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雪停那日,樑愈林和金家的兄弟,在西夾巷裡大打了一場後,金雞山村人的口水,以及附近村裡人的唾沫星子,都差點把樑愈林和楊氏給淹沒了。樑禮柏也在翌日悄悄送去了鎮上的舅舅家,不敢回村。
老樑家的其他人,都跟着受了牽連,在村子裡行走,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指點議論。
老樑頭沒法子跟外面的人交代,偏生樑愈林和楊氏這回是死磕上,寧可死也不願意去金家那邊認錯並承擔責任。老樑頭肺都氣炸了也無濟於事,折騰了三日後,老樑頭氣得起不來牀,樑愈洲日日守在牀前,哪裡都不能去!
又過了一日,金家那邊還是沒有等來樑愈林和楊氏兩口子的表態,再次過來鬧了一場。
又過了一日,金水龍的嘎婆那邊的兩個舅舅舅媽,聞訊趕來,再次來了老樑家狠狠鬧了一場。
雞飛狗跳,不得安生的三日裡,老樑頭和老樑家的其他人,都弄得焦頭爛額。而二房樑愈林和楊氏卻依然我行我素,沒有半點心虛懼怕。
金家那邊找了里正,村裡的里正和其他幾個年長輩分高,且有威望的老者,都來了老樑家做調停的說客。被楊氏叉腰給罵了個狗血潑頭。
如今,大傢伙都在猜測,支撐樑愈林和楊氏腰桿變硬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爲有孃家老楊家的背後支持。而老楊家之所以能一改以往的商戶低調,而這麼囂張無理的關鍵原因,還是因爲楊峰考中了秀才!
而楊家那邊,在這個時候卻故意走漏出一點點風聲,向村人暗示老楊家如今攀上了上面的權貴人。
村民們就自行腦補,猜測老楊家這些年布莊一間接着一間的開,積累下來的雄厚錢財,之所以沒用來置辦田地,鐵定都是用去打點關係去了。楊峰如今中了秀才,接下來中舉甚至中進士,都是指日可待的。
更有推波助瀾的村人回來傳言道,說是去鎮上,瞧見楊記布莊的門前停靠着一輛極其華貴的馬車。楊記布莊的掌櫃,楊峰的爹,楊氏的兄長,親自陪着笑臉迎接到門外,並且還跟裡面的人點頭哈腰,恭敬不像樣子!
里正那也有了一點忌憚,丟出一句同村鄉親,自行調解,都各退一步,便沒了下文。
人情如紙張張薄。里正的態度無疑是風向標,眨眼功夫去金家譴責樑家的那些村人們,一下子就沒見影兒了。金水龍的三個叔叔,除了四叔還是堅定不移的要爲金水龍討回公道,二叔和三叔都遲疑起來。四叔堅定不移,可是架不住四嬸的攔阻。
不過,在這三日裡,還有穩穩三戶人家,每日都會去金家那邊探望幾回,且回回都不空手。
並且,這兩戶人家,還是跟金家處於對立面的老樑家的大房,三房和四房。孫氏甚至還把原本準備留着過年的老母雞也捉了幾隻過去。
樑愈忠和孫氏的舉動,金家人看在眼底,村裡人也是看在眼底的。陳醫正也時不時的過去查看一番金水龍的病情,四房的崔喜雀孃家崔家,也每日都有人過去探望金水龍,送雞蛋紅糖。唯獨樑愈林他們二房,以及村西頭的老楊家,裝作沒有這回事。
幾日下來,大傢伙也都漸漸瞧明白了這老樑家這幾房之間的立場,大房的粱禮勝,爲闖禍的堂弟擔當,扎水救人的事蹟,成功扭轉了老樑家大房在村人心目中的印象。
三房更是沒得挑,四房也很通人情。如此對比下,老樑家二房的形象是一落萬丈,先前因爲楊峰考中秀才而帶來的殊榮,早被村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沒了。但是礙於楊家攀上了權貴,村民們也是敢怒不敢言,都暗暗的看着這一切。
