更爲效忠。不要和我說什麼門第高低,女子清白,你雖然對此也看中,但卻不是沉迷之人,所以這並非是你的真正所想,你告訴我實話,告訴我實話!”
蘭後說到這裡,而後伸出手抓住了姬墨轅的衣襟,眼眸瞪大,細細審視着眼前這位皇帝的每一寸表情,好從那面容之中找到蛛絲馬跡。
“實話?實話就是如此,朕就是瞧不上她,根本就瞧不上她分毫!若不是她從中作梗,又如何能有如今這番局面?若是她成爲王府之中的當家主母,只怕無論是皇族舊戚都會對他們有所微詞,只怕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姬墨轅淡聲回答,但是眼中卻沉鬱流露,口中皆是咬牙切齒。
“更何況,若是遂了他的心願,只怕想見他一面也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