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人,是不是你殺的?”洛瑾瑤盯着錢金銀的眼睛又問了一遍。
一瞬,窗外的鳥叫、丫頭們嘻嘻鬧鬧的說話聲分外清晰的傳了進來。
錢金銀收起臉上的笑,坐起身,左腿彎折,腳壓在屁股下,右腿曲起,右手掌壓着右膝蓋,這是一個隨時都能攻擊和撲倒的姿勢。
他把身軀繃直,臉上的皮也繃緊,雙眸漆黑,彷彿藏着萬千黑暗,他死死盯住洛瑾瑤,道:“是。”
這一個字彷彿有千金重。
他開口艱難,洛瑾瑤也接受的艱難。
“爲何?是爲了我,還是因爲……你自己。”她撫上他身上那一道道的疤痕,又疼又急的道。
“是爲了他羞辱你,更是爲了我自己。”他抿起薄脣,依舊一瞬不瞬的盯着洛瑾瑤臉上的變化,“殺機稍縱即逝,昨夜我不得不離開你片刻。”
“真的是昨天夜裡……”洛瑾瑤一怔,遂即道:“就不能換一個方式嗎,殺人是犯法的,夫君,你可知道衛小侯爺的背後是衛國公府,你若是被人發現證據,他們不會放過你……你讓我怎麼辦。”一瞬紅了眼圈。。
“不會被發現的,相信我。”他繃直的身軀有些鬆動,心裡有些歡喜,伸手去抹她滴落在頰畔的淚珠兒。
她不畏他如殺人魔,還願意勸諫他,真好。
“我不喜歡你殺人,即使你是爲了復仇。”洛瑾瑤抓住他的胳膊,憂慮道:“你還要殺人嗎,這些人都和衛小侯爺一樣,背景深厚嗎?還要殺幾個,都是誰?我不管你還有幾個敵人,夫君,我不許你繼續糟踐自己。你有仇恨,咱們就收集證據去官府告他們,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有我,有魯國公府做靠山。不要殺人,不要髒了自己的手。”
錢金銀搖頭,嘲弄的道:“就那幾個的身份而言,即便是皇帝也輕易不敢下手,可我等不急了阿瑤,我已經忍的夠久了。我不希望,等我準備就緒去殺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享受完了這一世富貴榮華,準備入土爲安。我要殺,我不僅要殺,還要讓他們死前受盡折磨!”
字字殺心帶血。
洛瑾瑤聽的心頭狂跳,呼吸急促,急了之後便揚高聲調,“殺人是犯法的,你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錢金銀望着洛瑾瑤笑着安撫她道:“非故意殺人,可用黃銅贖買,我哪裡會死。更別說,他們不可能找到證據。退一萬步,即便找到證據,我也不是那麼好殺的。”
洛瑾瑤急道:“可殺人本身就是不對的,那些人有罪,自有官府懲治。”
錢金銀靠向牀欄,要去摟洛瑾瑤被她避開了去,他僵了僵收回手臂,依舊淡笑,道:“且不說我沒有他們害我的證據,就算我有,那也已經是陳年舊事,我既然沒死成,他們就構不成殺人罪,即便是殺人罪,一,黃銅可以贖買,頂多判決流放,二,依着他們的權勢,也許流刑都不必,只受些皮肉之苦,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可這些不是我要的。他們當初怎麼折磨我的,我就要千倍百倍的還回去。阿瑤,你若看不順眼,就去揭發我,可好?”
看着洛瑾瑤臉上的掙扎之色,他笑了,笑的開懷又獰惡,他撫上洛瑾瑤的臉,輕輕摩挲,“你看,我就像是你潔淨人生裡的污點一樣,我就這麼觸目驚心的出現在你面前,你要不要把我洗掉?阿瑤,我誰都可以騙,可就是不會騙你,我做了什麼,只要你問,我都會如實相告,這不是我要把你逼走,而是……”
他握住洛瑾瑤的後脖頸拉向自己,冰涼的脣印上洛瑾瑤的脣,淺嘗輒止,輕笑道:“而是我要綁定你一生一世。阿瑤,後悔愛我沒有,去揭發我,去,快點去。要不然,我還會按照原計劃繼續報仇。”
“你、你,你要氣死我了。”洛瑾瑤氣的淚落不止。
偏偏他還笑的溫柔似水,將她臉上的淚一顆顆吻光,抱着她道:“真是個小傻子啊。你要這麼想,古有荊軻刺秦王,何罪之有?不還成了千古英雄嗎,我便是這個英雄。我記得在坊間聽過一個小故事,替父報仇,那人不也是無罪釋放,我是爲死去的自己報仇,自然也是無罪的。惡人自有惡人磨,我就是磨那些惡人的惡人。”
趴在他懷裡,手指下是那些猙獰的疤痕,洛瑾瑤恨的使勁捶他,不過以她的力道而言,壓根不痛不癢。
“衛小侯爺我不知道,這個就算了,其他人你不許動手,借刀殺人會不會?這樣既能使自己乾淨,也可報仇,行嗎?”
