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飛與同方、同明一行僧人擺脫了追兵,渡河來到一處地界。
此處鳥語花香,氣候溫和,衆僧眼見追兵並無蹤跡,一夜的辛勞再也掩飾不住。
周雲飛見衆僧疲憊,停下吩咐衆人休息。
玄元從行囊中找出一塊乾糧,遞給周雲飛。
周雲飛接過乾糧,並未咀嚼,而是掂量幾下玄元背後的行囊,問道:“玄元,包袱裡裝什麼了,這麼重?”
玄元整理着行囊中的物事,回答道:“玄覺師兄,以往咱們師兄弟每年行腳一次,都揹着這麼重的行禮,倒是習慣了。”
“哦?行腳?”周雲飛問道:“什麼是行腳?你是知道我的,對於佛門之事,我是什麼也不懂。”
“師兄過謙了。”玄元道:“師父臨終前說過,收師兄爲傳人,乃是佛祖的旨意。何況師兄身具大智慧,單單以一人之力,便可擺脫數百追兵,令咱們逃脫,足見師父的先見之明。至於佛門之事,師兄以後有的是時間熟悉。”
說罷,玄元將行囊放在周雲飛面前,繼續道:“行腳又叫菩薩行頭陀,每年秋季的八月十五到十月十五,寺中弟子按照預先制訂的路線長途跋涉一次,白天化百家緣,晚上睡在樹下,途中不能隨意講話,要默默背誦楞嚴咒。而行囊中日常所用之物在《梵綱菩薩戒》中有明確的規定,楊枝,澡豆,三衣,瓶鉢,坐具,錫杖,香爐,漉水囊,手巾,刀子,火燧,鑷子,繩牀,經律,佛像,菩薩形像。在行腳與遊方的時候,此十八種東西,是必備之物。”
周雲飛聽完玄元講述,恍然大悟,道:“經你這麼一說,我是一樣也沒記住,裝這麼多的東西,怪不得這般重。”
玄元道:“咱們悟衣禪,講究禪武醫三者不可缺,所以師兄弟們多會練些武功強身健體,倒沒覺得是負擔。”
一聽到武功,周雲飛頓時來了興趣,問道:“玄元,你可會什麼武功?”
玄元如數家珍:“內功修煉的是《洗髓經》,武功招式修煉的是羅漢十八手,不過我才練到第九手,即便如此,強身健體,倒也夠用。”
周雲飛問道:“那與人交手,又如何?”
玄元想了想,搖頭道:“我可從來沒與人交手過,咱們和尚與世無爭,與人爲善,卻是沒有打打殺殺過。”
“誰要打打殺殺?”同方大師走過來,聽見二人的交談。
“師叔!”周雲飛與玄元起身行禮,周雲飛解釋道,“方纔是我和玄元師弟談論武功,言及他若與人交手,該當如何。”
同方大師聽到武功,眼睛頓時一亮,說道:“佛寺常建於於深山老林之中,多猛獸。咱悟衣禪的和尚,修行練武,一是爲了強身健體,以助修行,二是爲了驅趕野獸,護寺護己。可既然練武,自然少不了切磋比試,甚至以死相搏。出家人不打誑語,幾個玄字輩的弟子,自幼修行達摩老祖留下的《洗髓經》和《羅漢十八手》,其功力相當於江湖上的二流高手,但會練功不代表會打架,若真是與人過招,性命無慮,必定敗多勝少。”
周雲飛,道:“《洗髓經》《龍象伏魔功》哪個厲害?”
同方大師笑道:“你這小子,爭鬥心不小。自古以來,武功並無高下之分,只有武者纔有強弱之別。倘若練得精要,即使練得王八拳,照樣把高手打趴下,練入歧途,剛勁硬漢也會被頑童戲耍。”
停頓了一下,同方大師繼續說道:“《洗髓經》與《龍象伏魔功》,這兩部內功心法便是這個道理。當年達摩老祖創立華夏禪宗,傳下兩部經書《洗髓經》《易筋經》。”
“《易筋經》主外,留在少林寺,傳至今日,少林寺外家功夫了得。《洗髓經》主內,在咱們悟衣禪中秘傳。”
“佛門功夫中正平和,《洗髓經》用於壯大經脈,修身養身再適合不過,然對敵時威力稍顯不足,若有《易筋經》互補,則天衣無縫。但《易筋經》已成少林秘典,與咱們一樣秘不示人。故此,悟衣禪的先賢大德遍尋天下,終於找到從天竺傳入中原的《龍象伏魔功》,可彌補《洗髓經》的不足。”
周雲飛聽後不住的點頭,道:“內外結合,剛柔並濟,這纔是大修行之道啊。”
同方大師笑道:“玄覺,你倒是好悟性,來日定要切磋一番,看看師兄傳給你的功力,你留得幾成。”
衆僧休整完畢,再次上路。
周雲飛清點人數,包括他在內,同明、同方兩名師叔,玄元、玄行領頭,後面跟着另外五名玄字輩弟子,小珠子一個小沙彌,一共一十一名和尚,排成一排,健步前行。
路經一條羊腸小路,大家突然聽到一聲驚呼,轉頭一看,原來是小珠子踩中路邊繩套,被半吊在空中。
玄行見狀,撿起一石子,右手一揮,射中繩索,周雲飛踏步上前,接住小珠子。
“你們幹嘛呢!”衆僧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身材消瘦的少年,鼓着腮幫子,氣勢洶洶的走來。少年約摸十三四歲年紀,頭戴一個黝黑的破兜帽,臉上手上全是黑灰,瞧不出原來的面目,少年道:“你們這些臭和尚,吃飽了撐得還是怎地,我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做成的陷阱,被你們一下子就弄壞了,你們賠!”
