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柔垂下眼,嘴巴微微扁起,腳尖輕輕蹭着地面,頗有點委屈的樣子。
錦曦輕嘆口氣,拍了下錦柔的肩,語氣柔和了一些,道:“我和娘會隨爹同去鎮上,啥時候家來還說不準。家裡由蔡伯和董媽把持,你要聽話,要有大人的樣子,等我們消息。”
錦柔點頭,依依不捨的看了眼錦曦,還有錦曦身後的東廂房,突然撒開腳跑回自己的屋子,取來她自己的那件加厚鴨絨的披風遞給錦曦“姐,我這件鴨絨的比你那件兔子毛的暖和厚實,你戴着!”
錦曦再次一笑,接過披在身上,擡手繫好脖頸處的帶子。身後屋門嘎吱一聲拉開,露出孫氏一雙憔悴huā白的臉。
蔡慶陽趕緊進屋去馱起樑愈忠,蔡金山和董媽從後面撐開一牀褥子給樑愈忠蓋着,簡氏扶着孫氏跌跌撞撞着跟在後面。錦曦回屋,取過裝銀子的荷包,裡面是五兩碎銀子。想了想,又開了抽屜,取了一張面值五十兩的匯豐錢莊的銀票放在身上,然後趕緊出了屋子,小跑着去追他們去了。
馬車不是那種大戶之家豪華版的寬敞馬車,只是外面市集上最普遍的那一款。樑愈忠身形高大,腿腳長,根本就無法平躺。
孫氏不得不坐下去,半抱住樑愈忠,裡面還有被褥和其他的衣物用品,塞得沒剩下多少空間。如此一來,便不再有錦曦的地方。
但是此時此刻,誰還顧及得了那麼多呢?只想着快些到鎮上就好了!
目送馬車上了官道。並漸漸遠去,蔡伯和董媽她們這才提心吊膽的回了院子。
“慶陽他爹,你去哪?”董媽瞧見蔡金山去了西廂房,問了句。
“大小姐臨走前有交待,讓我把他們去鎮上這事,跟西屋住着的文兄弟那說一聲去。”蔡金山遠遠回道。
……
往常每日都要往返的一條路,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略琢磨點事情,也就到頭了。
但是今日,同樣的一條路。怎麼走起來這般的漫長呢?
錦曦與蔡慶陽並排坐在前面。耳中出了木輪子嘎嘎的轉動聲響,便是貼着耳畔刮過的北風。傍晚的風格外的冷,就像一把把冰凍過的刀子。吹在臉上,割得人生痛。儘管錦曦縮在錦柔的那件加厚的鴨絨披風裡。雙手塞在手捂子裡面。但仍然直不起腰。後背沁涼沁涼的。
天色漸漸黯下來,路上行人鮮少,縱然有一兩人迎面匆匆而過。也都是全副武裝,包在厚厚的衣裳帽子裡面只露出眼睛來,辨不清是誰。
路邊枯草一叢叢,小水溝乾涸見底,黑色凍土的田地裡面,油菜剛剛冒出頭,是這蒼茫大地間唯一的綠意點綴。
“曦兒,你把這個披身上。”孫氏的聲音從後面車廂裡傳來,隨即簾子被挑起一角,她把自己的披風塞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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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不冷,你好好坐着,抱緊爹,別讓他磕到了。”錦曦側身,將那件還帶着孫氏體溫的披風推了回去,叮囑道,將簾布重新拉下,以防風鑽了進去。
一路再無人說話,馬車擦着天邊最後一抹藍色,終於抵達長橋鎮王記醫館的門前……
“啥?王老大夫去縣城了?那今個可能趕得回來?”孫氏抱着樑愈忠還在馬車上沒有下來,錦曦先跳下馬車跑進醫館,卻在醫館裡的藥徒小順子那得知這個不好的消息。
“小少爺染了風寒,起不來牀,師父去了都快三日了,都沒口信捎回來。醫館裡的事情如今丟給坐診的鄭大夫打理。臘月二十四,鄭大夫也休假家去過年了。”小順子認得錦曦,跟錦曦道。
鄭大夫,錦曦也跟他打過兩回照面,白淨面皮,蓄着八字須的中年男子,樣子有些嚴肅,聽說以前也是從王老大夫手下的藥徒做起的。出師後去外面做過幾年的鈴醫,後來又回了長橋鎮,就在王記醫館駐紮沒再走了。
王老大夫的兒子去世的早,家裡就一個孫子在縣城學堂上學,王老大夫是決計要將唯一的孫子往讀書致仕上培養的。
至於行醫這類匠人的賤活,定然是不會再傳給孫子。鎮上人都私下猜測,說這鄭大夫,極有可能繼承王老大夫的衣鉢,成爲王記醫館的下一任主人。
門口車廂裡,孫氏抱着樑愈忠,等了一會見沒等到錦曦,便催蔡慶陽進來瞧瞧情況。
蔡慶陽聽到王老大夫不在,也吃了一驚,今早來鎮上抓藥,他只是照着李大夫的方子,匆匆抓了藥就掉頭回村了,哪裡還去關注王老大夫在不在!
