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愈忠帶着妻女趕到老樑家時,樑愈洲已經等在了前門口,門口的青石板路面上停靠着一輛馬車,上面坐着的馬車伕是楊家的夥計。樑愈忠一行進了門,樑愈洲隨即把大門給緊緊關上,杜絕村人和左右鄰舍的窺探。
“三哥,三嫂,你們來了就好了,……”錦曦跟在後面,聽到樑愈洲邊走跟樑愈忠小聲嘀咕,一個兩個臉色都沉的很。
很快便來了內院,徑直去了飯堂,飯堂是老樑家最好的議事的地方。
飯堂裡,大八仙桌旁老樑頭和楊峰爹各坐一端,譚氏和楊峰娘各自坐在自家男人身側,八仙桌前的地面上,並排跪着樑愈林和楊氏。金氏,樑愈梅帶着樑禮青和樑禮柏站在一旁。
樑愈忠一行踏進飯堂門檻的時候,正巧趕上老樑頭在訓斥樑愈林夫婦,錦曦把八仙桌前的兩隊人馬的面部神情快速掃過一眼,得出一個慷慨,真是大大印證了那句話:此一時彼一時啊!
想當初楊峰和樑錦蘭的事鬧出來的時候,老樑家和楊家也這樣相向而坐的交涉過,當時老樑家作爲受害女方的家屬,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可都是佔據了上風頭呢。而這回,形勢就完全調轉了過來,楊家兩口子比老樑頭可是矮了輩分的,可竟也敢跟老樑頭和譚氏相向而坐,還坐的腰桿筆直。
屋裡壓抑逼仄的氛圍,在樑愈忠一行踏進的飯堂的時候,稍稍破開一條口子,老樑頭趕緊從座上彈了起來,像遇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老遠就朝樑愈忠伸出手去,道:“老三,你們兩口子快坐!我們這正說蘭丫頭的事情呢!”
楊峰爹一直在喝茶,就連老樑頭訓斥樑愈林的時候他也是眼皮也擡,瞧見樑愈忠一家進來,楊峰爹擱下茶碗,朝樑愈忠拱了拱手,微微一笑,樑愈忠也朝他點點頭,帶着孫氏坐了下來,錦曦安靜的站在孫氏的身後。楊峰爹的目光在錦曦身上多停留了一下,精明的眼底閃過一絲琢磨,錦曦目光平靜的跟他的視線對接,一副你愛怎麼猜就怎麼猜的淡定模樣。
“爹,娘,二哥二嫂這是……”樑愈忠看到跪在那縮着肩膀的兩口子,不禁訝異問道。昨日清明庵一行,錦曦並未將看望過樑錦蘭的事情跟他提過半句,所以樑愈忠對這情況是毫不知情。
“唉!”老樑頭重重打了個哀聲,擺擺手,老臉都扭曲到了一塊,道:“這事……說不出口,說不出口啊!”
樑愈忠疑惑更甚了,又去看譚氏,譚氏垮着臉,像泥雕木塑般坐在那,一副事不與己相干的樣子。
“哼,既然你們老樑家人都覺着沒臉開口,那就由我來說!”楊峰娘道,輕蔑的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樑愈林兩口子,清了清嗓音,對樑愈忠和孫氏道:“樑錦蘭懷了我們老楊家的骨肉,還瞞着我們老楊家,藉着清修的嚼頭躲去清明庵,不曉得我那妹妹妹夫是給了多少好處籠絡那普雲賊尼,還讓她幫着給打胎!說來也是老天有眼保佑我家骨肉不被扼殺,若不是我今日心血來潮也去了清明庵上香,還真不曉得你們老樑家人合着那老尼,一道來謀殺我家的大孫孫!”