也是幸好有老樑家的這三個房的人過來探望,多少讓處於悲憤和無可奈何中的金水龍母子,有一點點慰藉。
第七日上,路面的積雪消融的差不多,錦曦下晝從鎮上鋪子裡家來,崔喜雀跟着一道回村了。
夜裡老樑頭推說天冷沒胃口,孫氏便留了崔喜雀和樑愈洲兩口子在家裡吃夜飯。
飯後,大傢伙少不得又圍坐在飯堂的炭火盆子邊說話,這段時日大家聚在一塊,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關於樑愈林和金家的。
“……我在鎮上鋪子裡,遇到一些對咱兩家這些事兒,聽到風聲的,都過來跟我這打聽,我都煩透了……”崔喜雀一邊磕瓜子一邊發牢騷。
“跟四嬸你打聽啥?”錦曦問道,手裡在剝瓜子殼,剝出來的瓜子仁全擱在一旁的小碟子裡面,回頭明日早上給老三老四熬小米粥的時候摻和進去。再配以一把花生,蓮子和紅棗,是冬日進補滋養的一道良粥。
“還能有啥,不就是打聽老楊家跟哪位貴人攀上了唄!不然,這回這樣的錯事,咋還敢把腰桿子給挺那麼硬呢,這不擺明着恃強凌弱嘛,戳脊梁骨也不怕,牛!”崔喜雀不屑道。
樑愈忠和樑愈洲兄弟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大皺眉頭。
孫氏嘆出一口氣,放下手裡也正剝着的瓜子,斟酌了下,道:“你這般說,我倒也想起了一事來,原本不想跟你們說,但都聊到了,還是說了吧!”
在這樣的場合,孫氏一般是習慣性的做聽衆,不發表什麼有力的言論,錦曦和樑愈忠他們說怎麼樣,那就怎麼樣。但是,若是她主動要開口,那說出的話,必定也是經過了慎重慎重再慎重,在心裡琢磨過好幾遍的話。
且是要緊的話!
於是,炭火盆子邊的衆人,都把目光齊齊投向了坐在錦曦身旁的孫氏身上。
“是這樣的,今個我從金家那邊出來,路過春柱家,她拉我進去坐一會,說了兩句話。”孫氏道:“大意就是,如今村裡人忌憚老楊家,都不敢站出來幫金家說話。可咱們這三個房,卻還公然跟金家那邊走動,跟二房唱對臺戲。村人就問咱們怕不怕得罪了曦兒二伯二媽,回頭遭老楊家報復?”
“啥叫故意唱對臺戲?這些村人們一個個的,逢高踩低,勢利的很。”崔喜雀忿忿道,柳眉倒豎起來。
“老楊家再有錢,攀搭上權貴,給了二哥二嫂腰桿子耍橫,那是他們的事!人在做,天在看,咱們都是老樑家人,咱行事不憑別的,就憑良心!”樑愈忠肅色道。
“哼,怕?我樑老四一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走在外頭被人戳脊梁骨!”樑愈洲狠狠道。
“楊峰中了秀才,二哥如今也忘了自個姓啥了,身家性命全給拴在老楊家那邊,不顧咱老樑家的聲譽,甚至把咱爹給氣病了也不管!這樣沒品的人,我都不屑跟他做兄弟!”樑愈洲一拳砸在身側的地面上,地上又冷又硬,一拳頭下去,手背指頭的關節處,就蹭掉了兩塊皮肉。
“你罵就罵,別折騰自個的手指呀,回頭還得靠着你那手給咱爹侍弄飯菜呢!”崔喜雀心疼的抓過樑愈洲的手,急道。
“這點玩意兒,不礙事!”樑愈洲一揮手道。
“都破皮流血了,回頭浸了冷水一準得發炎。”崔喜雀道。
“喜鵲,你跟我去東廂房,那裡還有點金瘡藥,拿來給老四抹點就沒事了。”孫氏道,和崔喜雀一道起身出了飯堂去了東廂房取藥。
這邊,炭火盆子邊還圍坐着樑愈忠樑愈洲兄弟,以及錦曦。
“曦兒,跟你二伯那邊這事,你怎麼看?”樑愈忠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擡眼看向錦曦。
錦曦正垂着眼睛一本正經的剝瓜子殼,聽到樑愈忠的詢問,她手裡的動作不停,嘴角彎起一絲淺笑,道:“劃清界限!”