“小姐,都怪我不好,早上沒問清楚,害得老爺跟着白這趟這一趟……”蔡慶陽對自己懊惱不已。
小順子瞧見蔡慶陽,驚訝了下,隨即明白他跟錦曦是一家的。
“樑姑娘,我記得早上是這位小哥過來我這裡照方子抓藥的,那藥你家誰吃的?怎麼,吃的不見效麼?”小順子道。
錦曦道:“我爹,不見效!”
“我家的藥都是從慶安府城的老字號藥行給進的藥,炮製藥材的高師傅,是行內前五的大藥材師。經他手炮製出來的藥材,藥效那是沒得懷疑。”小順子當即道。
王家醫館的進藥渠道,錦曦從王老大夫那裡曾聽過,對此,她是沒有懷疑的。藥是必定沒有問題的,那必定就是出在藥方子上,村裡李大夫的診斷,很有可能有誤,藥不對症,吃再多也是枉然。
“就是因爲藥吃的不見效,我家小姐才用馬車把老爺帶過來了,就是想請王老大夫給診斷。卻沒趕上,這可如何是好?”蔡慶陽焦急道。
“樑老爺也來了?”小順子驚訝問。
錦曦點頭,又問藥徒小順子:“你方纔說坐診的鄭大夫回家過年去了。那鄭大夫的家住在哪裡?”
“鄭大夫家倒是不遠,就在鎮北老陳米糧鋪子斜對面的巷子裡,院子外面掛着鄭字的那家就是。”
錦曦點頭,從袖口裡抓住一把銅錢塞給小順子,道:“外面天色已黑,勞煩小順哥騰出一間屋子來,讓我爹孃暫爲落腳?”
小順子看着手裡那一捧銅錢,哪裡還有不答應的理兒?連連點頭,一邊將銅錢往口袋裡揣,一邊拔腳就朝後院準備屋子去了。
錦曦和蔡慶陽一道出了門口。孫氏早已迫不及待從車廂裡探出頭來。瞧見錦曦朝這邊過來,她忙地急問:“曦兒,咋樣了?你爹剛纔又抽搐了,就跟給啥東西給咬了似的。痛得身上的青筋都爆出來。急死我了……”
錦曦對孫氏擠出一絲寬慰的笑。一邊讓開身幫着蔡慶陽將樑愈忠弄到他背上,蔡慶陽大步跑進了鋪子。後面,錦曦攙扶着孫氏往裡去。一邊道:“娘,王老大夫不在家……”
“啥?那咋辦呢?”孫氏愕然。
“娘,你莫急,我跟小順子要了一間屋子,等會你先陪着爹在屋裡歇息,我去找醫館裡的鄭大夫,他就不遠,就在鎮上,一會兒功夫我就來了,啊……”
“那鄭大夫,醫術咋樣啊?咱是衝着王老大夫來了,成不成啊?”孫氏心慌擔憂和無措下,將心裡的話都說了出來,幸好鄭大夫這會子不在跟前,不然,錦曦苦笑了下。
“娘,王老大夫既然能讓鄭大夫坐堂,那醫術自然是能獨當一面的,至少不比咱村裡的李大夫差。好了,你趕緊進屋去吧,我讓慶陽哥趕車送我過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
當錦曦和蔡慶陽簇擁着一個白淨面皮,形容嚴肅,留着兩撇鬍須的中年男子進屋。孫氏連忙從牀邊站了起來,臉上露出拘謹和期待的神情。
“娘,這位就是鄭大夫。”錦曦在一旁爲孫氏引薦,孫氏忙地屈身跟鄭大夫施禮,眼眶又紅了。
鄭大夫虛扶了一把,面無表情道:“夫人不必多禮。”
說完,鄭大夫便繞到牀前,樑愈忠躺在被子底下,雙目緊閉,臉色鐵青,額頭上不時還會有汗滲出。