“啊?”樑愈忠和孫氏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都被楊峰娘丟出的這個爆炸性的消息給震到了。
“我們今個來老樑家,就是爲這事,來討個說法的。”楊峰娘接着道:“論起理兒來,你們老樑家,要把未婚**的閨女往哪旮旯裡送,這我老楊家管不着,可你們要是揹着我們老楊家把樑錦蘭肚裡那孩子給弄了,那得問過我老楊家!”楊峰娘道,態度十分的堅決。
“樑三叔,事情就是賤內說的這般,我們老楊家沒有扯謊,賤內已將蘭丫頭帶出了清明庵,去縣城找了位大夫診脈,老天垂憐,所幸那藥量輕微,還不至於對胎兒構成危害,如今,蘭丫頭母子暫且安置在我們楊記布莊的內院。我們布莊生意興隆,來來往往的人多,蘭丫頭母子住在那,終歸不是長久之計。於是,我們今個來老樑家,就是爲這事來的。因着這事棘手,我們說要找個旁人來做箇中正,你家老爺子許是覺着這事說出去不好聽,就想到了你們三房,你們三房雖說也是老樑家出來的,可如今另立門戶也算得上箇中間人,有道是大路不平旁人踩,今個這事你們兩口子可得做箇中正。”楊峰爹接過話茬道。
樑愈忠和孫氏交換了個眼神,合着,在老樑頭他們的眼中,他們這分出去的三房,已經成了旁人。錦曦眯了眯眼,老樑頭的心思如今她是完全的能洞悉,三房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旁人,而是能保守秘密,不會把家醜外揚的旁人呢!
“娘,這事,真如蘭兒她舅母所言?”樑愈忠跟譚氏求證。
譚氏哼了一聲,像揮趕蒼蠅似的,一擺手道:“作死的,別拿這髒事來問我,蘭丫頭就跟她孃親近,有樣學樣的,是她 娘 的教養!如今做下這不要臉的醜事,你們作甚的別來問我,去問楊氏,去問她!”
錦曦勾了勾嘴角,譚氏這話可以說是把責任變相的推給了楊氏,因爲楊氏自身教養不好,所以纔會教養出樑錦蘭這樣的閨女,如此說來,最後的責任還在老楊家?
“喲喲喲,譚家嬸子,你這話什麼意思哪?你這一推三五六的,敢情你老樑家孫女未婚先孕,還瞞着夫傢俬自墮胎,是我老楊家的不是來着?這話我可不愛聽,要不咱去外面找村人評評理兒?這老樑家內院的規矩可是嬸子你定的,你是怎麼教導這些晚輩的?”
“老婆子我怎麼教導晚輩,**屁事!評就評,作死的,誰怕誰?”
“好了好了,你就少說幾句吧,還真去外面評理?你不嫌丟臉丟到祖宗墳前了?”老樑頭用他新買的那根菸杆子敲打着桌面,喝叱譚氏,譚氏閉上嘴,一臉的委屈樣。
楊峰爹也見好就收,對楊峰娘,也是對老樑家人道:“你也少說幾句吧,今個我們過來,又不是來吵架的,咱是來商量婚事的,他日親上加親,怎麼能這樣吵呢?”
從方纔的一番爭吵中,樑愈忠和孫氏再後知後覺,也已聽明白了楊峰爹孃的來意,原來,是來提親的,不,準確來說,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直接過來商議婚事的。樑愈忠和孫氏皆壓下心內一波接着一波的震驚,目光齊齊落在老樑頭的身上。
說罷,楊峰爹又對譚氏道:“嬸子就別跟她一個晚輩計較了,她也是心疼孫子差點被那老尼給害了,這心頭上火一急啊,話就說重了點,嬸子別放心上啊!”
譚氏哼了一聲,撇過頭去。楊峰爹乾笑了笑,轉頭跟老樑頭道:“老樑叔,我們今個上門來,就是商量峰兒和蘭丫頭婚事的,這兩孩子以前不懂事,各自犯下的那些荒唐事,如今再追究也都沒有必要了,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孩子都有了,不如就把婚事給辦了吧!”
樑愈林和楊氏聞言,身形一震,他們是最清楚閨女的心思,但凡對楊峰有一丁點情意,也不至於躲去清明庵墮胎!
“爹,蘭兒的婚事不能草率呀!”樑愈林往前跪行了兩步,對一臉爲難的老樑頭央求。
楊峰爹當即沉下臉來,楊峰娘重重啐了一口,怒道:“撒泡猴尿照下自個吧,有啥能耐來挑揀我們家?蘭丫頭如今早不是那乾淨的黃花大閨女了,還指望墮了胎兒飛高枝?做夢吧你!”