玄元抱歉道:“哎,小兄弟,我們適逢路過,怎麼知道這裡有機關!這樣好了,我替你做個新的。”
“不要!忙活了半天,抓個好生醜陋的小和尚,算我倒黴!”兜帽少年轉身離去,留給玄元一個背影。
小珠子羞得滿臉通紅,他自幼父母雙亡,得到和尚們的收留。佛家言道,人的身子乃是個臭皮囊,臭皮囊長得好不好看,若是多加關懷,於證道大有妨礙。師兄們不是潛修禮佛,就是專心學武,或是鑽研醫道,誰也沒留心他長得俊醜。小珠子與他們廝混時長,早已淡忘自己樣貌醜陋,眼下聽得少年評論,大受委屈,眼眶一陣發熱。
“等一下,小兄弟!”周雲飛走到少年的面前,問道:“我們剛到此地,人生地不熟,附近可有地方借宿?”
少年聽聞,眼珠一轉,道:“你們想找地方住啊,好吧,看你是外鄉人,我就大發慈悲,指點一條去路。”接着伸手一指:“你往那邊,順着小路走,走到頭就是了。”
周雲飛順着少年所指望去,一條小路直直伸進大山之中,忙道:“多謝施主!”儘管他剛剛纔做了和尚,不過很快就進入自己的角色。
衆僧一一對少年施禮,走進山林。
兜帽少年見衆人離去,咧嘴笑道:“叫你們壞人家的事,順着大山兜圈子吧!”嘿嘿一笑,心中煩惱消去幾分,蹦跳着離去。
周雲飛一行人越走越生疑,處處皆是茂林高樹,哪有半點的人煙。
小珠子道:“莫不是那廝騙我們?”衆人紛紛點頭,覺得小珠子說的在理。
“嘿!”同方大師道,“咱們這羣人歲數加起來能有三百多歲,叫個小孩子誆騙!”
同明大師笑道:“師兄勿惱,這說不定是咱們的機緣。”
同方大師自嘲道:“什麼機緣?眼看天色已晚,這深山老林的,九成九密佈野獸,以後別叫我瞧見那小子,不然有他好受的!”
“你們看!前面有所寺廟!”一個玄字輩弟子喊道。
衆人緊走幾步,來到一所寺廟的門前。
這處古寺的大門極爲氣派,牆壁高厚,只是處處斑駁不堪,看得出早已無人居住,是一處廢棄的寺廟。
玄元上前推門,大門竟紋絲不動,衆僧合力,高喊着號子,將大門一點一點向裡移開,才進入寺中。
衆僧見到寺中景象,更是大吃一驚。廣闊的庭院推開出去,方圓足有三十餘丈,地上青草匆匆,沒過人膝,再遠處,一座大殿靜靜矗立,規格恢弘,殿後景色被重山遮蓋,看不清楚。
“佛祖顯靈!”同明大師顫聲道,“怎麼這麼巧,單單讓咱們找到這處古寺?當家的,咱就在此落戶,如何?”
周雲飛看到此處風景,心中也是十分歡喜,走出寺門,正好看到一座大城位於山腳,正可謂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全,忙道:“同明師叔說的對,咱們就在此落戶!”
“哦!”衆僧一陣歡呼,他們終於結束了逃亡生活,找到一處寶地安定下來。
“兩位師叔,咱們把乾糧合在一處,算算還能堅持多久。”周雲飛道。
不久,玄行清點了一遍糧食,搖頭道:“只夠吃三天。”
周雲飛沉思一會兒,道:“如此,咱們分成兩處,一處下山化緣,一處在此打掃,只要清理出住人的地方即可。”
衆人皆道:“聽從當家安排。”
如此,周雲飛帶着小珠子和玄元和尚下山化緣,其餘等人留在古寺,暫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