她淚眼濛濛的求他。
錢金銀只笑不說話。
洛瑾瑤氣的無法,一口咬住他的下脣,直到咬出血腥味兒來才罷休。
他將脣瓣上的血珠子舔去,俯身將她壓到被褥裡。
衣衫被他粗魯的撕破,撫弄溼潤後,直接寶劍入鞘。
事後,洛瑾瑤累極昏睡,錢金銀則穿戴整齊走了出來,但見他眉眼開朗,心情頗好的伸手摘了一串葡萄吃,揚聲道:“秋夢,倒杯涼茶來我喝。”
當秋夢聽到召喚,握着花鋤的手便是一抖,遂即強作鎮定,應聲而來。
片刻,秋夢將涼茶放到石桌上,態度恭敬小心道:“姑爺,喝茶。”
彼時其餘的丫頭都遠遠的呆在牆根那邊,葡萄架下只剩下錢金銀和秋夢。
“阿瑤的幾個丫頭裡面,我最喜歡你,爲何?因爲你最擅察言觀色,心細如髮,也最冰雪聰明。但是……”
浪蕩的吐一口葡萄籽兒,錢金銀用沾着紫色汁液的手將秋夢的下巴緩緩擡起,深黑的瞳孔看着她道:“聰明而沒有自保能力的人都不長命。”
秋夢本就心慌,此番立馬被嚇的跪倒在地,道:“奴婢是二小姐的貼身丫頭,說句沒有尊卑的話,奴婢和二小姐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姑爺既然稱讚奴婢一句‘冰雪聰明’,那奴婢就不是笨人,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我就說你聰明,知道我疼阿瑤,句句不離阿瑤,再一品味你說的這幾句話,你果真當得起我的誇讚。好丫頭,將來給你找個好婆家。”錢金銀笑眯眯道。
秋夢嚇的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一句多餘的話不敢多說,她只知道多提洛瑾瑤,她的命則可保,這是她之前就想好的對策。
“罷了,你下去吧。”
秋夢如遭大赦,迅速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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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雲擡頭看了她一眼,就訝然道:“今兒個天氣不熱啊,你怎麼弄了一頭一身的汗,快去屋裡換一件去。”
秋夢笑笑,無力的靠向碧雲,“你陪我去,我早上沒吃飽,又翻了翻地,這會兒餓的走不動了。”
幽靜的小院裡,竹風颯颯,繁花盛放。
書房內,一個身穿紅裙的女子坐在四足靠背椅上,她仰着頭,身體繃直貼着椅背,雙眸帶春,兩頰暈紅,殷紅的脣瓣裡吐出壓抑的嬌吟。
正待此時書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登時書桌底下發出“咚”的一聲,一個小廝一抹嘴上的水跡從桌子底下滾了出來,當頭便是一陣懼怕死亡的叩拜,“大爺饒命,大爺饒命,都是大奶奶勾引的奴才,不關奴才的事兒。”
“滾出去。”
“奴才滾,奴才這就滾。”
“龍娟娟,你越發的髒了。”
龍娟娟當即便是一陣囂張的大笑,她一邊將裙襬放下來一邊從桌子後面走了出來,“我髒?虞良義,究竟是我髒還是你髒?”
龍娟娟紅豔如抹了血的脣湊近,虞良義不躲不閃,只是用他憂鬱冷漠的眼厭惡的看着她。
龍娟娟卻猛的板過虞良義的臉,強吻了他。
虞良義抿着脣,任憑龍娟娟如何勾引也不爲所動。
兩行淚從她眼角滑落,“啪”的一巴掌扇下去,虞良義臉上便是五個紅指痕。
“這都是被你逼的!虞良義,你個狗孃養的!”
“啪!”
龍娟娟被扇的踉蹌後退,她捂着臉吐出一口血沫,笑的猖狂,罵道:“你不是狗孃養的,你幹不出那種事情來。我罵你狗孃養的還是糟踐了狗。”
“滾。”虞良義冰冷的道。
遂即將那張沾了一片水跡的椅子一腳踹碎。
龍娟娟臨走之前扶住門框轉過臉來,惡意的道:“你白生了一副男兒身,狗孃養的東西,罵我髒,你那心思比我還髒。”
“滾。”虞良義淡淡道。
“哼。”龍娟娟冷笑一聲,轉身走開。
虞良義選了一張椅子坐定,坐在那裡久久沒動一下,好半響兒才淡淡的道:“我與他交好,只是知己、是良師益友、是感激他待我的呵護之情罷了。”
片刻後,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了進來,虞良義擡頭問道:“我讓你查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管家將一個小竹筒遞上,道:“回大爺,派下杭州的人已飛鴿傳書回來,您請看。”
虞良義接過,展開,快速瀏覽一遍後便是蹙眉,“荒謬,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打探不出來,養你們何用。”
黃昏日落,北雁南飛。
魯國公府內,外書房,洛文儒坐上首,錢金銀坐在下方。
“那人的死和你可有關?”洛文儒不放心的問道。對於這個女婿,他直覺的捉摸不透。
錢金銀一臉真誠的道:“已是坑了他一百萬兩銀子,這已是小婿打了他的臉,又怎會多此一舉。”
洛文儒左右將他打量,見他態度認真,便點點頭,提醒道:“這幾日別出門,若是有人來傳你出去問話,你即刻派人通知我,我與你一同去。”
錢金銀沒想到洛文儒會如此關心他,心知他這是愛屋及烏,便想道:阿瑤就是我的福妻,若非娶了她,不知還要耗費我多少功夫才能報仇雪恨。
“是,岳父。”
洛文儒又道:“你可能不知道,山陽大長公主連陛下的面子也撥了,現下已弄死了兩人,這兩人都是原先和李斌有過過節的,一個的弟弟被李斌踩死在馬下,另一個則是被搶了女兒。而這纔是李斌死亡的第一日,往後還不知道牽扯出什麼來。你安心在府裡呆着,魯國公府保你綽綽有餘。”
錢金銀笑道:“本就不是我做的,我怕什麼。不過我倒是得感謝那個弄死李斌的人,這人真是太有膽色了,外戚之子也敢殺,佩服,佩服的五體投地。”
洛瑾瑤若是在這裡,必然會啐他,睜眼說瞎話還不算,還可着勁的誇自己,太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