樑愈林不理睬楊峰孃的奚落,只對老樑頭繼續央求,楊氏在一旁傷心的抹淚,要是換做旁的,她早撒潑了,可如今一邊是自己孃家哥嫂,一邊是自己懷着楊家骨肉的閨女,楊氏徹底沒了轍!
“我呸,我們老楊家對你們老樑家的閨女算是仁至義盡了,也不曉得當初到底是誰勾引誰,衣裳都還沒穿好,蘭丫頭就把我峰兒臉上砸出那麼一條長疤,我都還沒跟你們追究呢!”楊峰娘舊火又起,從椅子上站起走到樑愈林跟前,雙手叉腰怒道:“今個來上門提親,是最後一回,再不熱臉貼冷屁股!你們老樑家要養閨女那就留着,我們老楊家也不隱瞞,就是衝着那大孫孫來的!甭管你們老樑家應還是不應,蘭丫頭肚子裡那娃兒,我們老楊家是拼了命也要保下來。你們要是再動我老楊家大孫孫一根汗毛,我就把蘭丫頭這事給捅出去,她假借思過祈福之名,卻是行污穢墮胎之事,污染佛門淨土,我要讓她名聲掃地,你們老樑家養出這樣不要臉的閨女,還包容她,我要你們老樑家也跟着被村民們的口水淹死,被人戳脊梁骨戳死!”
老樑頭老臉幾近扭曲,老樑家其他的人也都一個個滿臉驚憤,老樑頭手指緊緊揪住桌底,暗自思忖着,蘭丫頭這清白可算是被楊家小子給毀的乾乾淨淨了,要是不答應楊家這最後一回的提親,楊家鐵定會狠狠的把這事給鬧出來,老樑家可再承受不起。可是,真要答應這門親事,蘭丫頭那脾氣鬧起來,尋死覓活的,誰也擋不住。
老樑頭琢磨着,最好就是能找出一個能折中的法子,他也估摸着弄明白了,老楊家在意的孫子,如果……
老樑頭就要做出決定,突然,扭頭看向旁邊坐着的樑愈忠,目光炯炯道:“忠兒啊,你大哥被逐出家門,你二哥自個身心不正,爹我上了年紀,家裡能仰仗的,也只有你了。忠兒啊,這事,你怎麼看啊?”
老樑頭一口一個忠兒,叫的錦曦渾身一陣惡寒,孫氏撫了下胳膊,想必也是起了雞皮疙瘩。
樑愈忠自己也是老大不適應,身子在椅子上挪動了幾下,咳嗽了聲,正色道:“爹,老樑家的事,啥事不都是您老做主嗎,你說了算,我們自然都聽您的!”
孫氏溫溫順順的,也輕聲道:“曦兒爹說的對,我們啥都聽爹的,何況,借蘭兒舅母那話說的,我們三房今個過來,是過來做旁人旁聽的,沒有摻和進來的理兒。”
錦曦目光眯了眯,老孃進步了啊,竟然有勇氣把心中的不爽給點出來,好!
老樑頭老臉有些尷尬,譚氏是最不待見孫氏的,一聽孫氏這話,立刻就要接招,被老樑頭給瞪住了,老樑頭的眼神帶着警示,做事要分清輕重緩急,訓斥兒媳是小事,眼下的外敵是楊家人,譚氏讀懂了老樑頭的眼神,於是生生按下了火氣,垮着臉繼續坐在那裝石雕像。
老樑頭手搭在樑愈忠的肩上,雙眼涌起濃的化不開的慈愛,並用懇求的語氣跟樑愈忠和孫氏商議:“爹我是做夢都想和老楊家親上加親,可耐不住蘭兒年紀小,不懂事,脾氣還躁的慌,嫁過去也是給人家添亂啊,於是爹我就想着把她擱在家裡多約束兩年,親事的話,等大一些再說也不遲……”
“爺,你說話對錯方向了,親家伯伯們坐在那邊哪!”錦曦忍不住開了口,她最見不慣老樑頭這副做派,有用的着三房的時候,就大秀慈愛和親情,沒用處的時候,就扔在一旁不管不顧不聞不問。就拿錦曦家蓋那新屋來說吧,這一帶的風俗是,村裡人家蓋房子,同村的都會在蓋房子期間或多或少去送一兩回菜來犒勞工匠們,可老樑家就沒有送!