他先是撥開樑愈忠的眼皮,觀察了一會,繼而又把手指搭在樑愈忠的手腕上,開始給他聽脈。屋子裡的人都不敢大聲呼吸,錦曦和孫氏屏氣凝神的看着鄭大夫臉上的神情變動,連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鄭大夫看了一會兒,目光繼續落在樑愈忠的臉上,口裡詢問起病症和病發的時辰來。
孫氏眼淚又下來了,在那抹淚,這些話自然是錦曦來告訴鄭大夫,吐字清楚,條理清晰。以防遺漏了要點,說完後,錦曦還跟孫氏求證,孫氏連連點頭。
鄭大夫捻着自己的一邊小鬍鬚,在那思忖起來。錦曦扶着孫氏站在一旁,蔡慶陽把凳子搬到母女倆的身後,母女倆誰都沒坐,眼睛一瞬不瞬的在躺着的樑愈忠,及坐着的鄭大夫身上來回的轉。
瞧見鄭大夫久久都沒有出聲,且神色變幻莫測,孫氏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先前在家中,還忽冷忽熱,似在發燒。這會子滲出了汗,是在退熱麼?”孫氏在一旁啞聲輕問。
“此汗非彼汗,這乃冷汗。”鄭大夫沉吟道。
孫氏腳下一軟,錦曦趕緊扶她在後面的凳子上坐下,問鄭大夫道:“鄭大夫,我爹這是啥病?”
“初步診斷,似是胃疾,可似乎又有些不太盡然。”鄭大夫斟酌了下,旋即又道:“你們村大夫開的藥方呢?”
“在這裡,請你過目。”錦曦從袖底取出李大夫開的藥方,雙手遞給鄭大夫。
鄭大夫接過細細一看,捻着鬍鬚道:“是對症下藥,不過,這胃疾實乃一個統稱,其中分門別類,又能劃出大同小異十幾類。你們村醫開出的這藥方,是針對通常胃恙之人的中庸之方,倒也不爲過。”
小順子在一旁連連點頭,孫氏和蔡慶陽聽得一頭霧水。錦曦也大概能聽懂鄭大夫的意思。
打個比方說。就好比在現代,胃痛胃酸胃脹不消化,以及潰瘍,痙攣等等等等,錦曦能報出名兒來的就有好幾種。但凡是這些日常生活中常見的,在現代,都是幾支藿香口服液就能了事了。
針對樑愈忠這情況,李大夫開出的,就是類似於藿香口服液這類型的中庸安全型用藥。
“顯然,我爹的情況。已經超出了中庸之道。還請鄭大夫重新對症開藥。”錦曦道,彎身對鄭大夫施了個大禮,孫氏連忙從凳子上起身,也如此。
鄭大夫站起身。道:“救死扶傷乃醫者職責所在。兩位不必如此大禮。”
“這樣吧。我先寫副方子,從前那方子的藥就先停了。照着我這方子的藥來喝倆頓,以觀後效。二位意下如何?”鄭大夫道。
錦曦和孫氏對視了一眼,也只能如此。於是,錦曦送鄭大夫去前面大堂寫藥,又讓蔡慶陽送他回了家。錦曦事先跟小順子那打聽了鄭大夫每回出診的診金數目,並照着他尋常的數目翻了一倍,放在蔡慶陽身上,讓他等會把人送到再給。
這邊,受了錦曦豐厚打賞的小順子,把後面的小竈房也讓了出來,方便錦曦給樑愈忠熬藥,燒水。還給樑愈忠和孫氏的屋裡,送去了一隻取暖的火盆子,這纔回屋去睡覺了。
滿打滿算,還有五日便是大年。王家醫館裡,王老大夫帶着家裡的兩個僕人風風火火去了縣城,幾個藥徒也都告假回家過年去了。這幾日,都是鄭大夫白日過來坐半日的堂,然後其他時間都是小順子看門,順便給人照方子抓藥。
小順子告訴錦曦,等過了二十七,他和鄭大夫也都要告年假,這麼說來,樑愈忠只能明日再跟這裡住一日,後日也必須要家去了?
