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人羣發出哄的大笑,楊氏躁紅了臉,自問罵髒話從未逢過對手的她,這下遇到更不要臉的了,氣的個倒仰,一拍大腿,還要再罵,譚氏攔住她,冷冷一笑,道:“你跟她較真作甚?一個千人騎萬人壓的婊 子,不就是靠着那點狐媚子手段,有啥能耐?別忘了咱今個過來的正經事!”
“喲喲喲,也不是啥人都能狐媚子的,老太太,你你年輕那會子能嗎?瞧你這模樣,怕是不能吧?”方氏挑釁的望向譚氏,道。
“敢跟你的婆婆這樣說話,你要天打雷劈!”楊氏罵道。
“誰是我婆婆,我方煙雲從未上過花轎嫁過人,我哪裡來的婆婆?可笑!”
譚氏擺擺手,掃了眼方氏,不屑道:“你這種骯 髒東西,老婆子要一堆糞土進門也不要你!誰稀罕!”
“誰稀罕?你兒子稀罕呀,樑愈駒那點氣力,可沒少在我這肚皮上使呢!”方氏咯咯笑道。
譚氏臉色頓時就綠了,錦曦也是頭一回領教到女人要是不要臉皮,那真是金槍不入。她站在阿財身旁,緊抿着脣以旁觀者的心態看着眼前的一切,沒打算攙和。
“你那兒子不是你跟我們家大哥生的麼?這是你孩子爹的娘,不是你婆婆是啥?大傢伙都評評理兒啊!這個方氏,唆使我大哥在外面置辦宅子,娃兒都八九歲了,家裡都還不曉得,躲在這裡享福,都不回去認祖歸宗,也不在公婆跟前盡孝……”楊氏沒有扳回面子很不服氣,抄着她那破鑼般的大嗓門對周圍圍觀的人羣喊道,人羣中議論聲一波蓋過一波,也有的人在那議論方氏不懂孝道。
錦曦撫額,楊氏這是想通過外界輿論的壓力來打壓方氏,這招不錯,這個時代的婦人們最在乎的就是婦道,媳婦在婆婆跟前是沒有什麼地位的,不過,錦曦估測,這招對別的婦人靈驗,但對方氏怕是不行,因爲方氏打一開始就不是良家女子,這些婦道對她形不成任何制約。
果真,楊氏不說還罷,這一說,方氏笑得更猖狂了。
“我兒子?哈哈哈,實在是好笑至極,我兒子我自個都記不清是跟那個死鬼男人一不小心就弄出來了的,你非要說是樑愈駒的,有啥證據呀?”方氏笑着反問。
老樑頭那邊還沒從屋契的震驚中穩住心神,一晃才發現這邊的婦人們已經由屋子的話題轉移到了孩子的問題上,老樑頭深吸一口氣,暫把屋契換名兒的事壓下,轉而問起了那孩子的事情。
“那娃兒我見着了,跟我大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爹,你要不信,這就把那孩子叫出來瞧瞧,我要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樑愈林跳起來道。
老樑頭目光直射方氏,擡起顫抖的手指着方氏道:“潑婦,宅子的事,稍後我再與你盤查,那孩子……你把那孩子叫出來瞧瞧!是與不是我老樑家的子孫,驗證的法子一大把,自然不會如那屋契,能動得手腳的!”
方氏瞟了眼毛十七,略有點慌亂,毛十七暗暗對方氏咋了眨眼,方氏領悟到,明顯心不在焉卻強撐着嘴硬道:“瞧啥瞧,兒子是我身上落下來的肉,我說是誰的就是誰的,跟你老樑家沒半文錢關係!”
“娼 婦,少多言,快把我老樑家的子孫交出來,自己行爲不正,還想帶壞我的孫孫,做夢吧你!今日要是不把孩子交出來,這事沒完!”譚氏怒道,方氏固然討厭,但孩子另當別論。
錦曦目光追着毛十七和方氏的眼神互動,當衆人把目光都落在方氏身上的時候,毛十七朝左側邊一個男子暗暗做了個手勢,那個男子會意,腳下不動聲色的往門裡面挪。
“沒錯,是老樑家的血脈,就不能流落在外。前面那些年,你和老大把我們瞞的死緊,今日,斷不能再敷衍。快快去把孩子領過來,若證實不是我老樑家的血脈,我們這就離去,宅子之事也不再提。若是證實孩子是我們老樑家的,那孩子必定要跟我們回去認祖歸宗!”老樑頭再次發話,語氣鏗鏘有力。
樑愈林楊氏還有樑愈洲他們兄弟都跟着點頭,認同老樑頭的話,樑愈忠選擇了沉默,同樣沉默的還有樑禮勝。圍觀的人羣中議論聲更甚,持各種看法的都有。而且這些圍觀者中,有些人是方氏的鄰居,雖極少見到樑愈駒,然那孩子卻是見過幾回,如今把那孩子的容貌,再跟這老樑家一家人對比起來,就炸開了鍋。
“方家的哥兒那眉眼五官,跟這樑家老太太有七分相似呢,怪不得住到這裡就沒見過老太太上門,敢情是這麼回事呀!”