“啥?”樑愈忠一時沒明白過來錦曦的意思。
“爹,我的意思是,趁着這回金家的事情,咱們跟二房徹徹底底的劃清界限,用行爲來跟村人們證明,咱們對金家好,不是在爲二伯他們贖罪,而是要徹徹底底的跟二房分道揚鑣!”錦曦放下手裡的瓜子殼,一字一句道。
樑愈忠這回聽明白過來了,也被錦曦的這個想法給弄得愣住了。
“曦兒,雖說你二伯他們做人着實不像樣,可咱們都是你爺底下的兄弟,這樣做,不太妥當吧?再說他不管不顧的攀上老楊家那邊,咱們瞧着都氣的要死,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站在他的立場也無可厚非。”樑愈忠遲疑了下,問道。
“正因爲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咱們才更要跟二伯,還有老楊家那邊早些劃清界限!”錦曦也正色道。
“可是老楊家那邊如今勢頭正好,村裡好多人家都趕着去巴結秀才郎呢!沒瞧見前段時日蘭丫頭一直往孃家這塊跑,自打楊峰中了秀才,蘭丫頭就矜貴起來,搬回縣城去做少奶奶和秀才夫人去了!”樑愈洲道。
“勢頭雖好,可終歸是目光短淺,難成大器!”錦曦對此,唯有做出這句話的評價。
越是考中了秀才,越是打算要走致仕之路的,越是要修身齊家。
“古人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那些身居高位,手握重權的權貴,尚且懂得韜光養晦。楊峰他區區一個商戶子弟出身的秀才郎,膽敢這樣的高調?一人尚未真正得道,雞犬倒都飛天上去了。他們這不僅僅是目光短淺,而是愚蠢至極!”錦曦道。
“跟楊家那樣愚蠢的人家做親戚往來,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咱們這三個房,要想來日不被牽連拖累,這一回金家的事情,就是最好的鍥機!”錦曦最後補充道,跟二房徹底分道揚鑣的鍥機。
樑愈忠震驚的看着錦曦,臉上陷入慎重的思忖和權衡之中。
“好哇,咱三個房連成一氣,跟二房劃清界限,言明立場,我早就想這麼着了!”樑愈洲乾脆簡單多了,他興奮的拍掌道,手背上那點小傷根本就不在他眼底。
“打鐵要趁熱,明日,咱們三個房的人,就一齊過去找爹,讓爹把二哥二嫂給逐出咱老樑家的家譜!”樑愈洲急切道。
“沒錯,那樣的人借了老樑家一個姓,真是老鼠屎壞了一倉稻子,明日去爹那請求,也算我一個!”取藥回來的崔喜雀和孫氏剛跨進飯堂,正好聽見這一段,雀躍道。
孫氏面色驚愕的看着錦曦和樑愈忠,樑愈忠想好了,擡起眼來看向錦曦,道:“曦兒,你當真打算要這麼做,對不?”
炭火的跳躍,照映在樑愈忠的眼底,他的雙眼裡也燃燒起兩簇一直被壓抑的火苗,神情陡然冷峻下來,目光一片堅定。而邊上的樑愈洲和崔喜雀,也是無比的堅定,孫氏沒吭聲表態,但她的沉默也就是婉轉的贊成。
錦曦突然之間就有一股熱血沸騰的感覺,看來,包子也是有熱血和憤怒的,只是因爲一直被壓抑着,纔沒能爆發。如今,她就是那個引爆包子們內心情緒的導火索。
好吧包子們,咱們一起燃燒起來!
錦曦用力點點頭:“老樑家容不得二房那樣的人,那是老樑家的恥辱!”