新屋子落成那日辦酒席,老樑頭和譚氏一個未到,還是孫氏生孩子前後,老兩口才頭一回上門。後來老樑頭再沒踏足過那塊,就算去外面下地,也是繞着道兒的走,譚氏更甚,孫氏坐月子,一切照料事宜都是孫老太和桃枝,她就洗三朝那日去了,後來再未露面。
這會子想必是又有用得着的地方了,倒一口一個忠兒,搞的好像多麼慈父似的,誰信?反正錦曦是不信,樑愈忠和孫氏那反應,應該也是不信的。
老樑頭的話被錦曦打斷,瞪了錦曦一眼,老眼中明顯閃過一絲不悅和尷尬,但隨即就恢復了一貫的和藹笑意,道:“我這話也不單是說給你爹孃聽得,我是說給大傢伙聽的,大人說話的時候,小孩子家的別亂插嘴!”
“忠兒啊,當着蘭兒舅舅和舅母的面兒,爹我想求你件事兒啊……”
“爹,有啥事用得着我的,你老就直接開口說,我們商量着來!別動不動就求,兒子不敢擔那個字啊!”樑愈忠道,吞了口口水:“還有,爹你還是叫我老三吧,我聽着習慣了,也自在!”
老樑頭老臉白了下,隨即恢復如常,微微笑着點點頭,嘆了口氣,又繼續道:“爹想跟你商量個事,蘭丫頭不管嫁不嫁楊峰,就這樣住在布莊裡終歸容易被人察覺,那樣不妥!你家如今兩座大院,又坐在官道邊上,錦曦嘎婆和那桃枝姑娘也都是老實人,加之你家離村子有段路,串門的不多,也走露不出風聲,能不能給騰一間屋來,先讓蘭丫頭給住到你那去?”
樑愈忠愣住了,孫氏驚呆了,錦曦眯了眯眼,原來三房這回的用場是派在了這個上面啊!
樑愈林和楊氏從老樑頭的話裡琢磨出一絲味道來,都齊齊把可憐兮兮的目光落在樑愈忠和孫氏的身上,討好的笑着。
楊峰爹孃對視了一眼,楊峰娘冷笑了下,道:“我不管你們如何安排處置,我要的是大孫子,蘭丫頭要是願意嫁過來,安份老實的跟我峰兒過日子,看在孫子的面上,我自然接納,若是你們要留她在家多過幾年,那也不干我事,只要別弄丟了我的大孫子就成!”
回過神來,樑愈忠對老樑頭正色道:“爹,你到底是答應這門親事,還是不答應呢?都這個份上了,你還跟誰打啞謎?給我個實在話!”
老樑頭訝然,沒料到樑愈忠跟他較真起來,沉下臉,道:“老三,你只說你願意還是不願意接納蘭丫頭!旁的別管,我自有主張!”
孫氏有點緊張和擔憂,下意識看向錦曦,見錦曦對自己微微搖頭,又指了指樑愈忠的背,孫氏瞧明白了錦曦這是在暗示她莫要慌張,孫氏深吸口氣,繼續端坐在那,隨樑愈忠去處理這事。
“我不願意!”果真,樑愈忠斬釘截鐵道。
“啥?”老樑頭眉頭豎了起來,搭在樑愈忠肩上的那隻手微微僵硬,他以爲自己聽錯了,追問:“你說你不願意?老樑家如今舉步維艱,你有能力,你卻狠心袖手旁觀?”老樑頭一怒,少年時代喝的那些墨水倒出幾口,一口氣用了兩個成語。
樑愈忠濃眉皺起,目光在衆人身上環顧一圈,正色道:“爹,我是不是那種狠心,冷腸的人,大傢伙都清楚!我這回不是不願意幫助老樑家,而是不願意再看着你們一次次的縱容和誤導蘭丫頭!”