“這躲在外面不回去盡孝伺候公婆,就已是不守婦德了,如今還藏着掖着夫家的孩子不給認祖歸宗,這才叫大逆不道,是要遭雷劈的!”
“也不能這樣說,那方氏原本就是煙花女子從良的,那樣的出身擱在誰家,都不待見,與其好心去伺候公婆惹不待見,倒不如在這外面逍遙自在來的好……”
“那孩子自打出生就跟着娘,如今真要被接回去,沒了娘在身板,孩子受苦啊……”
“是自己的親爺奶和叔伯,哪能受苦呢?退一萬步講,再受苦那也得讓人夫家給接家去啊,方氏在這宅子裡是夫人主母,可擱在夫家那,卻是連個門都還沒進的妾,妾生的孩子,給她養那是情分,不給她養,那也是道理,何況方氏出身不好……”
“……”
錦曦聽着人羣中越演越烈,且風勢逐漸往老樑家這邊倒的議論聲,再看那方氏,明顯沒有雨先前那般賴氣,錦曦暗暗搖頭,虎毒不食子這話誠不欺人,縱然如方氏,也有她的軟肋,那個軟肋就是她的孩子。
一轉目,上一瞬間纔剛剛挪到門檻邊的那個男子,眨眼功夫就不見了,鐵定是得到毛十七授意趁亂偷溜進去了院子。
錦曦跟阿財小聲嘀咕了兩句,阿財點點頭,悄無聲息從人羣中退去,然後,繞了個彎兒去到方宅的側面一處牆壁下,一個縱身起跳,攀上那院牆,敏捷翻身入內了。
“咋了?先前是誰臉皮厚腰桿子硬的?這會子怎麼慫了?孩子是不是咱家的,是騾子是馬,那得牽出來遛遛,你這樣藏着掖着的,鐵定有鬼,那孩子,一準兒就是咱老樑家的!大家夥兒說是不是?”正門這邊,楊氏尖聲道。
“領出來瞧瞧……”人羣中有人迴應。
方氏臉色變了下,往後退了兩步,求助的看向毛十七,跺了跺腳嬌聲:“十七哥,你倒是說句話呀……”
毛十七捏着下巴嘿嘿一笑,道:“妹子,他們說的也對,你不如就把那孩子叫出來給大傢伙瞅瞅,也讓這夥人死了心甭再糾纏!”
方氏爲難的想了下,最終點點頭,扭頭朝院子裡面喊了聲:“李媽,帶年哥兒過來一趟。”
話音落,院子裡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老樑頭他們都目光緊張的凝聚在那洞開的院子門處,聞得腳步聲,老樑頭甚至上前一步,錦曦眯了眯眼,很快,一個做老僕婦打扮的婦人牽着一個八九歲大的男孩兒走了過來,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錦曦微微側目,那孩子打從出來頭就一直垂着,方氏微微一愣,旋即走過去塗着蔻丹的手指搭在那孩子的肩上,往老樑家人這邊走近幾步,托起孩子的下顎展露在衆人的眼底,揚眉道:“瞧清楚了沒?怎麼着?我兒子是不是你們老樑家的種啊?”
老樑頭和譚氏對視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否定。這孩子,跟樑愈林形容那個模樣,沒有半點相似之處。膽小怯懦的樣子,沒有半點縣城小少爺的氣質。
人羣中又響起低聲竊語。
“方家的哥兒以前見過兩回,好似不是這模樣吧?”
“誰曉得呢,他們家住在這巷子裡,日日大門緊閉的,又不跟人走動……”
“……”
“不是。這孩子不是我前兩日撞見的那個,該死的,這孩子又被掉包了!”樑愈林跳出來大聲道,拍着胸脯指天立誓。
“你發誓頂個屁用?這就是我兒子,宅子裡就這一個娃兒!年哥兒,你跟他們說,你是不是我兒子?”方氏拍了下那孩子的肩,道。
那孩子怯怯擡頭,看了眼前面圍着的這麼多表情強烈的人,照着方氏的話低聲說了一遍,又速速垂下頭去。
老樑頭和譚氏一個氣的老臉膛發紅,一個氣的脣角發青,一而再再而三的耍手段,合着他們老兩口星夜趕路的過來認孫,就是這麼個打發法?
“怎麼着,到底是誰無理取鬧,無憑無據的就找上門來要宅子要孫子?這下大家夥兒都瞧明白了吧?”毛十七啐了一口,陰笑道。
樑愈忠扶住氣的嘴角直顫的譚氏,擔心她疾病復發,正準備把她往巷子外扶去,這時,一直沒出聲的錦曦,突然站了出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