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七)

中天山。

崖高谷深,飛鳥難入。

四下是虯龍般的短鬆,枝葉如鐵,鬱郁森森,根蟠空在外,交錯縱橫,上面拂過冷冽的山風,發出鏗鏘的金石之音。

聲音傳的很遠,如鶴唳,似猿啼,像龍吟,蘊含着一種風雨不動安如山的自然。

不知何時,千百的仙鶴翩翩飛來,鶴撥開常年的雲霧,澄明天光落下,重重的,垂到山頂。

仔細看去,山頂四下是霜白一片,因爲氣溫很低,凝有冰色,正中央是寒池千頃,粼粼水光,不起波瀾。

而在寒池中,有一株蓮花非常奪目,其出水百丈,荷葉亭亭如蓋,像是綠雲,遮蔽四下,撒下陣陣陰翳。

在荷葉下,有一扁舟,兩個人相對而坐,爐火正旺,沸水已經響徹,汩汩汩汩響個不停。

左面的是個青年人頭戴小冠,身披錦繡法衣,繡着道德文章,看上去並不俊美,也不剛陽,可身上有濃濃的書卷之氣,君子如玉。

他正手握銀筆,奮筆疾書,文字落下,燦若蓮花,在紙面上,有光芒跳躍,隱成圖案,別具一格。

落筆成圖,勾勒出諸天之局勢,引來風起雲涌,驚雷閃電,紫青來聚,不可思議。

隱隱之間,聽到帝王一聲令下,金戈鐵馬,跨界而來,屍山血海,不死不休。

右面的少女玉顏精緻,給人一種仕女工筆畫活過來一樣的完美,她手中託舉一寶圖,星文演變,聚在其中。

好一會,少女蹙了蹙好看的黛眉,用手一點,道,“真是風起雲涌啊,崛起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是,“

青年人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筆,然後在銅盆中洗過手,重新把卷軸鋪開,然後指着上面的圖像和文字,道,“且看這一位。“

少女湊上去觀看,只見曲柄華蓋高舉,上面點綴有寶石,瑪瑙,綠玉,等等等等,珠光寶氣,在其下,有一中年人,目光冷冽,擁有一種生殺予奪的威嚴。

在中年人的身後,或是文武大臣,或是高冠道人,全部衆星捧月一樣,圍繞在左右。

所有人聚在一起,匯聚成一股沖霄殺意,直指前方。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所向睥睨,不可阻擋。

堂堂煌煌的帝王威勢,橫掃諸天。

“很有氣勢。“

少女歪着腦袋,說話聲音不大,眼前圖像之人,紫氣東來,沒有任何的敗相,即使是在現在英雄輩出的時候,依然有鶴立雞羣之感。

“大成國的開國大帝,“

書卷氣很濃的青年人轉動着手中的筆,給自家師妹介紹,道,“此人崛起之路,絕對是一篇是瑰麗史詩。據說剛開始之時,其人貧困不堪,艱難存活,是因爲上貢一件厲害的蛐蛐兒,贏得了官場大人物的看重,立刻家財萬貫,飛黃騰達。可此人不愧是雄主般的存在,乍然而富,不僅沒有沉迷於溫柔鄉,而是明面上發憤圖強,只取功名,暗地裡用錢財和個人魅力拉攏奇人異士,積蓄力量。待佔據廟堂之高後,縱橫開闔,手段齊出,硬生生架空當時的皇帝,然後以監國之名,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

青年人侃侃而談,說着李明天的崛起之路,由衷讚歎,每一步都踩在節點上,恰到好處,簡直就是篡位的教科書一樣,他拍了拍手,繼續道,“後來開國大成,正式招募修道之人,建立真正的仙國,討伐四方。“

“勢頭之猛烈,令人刮目相看。“

“那這個呢?“

少女用手指了指李明天對面之人,這個人眸光深沉,神情嚴肅,身上籠罩着莫名之氣,恍若一門戶,裡面千姿百態的光夭矯而出,若是萬龍咆哮。

只是負手而立,就能引得所有人矚目。

“這個也是和大成皇帝幾乎同時崛起的霸主,“

青年人看了一眼,對方的資料早成竹在身,緩聲道,“不過李明天是篡位做到極致,這個封九月一路殺戮,簡單粗暴,完全是以下克上,從仙門中崛起,又破門而出,自組仙國,一路征伐,少了三分謀略,但多了三分英武和自強不息。“

“兩個雄主的崛起,都充滿着不可思議,震古爍今,即使是我跟隨記載,都贊爲觀止。“

青年人的宗門中有着記載諸天萬界大事的習慣,他同樣博覽羣書,以今觀古,有了猜測,道,“有這樣的崛起,肯定不只是氣運絕世,資質高絕,心志堅定,背後的水會很深。“

“水很深,“

少女聽了,微微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她用手指了指天外混沌,天外天外,輕聲道,“師兄是指有大能插手?“

“這不是新鮮事,“

青年人出身於名門,沒少接觸諸天中的隱秘之事,見多識廣,再加上自己善於總結,歸納,整理,辨別,煉成一對火眼金睛,對諸天之局勢洞若觀火,道,“天外天外的金仙道祖們,只要有機會,從來不會放過在紀元中下棋,佈局,推演的機會。“

青年人踱着步子,眉宇間有着智慧的光,洞徹所有,道,“金仙道祖亙古不滅,永恆存在,神通無量,可總有超脫他們掌握的事情,而毫無疑問,紀元或者大劫中爲代表。他們通過在其中的一步步,要是能夠撥動一切,遂了心意,對於宇宙,對於天地,對於其他,都有洞徹瞭解。“

“特別是新晉的金仙道祖,尤其熱衷此事,或者還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原因。“

青年人吐出一口氣,緩聲道,“畢竟我們的修爲境界遠遠比不上亙古不朽的金仙,所看的一切,也都是從歷來的記載中歸納總結出來的,至於真真假假,沒有人會對我們說,我們也沒有地方去問。“

青年人灑然一笑,道,“不過我相信,只要我們一代代傳承下去,永不停歇的記錄,歸納,總結,總有一天能給洞徹其中的玄妙,然後大功告成。“

少女沒有說話,長長的睫毛抖了抖,她可是記得,要論起新晉道祖,太始之主,當之無愧,就是不知道哪一個是他佈下的棋子了。

不過隨着世情發展,不用人推測,也會逐漸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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