錦曦蹲在竈房煎熬藥汁的小爐子邊,看着紅泥小瓦罐底下茲茲冒出的火苗,腦子裡飛快的轉動着。若是爹喝下了鄭大夫開的藥,病情得到明顯好轉,那倒是放心回村,若是不然,只有去縣城了!
錦曦將熬好的藥汁端回那邊的小屋,讓孫氏餵給樑愈忠喝,自己又轉身腳不沾地的去了竈房。
當她端着一盆熱水送去那邊的小屋,蔡慶陽已經回來了,正坐在牀邊,從後面託着樑愈忠,孫氏在前面,正一小勺一小勺的,將碗裡的藥汁一點點喂進樑愈忠的口中。
樑愈忠每喝進一勺,聽到一聲細微的吞嚥聲,孫氏的臉上就多出一絲欣色。錦曦端着熱水盆站在牀腳這邊,直到碗裡的藥汁見了底,這才徐徐吐出一口長氣。
可算是喂下去了!
蔡慶陽去外面給馬兒喂草料和水去了,屋子裡,錦曦將滿滿一大盆熱水,倒出一半的他們帶來的另一隻木盆裡。從包袱卷裡取出幾條幹淨的帕子。
孫氏端起其中一盆,去給樑愈忠擦臉擦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鄭大夫開的藥對症的緣故呢,還是因爲其他,樑愈忠在喝過了藥後沒一會兒,似乎比先前那一路要平緩了些。
見到躺在那裡閉着眼睛昏睡,抽搐痙攣的次數明顯減少了許多,這邊的孫氏和錦曦稍稍鬆了一口氣。
錦曦洗過臉,過來將孫氏按坐在凳子上。“幹啥呀閨女?”孫氏訝異的看着在自己面前蹲下身子的閨女,問道。
“給娘燙腳唄!”錦曦大咧咧說着,擡起孫氏的腳,就要動手給她脫去鞋襪。
從昨夜爹犯病起,娘就一直未曾閤眼。這一整日的折騰,夜裡窩在這小屋裡面,雖然擺着一隻炭火盆子,但是,這天寒地凍的,門窗各處皆不能與家中相比。
爹倒是稍微好點,至少躺在牀上,身上蓋着被子。而娘,從早到晚,都是這一身衣裳,晌午飯也沒吃,熱茶也沒喝一口,又焦心如焚,擔驚受怕。
錦曦擔心她再跟這裡凍一夜,明日也得倒下。好好的燙腳,腳底穴位多,多少能夠驅除些寒氣,也能讓娘暖和一點。
孫氏驚了一把,縮回了腳,道:“娘不冷,倒是你,這一日來,進進出出就腳底下這雙鞋子,你該好好燙個腳。別凍了!”說完,就要起身相讓。
錦曦早就預料到了她會這麼做,按住她不準動,嘻嘻一笑,道:“娘先燙,完了我再去竈房重新舀水燙腳!”
“你燒了多少熱水?”孫氏詢問。
“多得很,大鍋裡還有小半鍋哪,娘你甭磨蹭了,回頭我還趕着去燙呢!”錦曦說道,已經麻利的褪下了孫氏的鞋襪。
孫氏信以爲真。彎身下去。怎麼都不肯讓錦曦去給她脫另一邊的鞋襪,只道:“娘又不是七老八十歲,哪裡還要你伺候?”
