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這個丫頭成何體統!女兒家的清譽可還要上不要?你真是要將爹爹氣死啊!……”
白老爺當即便怒不可遏,神色亦是沉了下去,滄桑的面容之上頓時泛起一派陰霾之色。
“爹爹您怎麼對瓏兒這般兇?瓏兒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您爲何要動那麼大的肝火?瓏兒想不通!”
玲瓏說道,眼眶之中不由涌起些許潮溼,令她的話語之中充斥哽咽。
在無疆,女子並沒有那麼多的限制,而且直言說出自己心中所想之人比比皆是。御公子乃是無疆的風雲人物,城中的適齡女子皆會對他心儀,開口訴說綿綿情意的只怕不在少數,只不過一直都無人成功罷了。
眼下,她不過是在自家人面前說出這樣一番話罷了,就引得爹爹反應如此激烈。若是她像那些公開宣言的女子那般行事,他是不是就會扒下自己一層皮了?
想到這,玲瓏眼中的淚水便奪眶而出,宛若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砸落到看不清的地方,以至於氣氛凍結起來,而後急轉直下。
“小傢伙,這纔多大點事,就哭上鼻子了?是誰和我說眼淚都是珍珠,要好生珍惜不得隨意拋卻。如今自己怎麼就忘了呢?”
蘇凌連忙將玲瓏攬進懷裡,而後輕撫她的後背,爲她順氣調息,以免她因爲哭泣而引發不適。一旁的婆子和丫鬟亦是坐了過來,而後開始哄玲瓏。凍結的氣氛纔好轉了一些。
白老爺看着玲瓏難過的樣子,心中早已經疼得不成樣子。但是他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勸慰自家這脆弱的小姑娘,嘴巴張了又合,半天都吐露不出來一個字。
而就在此時,行動中的馬車平穩停了下來。緊接着,駕車的馬伕便掀開車簾,對着白老爺稟告道:
“老爺,咱們到了。”
“嗯,知道了,去將管家叫來,我有話要交代他。”
白老爺應聲道,面色極其不善。車伕亦是個會察言觀色的,於是迅速應承了下來,放下車簾便去找尋管家。
白老爺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看向對面梨花帶雨的玲瓏,陰沉的神色泛起了些許無奈。正欲開口,卻被蘇凌搶佔了說話的先機。
“白老爺,蘇凌可否請您先行移步車下?小女子想單獨和瓏兒說上幾句話,還望您能成全。”
蘇凌如此說着,對白老爺眨了眨眼,使了個神色。白老爺看出她是想緩和一下這番僵局的,而且應該法子不錯,雖然心中不甚甘願,但還是點頭示意。眸光在玲瓏臉上流連了幾番,便率先下了車去,很快便蹤影消失。
“哼!臭爹爹,就知道兇我!若他拿出管我這三分之一的勁頭用在生意上,只怕他就不會天天跪在祖宗祠堂前說自己無能了!”
白老爺剛剛下車,玲瓏便止住了哭泣,而後擺了個鬼臉,一臉的氣憤不迭。坐在一旁的婆子和丫鬟看到自己小姐翻臉如此之快,頓時便有些不知所措。蘇凌似笑非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眼神之間掠過一抹銳芒,而後開口問道:
“瓏兒,白老爺跪在祖宗排位之前,除卻說自己無能,還會說些什麼?”
“他……他當然還會說!……”
玲瓏沒想到蘇凌會開口問這些,而且還給自己設了一個文字陷阱,一個猛子便紮了下去,待清醒過來時卻已經是爲時已晚,只得瞪大眼睛看向蘇凌,胸口亦是起伏不迭。
“不知道我猜測得對不對,但我想以白老爺的性情,如此懺悔自己的無能,更多意義上還是希望莫要讓自己的罪責降臨到自己唯一的女兒身上,令列祖列宗可以看在他誠心悔過的份上,多加保佑你,讓你的身子好起來。”
蘇凌說道,而後淡淡地看着玲瓏的面容,眼眸漆黑,看不到底。玲瓏漲紅了一張臉,想要反駁,但卻不知道該如何言語,情急之下只得絞緊手中的帕子,咬脣不語。
她雖然任性,卻也不是不明事理。蘇凌的話中之意她明白至極,亦知道自個方纔的確做得有些過分。
她的孃親亦是身子不好,生下她不久之後便去世了。爹爹一手帶大了她,期間付出多少心血亦是可想而知。
而她自孃胎之中出來便身子孱弱,屢屢多病多災,爹爹付出的心血更是不計其數。照顧她,養大她,這樣艱鉅的任務已經佔據了他生命之中的大半,那些生意,那些抱負,哪裡還有時間打理和實現?被荒廢亦是在情理之中的。
“瓏兒,你和白老爺的溝通交集本不該我來插手,但因爲我真心當你是妹妹纔多說這麼幾句。
若是想讓你的身子好轉起來,再也不讓白老爺操心,你就要收起你這任性的脾氣,懂得收斂控制,莫要再因爲這星點小事而促使自己難受交加。不然,我也是愛莫能助,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只要你願意,什麼都是做得遊刃有餘的。”
蘇凌說道,隨即伸手握住玲瓏緊緊絞在一起的手,將它們一一掰開,而後緩緩放鬆。玲瓏擡起頭,而後看向蘇凌,鼓了半天勇氣,眼神之間閃現一抹凜然的堅定,話語便脫口而出:
“蘇姐姐,瓏兒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是瓏兒做得不對。一會兒瓏兒就下車向爹爹賠不是去,若是不行我就下廚給他做幾道愛吃的小菜。這段日子在外面他都沒有吃好,想必我這般投其所好,必定可以迅速求得他的原諒。”
說到這裡,她便嘿嘿笑了兩聲,面容之上的笑意甚是清甜,顯得格外可愛。
“嗯,如此甚好。白老爺素來心軟,等你將他哄好了,想必他也就不會再說你的心上人了。等你身子好了,說不定便和你的心上人能夠促成一段好緣分,從而成就一番佳話呢!”
蘇凌素知話語之間要張弛有度,尤其是調教小孩子的問題上,更是要如此。方纔她說了那麼多逆耳忠言,現在怎麼也該說些她愛聽的,藉此起到激勵的目的。
不過,這南宮御的名字,爲何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說起來甚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