飯堂裡的人又聚在一塊好好合計了一番,明日去老樑頭那強烈爭取這件事的全盤打算,決定明日一早就過去!
可是,都沒有等到翌日,就在合計後的當天夜裡,樑愈忠他們已經圍聚到了老樑頭居住的東廂房裡。事情之所以提早發生,是因爲下晝的時候,又發生了另一件突發的事。讓樑愈忠和樑愈洲他們再也等不及,夜裡全都來到了老樑頭的屋子裡。
下晝,金水龍的娘來池塘裡漿洗這幾日金水龍換下的衣裳,金水龍那孩子這幾日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是整個身子都垮了。臥病在牀大小便稍有侍弄不及,便失禁在牀。
金水龍的娘下晝趁着孩子好不容易睡着了,便挎着木桶裡的髒衣裳和被單被套,匆忙來村口的池塘邊漿洗。在路上,遇到了從老楊家那邊吃過晌午飯,喝得醉醺醺的樑愈林和楊氏,身邊前呼後擁的帶着五六個小廝。
人之常情,金水龍的娘上前去攔住樑愈林兩口子,想要質問兩句。結果可想而知,金水龍的娘不僅沒能爲兒子討回半句公道話,還捱了楊氏好一頓咒罵嘲諷和奚落。
不止如此,金水龍的四叔聞訊趕過來,還被楊氏指着鼻子大罵叔嫂有姦情,金水龍的娘氣得當即暈死過去。而金水龍的四嬸則氣得收拾了衣裳,抱着孩子跑回孃家去了。
金水龍的娘哭哭啼啼家去後,越想越覺着羞辱悲憤,眼見孃家和婆家這邊都打了退堂鼓,而兒子還是這樣虛弱的躺在牀上,每日只能用小勺子喝一點點的湯水。做孃的心都痛死了,又不能爲孩子出頭,還自取其辱。一口惡氣憋在胸口,這個無助的婦人思想便鑽了死衚衕。
吃夜飯的時候,給兒子喂下幾口鹹鴨蛋拌稀飯,哄着兒子睡着。然後,這個婦人拿了一根麻繩,徑直而絕望的去了樑愈林家。醉酒的樑愈林和楊氏,當時還在屋子裡睡大覺,是一個小廝出來上茅廁。
拉開堂屋的門,那小廝擡腳出去卻一頭撞在一個女人的身上,女人身子打了個轉,小廝這纔看到那女人是雙腳不沾地的吊在門前,兩隻手垂着,脖頸的地方套着一根繩子套。
小廝當場就把尿嗬褲襠裡了,連滾帶爬的進了屋子,二房也炸了窩。後院這邊臥牀將養的的老樑頭也給吵醒了,前面大房的陳醫正和金氏也趕過來了,左鄰右舍也全都被驚動了。
大傢伙手忙腳亂的把金水龍的娘抱下來,幸好有陳醫正在,給那婦人探了脈搏和鼻息,所幸還留着幾絲氣息。於是,陳醫正讓人趕緊把金水龍的娘給擡進屋裡救治,楊氏用身子死死把着門框,抵死不讓金水龍的娘進屋,說晦氣!
