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老楊家放低姿態過來請他出山主持,換做別人是鐵定不會接這個燙手山芋,但爺不同,他就喜歡這樣出風頭主持大局的事情。”錦曦似笑非笑道。
換句話說,老樑頭這個人,最喜歡那種能體現他存在感價值感的事情,哪怕是些破事,他也不拒。
崔喜雀沉吟着跟着點頭。
“何況,當初把二房驅除出家譜的經過,咱們也都一清二楚,爺那是死命護着遮着蓋着,後來實在遮蓋不住,迫於壓力纔不得不忍痛將二房的名字給劃去!他心裡,一直都惦記着二房,這回這事,他九成會站出來!”錦曦分析道。
崔喜雀痛苦的揉着頭,道:“這才過了多久的消停日子啊,你爺自己摻和倒也就罷了,回頭鐵定得回來把你四叔,你爹,你二堂哥這些兒孫,全部給動員起來,煩!”
從崔喜雀那出來,錦曦心裡想着事情,腳下走得很快,過池塘塘壩的時候,迎面走來了一行人都沒有留意,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錦曦才從恍然中回過神來。
冤家偏生路窄,錦曦看到迎面在丫鬟的簇擁和攙扶下款款走來的俏美少婦,不禁以手撫額。
“唷,這不是曦兒妹妹嗎?我老遠就瞧見你了,跟你招手你也沒搭理,只顧着埋頭趕路,這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是怎麼了?”
樑錦蘭咯咯嬌笑着,緩緩朝錦曦這邊挪動三寸金蓮。
這個時候,剛剛過了晌午。村裡人家大多吃過了晌午飯在家歇息過了,正是扛着農具開始出去幹農活的時間段。
所以,樑錦蘭往這塘壩上款款走來,頓時將附近路過的村人的眼球全吸引來了。
錦曦放下手腕。擡眼朝樑錦蘭那邊看去。
樑錦蘭幾乎每回回村來,都是不一樣的服飾不一樣的髻不一樣的飾。這一回,她穿的是一件桃紅柳綠的水袖石榴裙,繡花鞋尖上挑着兩隻栩栩如生的大蝴蝶。
烏黑的秀挽成高堆的雲髻。上面插滿了各種朱釵吊墜,走動間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瓜子形的臉蛋上,肌膚賽雪,瑩潤光澤,精心描摹的柳眉微微入鬢,大大的杏眼眼角微挑着看過來的時候,帶着幾分嫵媚。
鼻樑筆挺,脣不點而紅,耳墜是兩朵銀光閃閃的芍藥花。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灼人眼目的光華。頎長雪嫩的脖頸處。帶着一隻鑲金的項圈。
“聽說。你們家的雜貨鋪子新近關門了?莫非妹妹你是在這事而犯愁?”四目相對間,樑錦蘭翩然而至。
她最享受這種被周圍人觀望的氛圍了,挺直了腰桿。芊美如蔥的手指執着一把小巧的仕女扇,正輕輕的打搖着。水袖挽起,露出一小截白皙光滑的玉臂。
錦曦笑了,道:“是啊,有小人在背後搗鬼,我家的鋪子不得不關門,關門纔會大吉嘛!”
“哈,妹妹你還真是看得開呢,看開些好啊,有道是寧惹君子,莫惹小人,指不定接下來你們還得接着關門大吉呢,看開些好,省得回頭什麼鋪子都沒了,一窩子泥腿子打回了原形,好日子過到了頭,一家人抱頭痛哭可不好。”
樑錦蘭慢悠悠打着扇子,似笑非笑道。
附近觀望的村人們,都只看見這堂姐妹兩人在橋上言笑晏晏,卻都聽不太清楚她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鋪子倒了,可以再起,打回了原形也不怕,只要人還在,就沒有爬不起來的。”錦曦笑道,一點都沒有樑錦蘭預想中的,因爲鋪子關了而落魄憤怒。
“難得妹妹你有這份心,很好,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大可以來找我,你也知道,我公公如今做了縣城商會的副會長呢,只要他在位一日,定然不會忘記你們家的,定然會對你們額外照拂的!”
樑錦蘭皮笑肉不笑的道,一邊緊緊盯着錦曦的臉,她做夢都渴望能在這個死丫頭的臉上看到憤怒屈辱和不甘,她就是要在這個丫頭的面前提那些事,給她的怒火澆上一把油,看看她還怎麼裝鎮定!
樑錦蘭扇子半掩面,陰冷的目光從錦曦身後幾步處跟着的那個垂手的瘦高個年輕人身上掠過。
她認得這個叫做阿財的年輕人,他表面是錦曦這個死丫頭的夥計,其實就是保鏢。樑錦蘭也打聽了阿財他們的來歷,弄清楚了阿財他們都是文鼎安排在錦曦這個死丫頭身邊的,樑錦蘭看到阿財,似乎就像看到了文鼎,美麗的眼睛裡充滿了怨恨!
樑錦蘭打量着阿財的當口,錦曦也一直在觀察樑錦蘭的神情。
這女人,回來看她病了的娘只怕是其次,主要是回來看他們一家因爲關了鋪子而如何的落魄吧?不過,很不好意思,要讓你失望了,因爲我們根本就不覺得落魄。
“蘭兒姐姐,聽說二媽病了,你這趟家來,是回來看二媽的吧?”沉默對恃了片刻,錦曦突然話鋒一轉,笑吟吟問道。
樑錦蘭擡起下顎,嗯了一聲,主要是回來看你們哭的呢!
不過,自始至終,錦曦都是站在那裡雲淡風輕的微笑着,半點都沒有羞惱和屈辱,樑錦蘭倒有點失望了。
“蘭兒姐姐,剛纔在村裡還聽到了關於你的孝順事蹟,我真是對你刮目相看啊,沒想到姐姐你的孝道竟然到了如斯感天動地的地步,妹妹實在望塵莫及,所以方纔這一路趕路都在悶頭思考,纔沒有留意到你。”
“我本來就很孝順,何須別人讚歎?”樑錦蘭傲慢的擡起下顎,“倒是你,離經叛道,自己不學好,帶拾掇着你爹孃跟着你一道胡鬧,不是那塊料,還不守好自己的本分,學人做什麼生意買賣!這下該哭了吧!”
樑錦蘭此話一出,身邊跟着的幾個丫鬟婆子都捂嘴笑起來,錦曦也翹着嘴角笑了。塘壩這頭駐足觀望的村人們都有些詫異,這說了什麼好笑的,大家笑得那樣歡。
“是啊是啊,蘭兒姐姐教訓得是,妹妹我就是個離經叛道的,不懂得如何爲孝,真該向姐姐好好學學。”錦曦打住笑,揚聲道。
“蘭兒姐姐真是好樣的,把自己兒子的乳孃開了臉送給自己的老爹做房裡人,是不是體恤二媽上了年紀?說起來,這乳孃徐氏也是個不可或缺的功臣呢,奶完了外孫又回過頭來奶嘎公,怪不得二伯鐵了心要讓二媽挪位,扶那乳孃徐氏上位呢!”
“你說什麼?你胡說八道!”樑錦蘭一聽錦曦笑吟吟說出這些,當即就氣得臉色全變了。
“呀呀呀,蘭兒姐姐你怎麼這麼心煩氣躁,我話還沒說完呢!”錦曦咯咯笑着,樑錦蘭最大的缺點就是脾氣急,跟二媽楊氏一模一樣,說不了兩句話就會氣血上臉,這也是一貫嬌慣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