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章
楊駿抱着書卷站半開的石門前,正猶豫着到底要不要進去。重回末世前剛纔他憑藉着古卷裡幾個辨認不全的圖案隱約猜出了自家小弟的心思,但這會兒卻又忍不住懷疑起來。
萬一猜錯了怎麼辦?萬一小戩是真生氣了怎麼辦?萬一……
他暗暗皺了皺眉,擡腳剛邁出去的半步又縮了回去。
“咦,今兒是怎麼了,一個兩個的都喜歡站門口?”
玉子重新沏好一杯茶,依舊還是古舊的寒玉瓷杯,淡綠色的清茶隨着注入的水波微微盪漾開去,卷攜着小小的茶梗上下起伏。
他淡淡朝出現門外的身影掃了眼,忍不住皺了皺眉:“難道是怕貧道吃了們麼?”
楊駿先是一愣,聽到後面這句卻倏地紅了臉,低聲叫了句師父,就抱着書卷走進來,路過楊戩身邊時輕輕拽了拽他的袖擺:“小戩……”
楊戩沒應聲,只冷冷瞧他一眼,隨即就轉開了目光。
楊駿頓時有些尷尬,剩下的話就賭了喉嚨裡——看吧看吧,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這哪裡像沒生氣的模樣?
他暗暗苦笑了聲,把手裡的古卷遞還給他:“方纔那裡睡着了,怕這書卷丟了就暫時替收拾起來了。”
楊戩垂眼看了看卷得齊整利落的書卷,伸手去接,抿着脣略顯僵硬地道了句:“煩勞。丞相的世族嫡妻”
感覺到拿着另一端的手微微一抖,他暗暗嘆了口氣,卻仍是沒多說。
玉子輕捏着茶盞,睜圓了細長俊美的桃花眼,瞧着倆兄弟彆扭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喲,這是怎麼了?前幾天不是還儂儂如膠似漆的麼……”
話沒說完,就被楊戩冷冷一道目光給瞪回去了:“師父有閒心關心這些,倒不如先把眼前這件事情解決。”擡手指了指那隻吊墜,“據楊戩所知,家父的魂魄雖然已經醒來,但卻有些虛弱。”
玉子撇嘴暗自嘟囔了句:“嘖,真是不可愛。”見楊戩神色略顯嚴肅,連忙嗽了嗽嗓子,說道:“不錯,這陣法雖然類似還魂陣,卻不是還魂陣,只可保護魂魄,卻無法修復魂魄,以令尊的情況,能夠醒過來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什麼意思?”楊天佑似乎覺得自己精神不錯,聽到這話有些不解。
“簡單點說,如果不是的求生欲很強,魂飛魄散的瞬間激發了潛的力量,就算有幫護住魂魄,也不會這麼快就清醒過來,而現雖然已經清醒了,但魂魄依舊虛弱,不能短時間之內還陽。”
楊天佑一怔:“怎麼說?”
玉子眯着眼打量了下晶瑩剔透的吊墜,交叉的十字紋路中央鑲嵌着一顆精緻小巧的寶石,其內霧靄環繞,五色的彩霞斑斑駁駁,遮住了其中保護着的魂魄,只隱隱約約能看出略顯高挑的輪廓。殺無赦:至尊狂後
“施用這陣法的想必應該認識,或者也認識他。不得不說,這是個算計心的高手。”
他勾着嘴角哼了聲,細長的手指輕輕從吊墜表面劃過,彷彿能感知到外界的動靜似的,陣法內淺淡的霧靄幽幽飄蕩了下,驟然間濃密起來。
楊天佑的聲音裹濃霧裡,聽起來有些飄渺:“……不明白。”
“不用明白。”玉子忽然眉眼彎彎地笑了笑,如墨的長髮披散下來,襯得扎髮髻上的白玉髮簪愈發顯得晶瑩剔透起來。他拎着吊墜瞧了瞧:“這陣法雖然只有保護作用,但只要再加點東西就可以修養魂魄了。”
話音落下,兩兄弟頓時齊齊出聲:“此話當真?!”
最後一個字出口,兩不由扭頭對望了眼,似是忽然反應過來,又齊刷刷地別開了臉。
玉子瞧着好笑,忍不住打趣道:“嘖,這會兒又心有靈犀起來了。”見兩神色均略顯尷尬,他幾乎要抱着肚子笑起來,臉上肌肉幾乎僵成了團,過了好久才緩和過來,繼續又道:“貧道既然是們的師父自然不會騙們,不過貧道法力不夠,還得們自己動手才行。嫡女賢妻”
“什麼?”楊駿一愣,“們自己動手?”
——還什麼法術功法的還沒教呢,這就要們自己動手?!
楊戩輕皺着眉沒說話,半晌才問了句:“需要增加道什麼樣的陣法?”
玉子喝了口茶,咂嘴道:“說簡單很簡單,說難也很難,既然知道還魂陣,那可知道還魂陣是如何設立的?”
