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姑母,我對二表哥是真心的。”王燕佩一臉真誠的望着三夫人。
三夫人:“……”突然好想罵娘。
彼時,伺候洛謙的大丫頭汐之便匆匆而來,哭着稟報道:“不好了,二爺的臉被大爺燙傷了。”
三夫人大驚失色。
慈安堂,依舊樸素中見貴氣。
白沫匍匐在地,心懸着,只覺渾身的皮子都繃緊了,靜等老夫人萬氏的反應。
老夫人萬氏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正一口一口吃着秀容喂來的肉糜,她彷彿沒有看見白沫一般,自顧自的道:“好吃,再來一口。”
秀容勸道:“今兒個您不能再多吃了。”
“再吃一口,就最後一口。”那一頭的白髮在光線映照下,如雪似霜。老夫人年紀大了,性子有些小孩子氣,還固執,秀容搖搖頭道:“剛纔那一口您就說是最後一口了。”秀容不再縱容她,連忙起身把肉糜罐子抱走。
“她們都聽我的,就你脾氣大,哼。”老夫人撅了撅嘴,便有另外的丫頭上來服侍她擦手洗臉。
這本是極爲平常的一句話,秀容卻身子一僵,連忙笑道:“奴婢可是一心爲了老夫人您的身子康泰,您若是不領奴婢的情,奴婢把這肉糜放下就是。”
老夫人笑眯眯的瞥秀容一眼,“你嚇的什麼,我不過隨口一說。”
秀容笑笑,垂下眼瞼,態度極爲恭順。
“你是大夫人院子裡的丫頭,怎麼來我的院子裡,快回去吧。”老夫人和藹慈祥的道。
白沫卻嚇死了去,忙爬到老夫人腳邊,哽咽道:“求您成全了奴婢吧,奴婢一定會對您忠心的。”
“你這丫頭說的話可真好笑,你是府裡的奴婢,奴婢對主子忠心不是你的本分嗎?秀容你過來。”
“老夫人。”秀容上前,微微彎腰靠近。
萬氏盯着秀容的眼睛,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去送送她,好好勸勸。若瑞華堂實在是容不下她了,我就把人要過來,都是伺候主子,在哪裡伺候不是伺候。我是這家裡身份最高的,就是伺候我的二等丫頭也比那個紅薇身份高。”
秀容點點頭,“您放心。”又轉身望向白沫,低睨她一眼,將人拉起來往外扯,道:“我送你回去。”
“老夫人,您信我,大夫人親口說的,要立二小姐所生的兒子爲世子。”白沫急了,高聲呼喊。
秀容笑着捂住白沫的嘴,“府裡謠言怎麼又多了一件,你這丫頭真不懂事。”
手下加重力道,扯的白沫踉踉蹌蹌幾乎摔倒。
待秀容將白沫扯到無人的偏僻處,猛的將她推摔在地,冷着臉道:“蠢貨,有人急着想下船,你卻急着想往賊船上跳。”
白沫愣住,“你什麼意思?”
“你就那麼想做姨娘?爲了做姨娘不惜與虎謀皮。”秀容恨鐵不成鋼的瞪她。
“我就想做姨娘,就想做主子,你看輕我,罵我賤我也認了。”白沫梗着頭火氣衝道,“不過你是什麼意思,什麼賊船?老夫人和大夫人不睦我早就知道,這纔來投奔,老夫人是賊船?”
