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偷聽了這麼久,還不肯出來嗎?”
話音未落,一襲紅衣便如一道驚鴻一般劃過緩緩流淌着的氣息,徑自停駐在鳳相的面前。只見鳳清塵躬身作揖,向着鳳相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精美絕倫的面容之上卻是笑容晏晏:
“兒子見過爹爹。爹這內力真真是沒得說,簡直就是寶刀未老的範例,兒子由衷地欽佩,而且是五體投地。”
鳳清塵如此說着,而後擡起身子看向不遠處對他怒目而對的鳳相,眼神之間笑意更深。剛剛這番話或許有阿諛奉承的成分,但是欽佩卻是發自肺腑的。
畢竟他鳳二公子的功夫也是響噹噹的,若不是一流高手,根本便無法發現他的行蹤。但他的丞相父親就算武功卓絕,亦是進入古稀之年,不應對他的潛入感知如此敏銳,如今看來,還是他見識淺薄了。
“逆子!給老夫跪下!行事如此放肆,置整個鳳家於不顧,竟然還如此嬉皮笑臉,簡直可恨之極!”
鳳相看着他那身招搖的紅衣,又看着他那嬉皮笑臉的面容,沖天的怒氣頓時損毀了他的理智,當即便大吼出聲。而手邊的茶盞亦是被他抄起,狠狠朝鳳清塵扔擲而去。
鳳清塵眼神一沉,而後也不多不躲不閃,任憑那茶盞砸在自己的腦袋之上。剩餘的茶水在他的紅衣之上留下深深的痕跡,粘稠的血滴落在上面,淡淡血腥之氣緩緩漫溢開來。
“阿清!”
鳳相神色頓時大變,而後徑自起身,眼底頓時涌起一片沉沉的銳痛。以他這兒子的功夫,只要稍加躲閃,必定不會被其所傷。這血怎麼流的如此多,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毛病……
“爹爹,不知這樣您是否就可以消氣了。如果還是不行就再打幾下,兒子皮糙肉厚禁得住,不會有任何問題的。只是能不能和您商量商量,別往臉上招呼,不然可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鳳清塵說道,而後迅速從衣襟之中掏出方帕捂住額頭之上的傷口。但是帕子很快便被殷紅所浸溼,令他的眉目之間頓時掠過一番晦暗。
“給爲父看看!”
鳳相低喝道,而後強行掰開他的手,查看那額頭上的傷勢。見那血污染紅的額頭,眼中不由涌起一抹疼惜之色,於是便強行將鳳清塵拉至桌前坐下,隨即便準備喚人去請大夫。
“爹,您這是做什麼!兒子這不過是皮外傷,不必到鬧出如此聲勢。更何況兒子這可是悄然而返,稍後還有要事在身,所以只能停駐一小段時光,便要繼續離開。所以您還是莫要……”
鳳清塵兀自對鳳相說着,心中亦是因爲鳳相這番關懷而充滿了暖意。然而說到最後,他擡起頭,卻看到鳳相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眼底深邃如夜空一般。心中打了個激靈,口中的話語便戛然而止。
“是不是謙王讓你回來看一看本相是如何行事的?不然只怕你也就直接奔那要事而去,直接忘了這個家吧。”
鳳相緩緩說道,神色之間再次恢復到波瀾不驚之中。微掀衣袍,便在鳳清塵面前坐下,而後注視着鳳清塵,方纔的緊張和疼惜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半分痕跡都不曾留下。
“爲父當初應允你,會助軒太子一臂之力,所言非虛。至於你心存懷疑,從而暗中窺伺,爲父亦是無話可說。如今一切進展順利,具體過程你亦是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也就無需爲父多言了。若無其他事宜,你便可以離開了。”
鳳相說罷,而後將視線調開,隨即做出一個好走不送的態勢,令周遭的氣氛再次沉降開來。鳳清塵看着這一臉冰霜的鳳相,嘴角不由涌起一抹苦笑,話語隨之而出:
“爹,您誤會孩兒了。孩兒此番回來,謙王並不知情。孩兒回來的目的,無非只有一點,那便是想念您,想念這個家了。
方纔孩兒已經去祠堂拜了幾拜,對鳳家的列祖列宗告罪,細數自己的諸多罪狀。同時,孩兒亦在孃的牌位之前和娘說了一會兒話,直到福伯等人進來添加香火,才縱身離開至於這邊。
孩兒本想躲在書房,悄悄看您幾眼就走,以免平底惹您生氣。但卻沒想到您竟然將雲相領了回來,並且親自說服了他參與到此番行動之中。或許您不會相信,但這就是事實,若是您心存懷疑,孩兒亦是無話可說了。”
鳳清塵說到最後,不由套用鳳相的話語反將一軍,眉眼之間亦是夾雜着些許委屈之色。
“你!……”
鳳相面色驟變,眉目驟然凌厲。但是看到鳳清塵那玩笑卻又蕩溢出受傷之色的眼神,心中便軟化了下來。言語仍舊硬邦邦的,但是卻比剛剛好了不知有多少:
“行了,老夫沒說不信你,也沒有真的怪你。此番你在沙場上立功,爲天頌費盡心力,如此作爲,的確不愧鳳家子孫四字,也不枉費老夫爲你操碎了心。
至於你幾日前來信,讓老夫此番襄助於你,老夫應允得心甘情願,你和謙王自可放心。有這江山社稷,才能力保鳳家長盛不衰。
這朝堂,總歸是要肅清才能長久的。這一點老夫很明白,只是老夫心中對謙王尚有擔心,畢竟那素珍的事情對他而言打擊不小,他當真還可以冰釋前嫌,對這江山毫無二心嗎?”
“父親,是擔心王爺篡權奪位,還是擔心王爺會與別國勾結,令天頌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鳳清塵不由發出一聲嗤笑,眼神之間不由涌起一派犀利,令他嘴角的笑意瞬間凍結。
“聽到爹爹如此問,兒子真真覺得王爺當真應該反一反,令這天下亂一亂,不然也就太不值了。”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難道爲父所問逾越了嗎?前幾日王爺已經爲了那個女子大鬧皇宮,令整個朝野都爲之震驚,從而人心惶惶。他手握兵權才智非凡,只怕若想要些什麼,誰人都是無法攔阻的。可他卻要扶持軒太子繼位,難免令人覺得動機不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