“……略有耳聞。”楊戩抿了抿脣,還魂陣是上輩子他玉鼎給他的古書中看到的,其中的啓動方法與各類的陣勢變化均記載詳細,惟獨這設立之術只略略提過,只寫了句“違天道而逆輪迴,合相異之術設之”。
“還魂之術乃逆天道亂輪迴的陣法,需合陰陽兩股截然不同的法力於一身,日月同升之日山之南水之北設陣。洪荒之無量劍尊這兩股相剋的法力,就是保護和修養魂魄的關鍵。”
玉子意猶未盡地又抿了口茶,淡淡的清香脣齒之間縈繞,他舒適地眯了眯眼,續道:“對於這‘日月同升之日’和‘山之南水之北’應該不難理解,而所謂‘陰陽兩股法力’……”
他微微停頓了下,細長流暢的桃花眼幽幽看了兄弟兩一眼:“若是貧道猜的沒錯,們兩的法力雖然都是繼承自瑤姬長公主,但卻因爲各自的體質不同,明顯地分屬兩系……”
“哎?分屬兩系?”楊駿瞪大了眼,狐疑地瞅了瞅楊戩平淡地看不出情緒的臉,不相信地撇了撇嘴:“怎麼可能?們兩個都是男……”
最後一個“孩子”還沒出口,就被玉子涼涼地打斷了:“所謂‘陰’可不一定都是女子,男子當中也有略微偏寒的體質。”
似乎對楊駿的懷疑很是不滿,他擰着眉哼了聲:“要是不信,自可問問這寶貝弟弟。”
楊駿頓時一噎,扭頭去看楊戩。
楊戩不答,只低垂下眼輕皺着眉梢,半晌才擡頭問道:“那麼師父的意思,就是要這道保護性的陣法之中融入陰陽兩道法力,藉此來實現與還魂陣同等的作用?”
“沒錯!”玉子笑眯眯地點頭,手指又開始捏着杯子的底部緩緩打轉,“這法術說簡單呢,是因爲只要將這兩股法力順利融合到陣法中就行了,說困難呢,則是因爲倆雖然有先天法力,但吊墜中的這道陣法太過霸道,倆的法力未必能抗得過。強制熄燈,公主乖乖從了吧”
“那就別弄那什麼修養魂魄的陣法了。”
話音剛落,許久都沒插言的楊天佑忽然淡淡地道了句,略顯朦朧的聲音,想來依舊是陷了陣法中的濃霧裡,“既然能醒過來,那就說明死不了了,自己好好修養也就是了,這個陣法既然有風險,就不用……”
尾聲未消,兩兄弟頓時又異口同聲地反對道:“不行!”
楊戩眉梢緊蹙——楊天佑不懂,他卻清楚,要將已經離體多時的魂魄還魂就只有還魂陣,他有三千多年道行的元神護着都差點撐不過去,別說楊天佑只是一介凡,魂魄更是脆弱。
“這件事與小戩自有打算,父親只需好好靜養便是。”
楊駿不着痕跡地咬牙,語氣卻很是強硬——父親的意外身亡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的,如今有方法幫助父親還魂養魂,自然要不惜任何代價。
然而,過了很久三都沒聽到楊天佑的迴音,玉子剛下意識地想再勸一句,目光剛落回手中的吊墜上,卻發現裡面的濃霧居然已經完全消散乾淨,透過晶瑩剔透的寶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頎長高挑的魂魄歪歪斜斜地懸陣法半空,呼吸清淺悠長,神色也平穩安靜。
——居然……睡着了?!
玉子神色一哂,尚未來得及說話,頭腦忽然一陣暈眩,接着便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噗通”一聲跌到了軟榻上。
“……師父?”楊駿看着眼前這個一臉冰霜神色冷淡的,隔了半天才嘎着嘴脣試探地喚了一聲。
那不答,那雙細長流暢的桃花眼中冷冷地罩了層寒霜。他半眯着眼打量了下眼前的兩個少年,目光落到楊戩身上,不知爲何卻倏地犀利了幾分。
楊戩只覺得渾身上下頓時滾過一陣寒流,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心裡卻暗道一句糟糕——眼前這雖然衣飾裝扮未曾改變,但神色風采卻與先前大有不同,眸色深沉而犀利,彷彿要穿透心似的,神色略顯薄涼,淡漠地幾近冷酷——這分明……分明就是……
“的九轉玄功是誰教的?”
明明是淡漠平靜的言語,卻奇異地沾染了幾分令膽顫的冷意,從耳孔鑽進來,冷得楊戩幾乎受不住地顫了顫。
“師父這話什麼意思?弟子……弟子不明白。”
他暗暗咬了咬嘴脣,卻怎麼也想不透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漏了底。
“的九轉玄功,是誰教的?”
略帶冷硬的重複,那神色間已有些不耐,細長的手指輕敲寒玉的茶盞上,骨節略突,整隻手掌卻蒼白地沒有半點血色。
楊戩這次卻沒答話,只低眉順眼地站原地,微顯單薄的身子被桌上的燭火拉得老長,隨着半開的門縫中吹進來的風緩緩搖曳。
那等不到他的回答,眉梢頓時緊緊擰了起來,敲杯盞上的手指微微彎曲,“嗒嗒”的響動果然稍強烈了些。半晌,他才冷冷哼了句:“跟貧道進來。”
說着拂袖起身,向石洞內側的隔間走去。
楊戩先是一怔,接着反應過來,連忙跟着他往裡走,瞧見自家兄長疑惑又擔憂的眼神也只是輕輕搖搖頭,暗自苦笑了聲——玉子突然暈倒肯定與他脫不開關係,但玉帝的心上不是說他還要幾十年之後才能完全恢復麼?
楊戩跟着那繞過擋石門後的屏風走進內室,尚未站定,一道夾雜了法力的掌風忽然貼着面頰擦了過來,他下意識地向旁邊躲閃。
“師父……”
楊戩被逼得幾乎喘不過氣,而對方卻第一掌劈下來之後接二連三地招呼過來,雖然掌上攜帶的法力不算凌厲狠絕,但每一招都照着他的要害打過來。
他暗暗叫苦,從第一招開始他就明白了這的用意,但他雖有心隱瞞上輩子的招數功法,而對方接二連三的快速攻擊之下,憑藉他現的修爲能躲開已屬不易,上輩子的招數自然難免會攜帶出來。
果然,過了大約七八十招,對方的攻勢就漸漸變緩,然而待楊戩剛要鬆一口氣的時候,手腕忽然一陣奇痛,他下意識地悶哼了聲,正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