錦曦曉得她是捨不得要自己做這些,嘻嘻一笑。道:“等娘七老八十歲了。我還這麼伺候。眼下就讓我練練身手唄!”說着,將孫氏的一雙凍腳按進了熱水裡。
孫氏看着蹲在面前的閨女,正埋着頭。動作輕柔的給她洗腳。孫氏嘴角緊緊的抿着,眼眶再次紅了。
孫氏在盆裡還沒泡一會兒,就趕緊把腳給擦了起來,催促着錦曦趕緊去燙腳。
蔡慶陽回到屋子裡,就着樑愈忠洗臉剩下的那些水,草草洗了個腳。
錦曦嘴裡答應着孫氏,端起水盆出了屋子。竈房的鍋裡,空空如也。水缸裡還剩着一些水,那是要留着明早熬藥和給大家洗漱用的,不能揮霍。
錦曦坐到竈門口,就着孫氏用剩的,還殘存着幾絲暖氣的水,脫下鞋襪,把一雙已經凍得指頭都快要斷掉的腳,放到水裡。
好一會兒,腳才漸漸的恢復了知覺,指頭也能緩緩伸直,錦曦抱膝坐在竈門口,雙腳插在已經快要冷卻的水裡,舒服的嘆出一口氣……
折騰了好久,這個時辰,鎮上的居民全都躺倒在溫暖的被窩裡,跟周公會面呢。
四下一片安靜,偶有幾聲更夫手裡的梆子聲,遠遠近近的傳來。
竈房的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輕輕的叩門聲,在這寂靜的環境下,顯得格格不入的突兀。
先前過來的時候,孫氏已經被她強迫脫了鞋子,坐到一旁的那張空牀上去了。而蔡慶陽,也脫了鞋子,合衣靠坐在樑愈忠那牀的牀腳處。
小順子早就去前院睡覺去了,蔡慶陽若是受孫氏吩咐過來催自己去睡,必定是站在屋門外面叫喚,而不是這樣貼着門叩門,好像怕驚動了別人似的。
那麼過來的人是誰?
錦曦沒有做聲,腳已經從盆裡收了回來,順勢抄起一旁用來夾柴禾的鐵火鉗,手裡還抓了一把竈底的草木灰。
屋外再次傳來一聲輕微的叩門聲,錦曦的心瞬間被提了上來,握着鐵活鉗的手加重力度,腦子裡在飛速的想着對策。
突然,一聲壓得極低的聲音傳了進來。
“小姐,是你在裡面麼?我是阿財。”
阿財?果真是阿財的聲音!
錦曦輕籲出一口氣,道:“進來。”
屋門開合間,阿財熟悉的身影閃身進屋,他腋下還有一隻包袱卷。
錦曦一眼就掃到了阿財和他腋下的包袱卷,料想必定是他送樑禮輝返回後,從蔡金山那裡聽到消息,便受蔡金山和董媽囑咐連夜送東西過來吧?
當下也就沒多問,當務之急是趕緊把腳擦乾淨穿上鞋襪,再不穿,唯一的一絲暖氣又要溜了。
一進門,正好瞧見小姐坐在那裡大咧咧的擦腳。阿財臉一紅,閃電般的背過身去,並把眼睛也閉上了。
“這大晚上的,何必趕來?”錦曦頭也沒擡的問,等了一會兒,發現沒有迴應,擡頭一看,竈臺上點着的一盞燈火,將站在門邊的阿財的側影打在一旁的牆壁上。
小夥子身影僵硬,一雙手不自在的握拳垂在身側,是背對着這邊,一副避諱什麼的樣子。
“阿財,你咋了?過來說話!”她道。
“這裡就好,我是給小姐送東西來的。”他沉聲道,頭也不回的指了下腋下的那隻包袱卷。
錦曦愣了下,這人是怎麼了?隨即看到自己的一雙赤腳,恍然了。
她抿嘴一笑,虧着自己在這個世界也融合了兩三年,有些細節難免還是帶着上一世的習慣。
倒忘了這個時代,雖然民風開放,孤男寡女也是可以共處一室,一同騎馬出行遊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