秀容喉頭一哽,暗自心驚,她方纔一激動差些露了自己的底,便冷淡道:“你不是想投靠老夫人嗎,便拿出你的誠意來。”
白沫一聽有希望,忙將自己手腕上的金鐲子退下來就要往秀容懷裡塞,秀容避開,“我給你指一條路,老夫人極厭大夫人,你讓大夫人疼了,痛了,老夫人自然看見你的誠意,你的姨娘夢也能實現,我言盡於此。”
待秀容回到慈安堂,萬氏身邊已沒有旁人。
“誠哥兒就喜歡招惹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不過,蟻多還咬死象呢,我樂得給周氏添堵。”萬氏拿金針剔了剔牙,笑的老謀深算一般,“就算沒有白沫這丫頭,我也知道,府裡最近的風聲是她放出來的。周蕙娘,她就像母貓一樣,極其護崽,母貓那玩意,自己生的崽子一旦沾染上別的氣味,她都能親自咬死。那周蕙娘,壓根不可能去養別人的兒子。可憐我的謙哥兒,沒有投個好胎。你說說,怎麼會有周蕙娘這樣的人,對自己的崽子那是千疼萬寵,對別人的孩子就沒有一點慈悲心腸。謙哥兒,多好的孩子……”
“老夫人,不好了,二爺讓大爺燙傷了臉。”
“什麼?!”老夫人大驚。
山明水秀閣。
洛瑾瑤圍着池塘轉了一圈,當看見那臭貓又把玉珠子拉在她心愛的蘭花上,頓時氣得大叫,“久御,臭貓,你給我站住!”
“喵~”
“我不養你了,你給我走。”
看見洛瑾瑤被氣的小臉通紅,碧雲捧着被咬碎了的玉飾,頓時不知道該怎麼稟報了。
秋夢彎腰把玉珠子一顆顆撿起來放入玉盒,無奈道:“這貓真是膽大包天。”
喜鵲捧着洛瑾瑤的茶具走過來,將蓋子掀開,悄聲道:“兩位姐姐快來看看吧,久御那祖宗真會找地方。”
碧雲一看,見十來顆珠子正靜悄悄的躺在壺底,頓時滿臉黑,“這是它禍害的第幾套了?”
喜鵲偷瞧洛瑾瑤一眼,見她全副心思的抓貓,便豎起了三根手指。
秋夢道:“庫裡還有乾淨的茶具嗎?”
喜鵲搖搖頭,一臉爲難,低聲道:“沒了,這是最後一套。其實那些可都是頂好的玉珠子,擦乾淨了聞一聞還有香氣呢。就是拿出去賣錢也使得。咱們不說,誰知道那是貓糞。”
“咱們小姐可少了那個銀子使。”碧雲想了想道:“一會兒我去大夫人那裡借一套。這一回,你可得給我看好了。”
喜鵲苦着臉道:“久御精的什麼似的,防不勝防。不過,我會好好盯着的。”
此時,洛謙被洛誠燙傷了臉的消息也傳了來,洛瑾瑤忙把軟玉化瘀膏找出來,領着秋夢去看望。
折桂樓。
洛瑾瑤遠遠就看見王燕佩把周泰峰、周泰平二人堵住了,淺淺一蹙眉便揚聲道:“大表哥,平表哥,你們也在啊。”
“阿瑤,你來的正好。”周泰峰快步走來,周泰平夾着書本後頭跟着。
王燕佩歡喜的跟過來,表現親暱的一晃洛瑾瑤的胳膊,偷覷着膚色黑黑,身軀卻魁梧強健的周泰峰,低頭做嬌羞樣兒,道:“這個也是你表哥啊,你怎麼那麼多表哥,真是好福氣。”
對王燕佩這種人,洛瑾瑤直接選擇無視,讓秋夢攔住人,對周泰峰二人道:“兩位表哥是要上去看望二哥哥,還是看望過了要走?”