老樑頭搭在樑愈忠肩上的手,果斷的收了回去,掉轉了個身,把側背對着樑愈忠,顯然是生氣了。
可生氣了,樑愈忠還是要把想說的話說完。
“爹,事已至此,你就別再想一出是一出,蘭丫頭和楊峰,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老還有什麼要堅持的呢?打胎這事,那可是傷陰德的!”樑愈忠道。
“老三,合着蘭丫頭不是你親閨女,你就不心疼了是吧?要是曦丫頭和柔丫頭也這樣,看你是不是也這樣逼迫她們嫁人!”樑愈林怒道。
“二哥這話就是噴糞,我家曦兒柔兒纔不會做出那些事情來,你別在這亂打比方,先想好怎麼給蘭丫頭收拾爛攤子吧!”孫氏回了過去,誰敢說出辱沒她倆閨女的話,她跟誰急。
“我娘說的對,我們老樑家的孫子孫女們,都會以蘭兒姐的事情爲前車之鑑。就算楊峰表哥不是蘭兒姐的心儀之人,可蘭兒姐既然已經犯下了錯事,就必須爲自己的錯誤行爲負責,沒得還要扯上我們這些無辜之人做陪襯。”娘都已經開了口,錦曦自然要站出來力挺孫氏,哪怕譚氏在那裡雙眼飛刀,錦曦也絲毫不懼,該說的話就不能吞吞吐吐。
“我也覺着三哥和曦兒說的在理,爹,不如就讓蘭兒嫁過去吧,好女不侍二夫,她都懷了楊家的骨肉,雖一波三折,但成全了一段姻緣也是好事啊!”老四樑愈洲也表了態:“再說,楊峰喜歡蘭兒,這是真的,縱然蘭兒再任性不懂事,嫁過去了,孩子也生了,婆婆公公又是嫡親的舅舅舅媽,哪有真不喜歡的理兒?爹,你老就放心吧!”
老樑頭沉默了,譚氏又哼了聲,罵了一句:“作孽!”就沒了聲響。
這樣的場合,粱禮勝通常是不發言的,樑愈梅倒是想發言,可她最近時日吃多了紅辣椒炒蛋,喉嚨上火,耳朵背後腫起了個鴿子蛋大的包塊,喉嚨裡也沙沙的痛,喝水都艱難,何況說話?便也沉默了。樑禮青和樑禮柏不懂這些,只瞪大眼睛看熱鬧。
“哈哈,好一個好女不侍二夫,樑家四叔這話可是說到我心坎上去了!”楊峰娘再次出聲,譏笑道:“我們楊家大度,這個份上都還願意讓他們倆奉子成婚,老樑叔你再打花腔,是想要把蘭丫頭留到以後去禍害哪家啊?”
老樑頭身子一震,整張臉都黑了,呼吸又有些急促起來。譚氏忙地遞過一碗茶給他喝下,才稍好些。
老樑頭重重嘆口氣,用力一錘桌面,像是下了一萬分力氣似的,目光無神,面如灰色的道:“好吧,那咱兩家就再親上加親一回!”
楊峰爹和楊峰娘站起身,畢竟是生意人,臉面轉的快,立馬就熱絡起來,一個握住老樑頭的手,另一個忙着去跟譚氏道喜。
錦曦繞有興趣的看着老樑頭那一臉苦澀的笑,嘴角勾起愉悅的弧度,還是那句話,每個人都必須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任,樑錦蘭如此,楊氏如此,樑愈林如此,老樑頭和譚氏也同樣如此。
楊峰爹和楊峰娘喝完碗裡的茶就告辭了,臨走前,兩家商議,等過幾日挑個雙日子,再派媒人來上門提親。老樑家這兩日就派個馬車去鎮上的楊記布莊,把顯了懷的樑錦蘭給接回家來。鑑於樑錦蘭那暴躁的性子,爲防止她在聽到這個婚訊時,會做出激烈的舉動來誤傷了腹中的胎兒,兩家還約定暫且把婚事瞞住她,楊氏被兩家鄭重警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