老樑頭讓人趕緊將金水龍的娘擡到了後院的東廂房,就放在他和譚氏睡過的那張牀上,由陳醫正給她救治。
許是老天垂憐,也是那個婦人命不該絕,遇到了陳醫正這樣的精湛醫者,閻王殿強走了一圈又折了回來……
金水龍的娘剛被擡去老樑頭的那屋急救,這邊,也嚇了一身冷汗的樑愈林和楊氏兩口子,一把大鎖把住了屋門,兩口子挎着兩個大包袱卷,帶着那五六個小廝,火急火燎的跑去了村西頭的老楊家那塊。
一輪冷月懸掛樹梢,屋外冰天雪地,屋裡跳躍的燈火,將屋子裡衆人的聲音投射在兩邊的牆壁上,影影綽綽,重重疊疊。
老樑頭的東廂房裡,樑愈忠爲首站在老樑頭的牀前,身後,除了樑愈林的二房,還有年幼的老三老四沒有過來,其他三個的人都到齊了。
樑愈忠痛定思痛,已經顧不得老樑頭面若寒霜的樣子,將已經合計好的事情,直言不諱的說了出來。
“爹,二哥二嫂從前種種,最多也就禍害咱老樑家內部,對村人並未造成困惑。但如今,二哥二嫂不僅冥頑不靈,還更是變本加厲,實在忍無可忍!”樑愈忠錚錚道。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爹,爲了匡正咱老樑家的家規和家風,爲咱老樑家的子孫後代做出正面向上的表率,二哥必須清除出老樑家!”樑愈洲緊接着道。
粱禮勝經過桃枝幾日的悉心照料,已經好了七成,也披着厚厚的冬衣冬襖戴着雪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臉肅色的聽着。
“老三,老四,你們和老二,那都是同胞的兄弟呀。他再混賬,咱們教訓他,罵他,往死裡打都成!這不是罪惡滔天,不能輕易就除名啊!這一除名,讓你們二哥的臉面,從今往後往哪裡擱?”老樑頭眼睛裡全是震驚和恐懼,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臉上的麪皮也都在狠狠抽搐。
“爺,二伯二媽,都快要弄得金家母子家破人亡了,這份罪孽還不算滔天?那還要咋樣纔算滔天?”錦曦冷聲問道。
老樑頭一記厲目陰冷掃向錦曦,狠狠道:“哪都少不掉你這多嘴多事的混丫頭片子!這事,是不是你給鼓動的?啊?”
“這事跟曦兒沒幹系,也不要誰鼓動,人在做天在看,我們實在是再看不下去了!”樑愈忠上來,將錦曦護在身後,對老樑頭大聲道:“爹你要麼把二哥他們除名,要麼,就把我們三房給除名了吧,橫豎,我是再不願認他做二哥!”
老樑頭臉色瞬間鐵青,睜大眼睛看向一臉堅決的樑愈忠。
“我們四房也一併除了,攤上那樣的二哥二嫂,丟人丟臉被人戳脊梁骨是其次,損陰德才是要緊!省得回頭報應落到咱孩子身上!”崔喜雀站出來大聲道。
孫氏,錦曦,金氏,桃枝,以及屋裡的其他人聞言,都將目光齊刷刷投向崔喜雀,錦曦的目光甚至還在崔喜雀的腹部打了一個轉兒。
崔喜雀看着眼前這些人驚訝的反應,一張俏臉頓時染上一抹紅色,嗔了一眼樑愈洲,聲音壓低幾分,但還是難掩眼底的喜色道:“老四,那事你沒跟三嫂他們說?”
樑愈洲一拍腦袋,道:“哎喲,瞧我這記性,這幾日折騰的倒把這樁大事給忘了!”說罷,樑愈洲扭頭跟坐在牀上,還在震怒的直哆嗦的老樑頭道:“爹,你又要做祖父了,前幾日鎮上的王老大夫給查出來的,喜鵲有了身子!”
“啥?”老樑頭愣了下神,轉過臉來,掃了眼這邊已經被孫氏和金氏圍住的崔喜雀,跟樑愈洲點了點頭,啥話都沒說,但是,那臉上的冰霜顯然較之先前,融化了幾許。
這邊,孫氏怕崔喜雀臉皮子薄不好意思,也是壓低聲音詢問起來:“幾個月了?”
“快三個月了。”崔喜雀有點扭捏着回答道,桃枝也含笑着朝這邊靠攏過來,豎起耳朵來聽。
“許是這冬天穿的衣裳又大又厚,四嬸這三個月的肚子,一點都瞧不出端倪呢!”桃枝輕聲道。
“得到五個月頭上,才能顯懷呢。喜鵲個頭不大,身子又瘦弱,恐怕顯懷的要更晚一些。”孫氏憑着自己生養了四五個孩子的經驗,如此推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