“我們是要走的。”周泰峰揉揉洛瑾瑤的腦袋,道:“今日去外頭,從街市上過,見了幾樣好玩的,我給你買了回來,待會你讓個小幺兒來拿。”
“嗯,大表哥最好了。”洛瑾瑤笑的甜甜的。
王燕佩撇嘴之餘,一臉羨慕。厚着臉皮道:“我也要。”
包括周泰平在內,誰也沒搭理她。
片刻,周泰峰二人離去,王燕佩藉口有事又追了上去,洛瑾瑤心知王燕佩在周泰峰那裡討不了好,便由着她去。
遂上得二樓來。
洛瑾瑤將軟玉化瘀膏遞給汐之,便道:“二哥哥,傷的怎麼樣了,我看看。”
洛謙整張臉都被包了起來,只留兩隻好看的眼睛在外頭,笑道:“不疼了。煩勞二妹妹來看我,恕我不能起身迎你,自己找地方坐吧。”
洛瑾瑤見老夫人在此便不想多留,道:“我明兒再來。”
老夫人一心撲在謙哥兒身上,這會兒連做戲都懶得做,直接揮手道:“你有這份心就罷了,讓謙哥兒好生休息。”
洛瑾瑤福了福身,便由汐之送了出去,見三夫人不在跟前,不免好奇,洛瑾瑤便道:“嬸孃怎麼沒有守着二哥哥。”
“去找大爺說理去了。”汐之尷尬的道。
“原來如此,我說呢,嬸孃那麼疼二哥哥的。我自去便是,你回吧。”
“二小姐慢走。”
彼時,洛誠正在自己的院子裡喝酒,自從立世子的風波傳來之後,他就一直脾氣暴躁,像是火山噴發,這個窩裡橫的東西,別的人不敢怎樣,就把自己妻子女兒打的滿身傷。
小萬氏把茹姐兒交給旁人抱走,自己整了整衣裙鬢角施施然進了內室,掀開簾子便是撲面的酒氣。
小萬氏靠在門框上,一改唯唯諾諾的樣子,斜眼望着洛誠道嘲諷道:“大爺,國公爺要立二爺爲世子呢,您的世子夢碎了吧。”
“滾!”洛誠猛的摔來一個酒壺,酒壺在小萬氏腳跟前破碎。
小萬氏被打出了狠勁,盯着滿臉的青紫就衝向了洛誠,“我跟你拼了。我受夠了,今日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臭娘兒們,你找死。”
夫妻二人頓時掐在一處,從榻上滾至地上,小萬氏早恨不得吃洛誠的肉,只是之前她一門心思想做國公夫人,一腔希望寄託在洛誠身上,這回洛誠襲爵的希望落空,她哪裡還管的了那麼多,開口就罵道:“有娘生沒爹教的東西,你也就能打我出氣了,我忍你夠久了,我豁出命去也要拉你陪葬。”
二人正打的難捨難分,三夫人領着幾個強壯的媽媽風風火火的進來了,一看情形,也不管誰的錯,先把二人分開,洛誠頓時覺得三夫人到底是他生母,看不得他委屈,便要給三夫人一個笑臉,誰知“啪”的一聲,他臉上就捱了重重一下子。
“該死的畜生,我當初就該把你掐死在尿罐裡。你怎麼就那麼惡毒,只差那麼一點,只差一點啊,你就把你兄弟的眼睛燙瞎了。”說到狠處,三夫人雙手齊上,“啪啪啪”左右開弓,直接把洛誠扇的臉腫,洛誠雙眼散毒氣似的瞪着三夫人,喝罵道:“你夠了,你要不是我娘,我早踹死你了。”
三夫人罵道:“誰是你娘,你舔着臉討好周氏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是你娘,明明就住在一個府裡,一年到頭,你只記得去給旁人晨昏定省,你哪裡記得還有個親孃。洛誠啊洛誠,你怎麼就長成這樣了,你和你那個爹一樣,都該死,該死!你還想做世子,就你的德性給我謙哥兒提鞋都不配。國公爺夫妻都是有眼睛的,有我的謙哥兒珠玉在前,你想襲爵,做你的大頭夢去吧。”
三夫人罵完就走了。
小萬氏聽的那叫一個心情舒爽,她也不吵着鬧着要和洛誠同歸於盡了,摟着女兒,鎖上屋門,哼着小曲兒睡覺去了。
洛誠先是升起了愧疚之心,遂即被三夫人一通罵給罵沒了,忍不住想道:我是這家裡頭的嫡長孫,本就該我襲爵,我沒有錯。都怪洛謙僞君子,都怪生母偏心,生父沒本事。
他更加惱恨洛文儒和周氏,他多年來待他們如親生父母,到最後竟落得被拋棄的下場,心中一寒,恨意陡升。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白天來逛逛,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