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劉芊纖送回家之後,李天堯沒再打車,而是沿着馬路慢慢地往回走,回想着今天的事情。
能夠與芊纖確定了關係當然是件很讓他高興的事情,但對於李天堯這樣的男人來說,事業永遠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那個趙凱不錯,也許可以深交下去。
但肖樂……
李天堯有些不能確定,趙凱對他的態度很自然,但肖樂卻給他一種感覺,像是對他別有所圖。
但我有什麼能夠被他圖謀的東西呢?
他不得不自嘲了起來。
女人?
左安安很優秀,各方面的條件都很好,還是肖樂的合夥人,李天堯並不覺得自己的女朋友會在什麼地方比她好。而且肖樂除了第一次介紹時,根本就沒怎麼看過劉芊纖。
錢或者權?
這些東西肖樂比自己多多了,就算是有所圖謀,也應該是反過來纔對。
那就只有自己本身了?
但李天堯再怎麼想,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能夠讓肖樂如此的關注自己。
他自視一直很高,也很有自知之明。雖然他確認自己很優秀,但在肖樂那個位置,可選範圍其實很大,完全沒有非要把自己攬到手下的必要。
他把自己的古怪感覺強行壓了下去,開始考慮明天和趙凱見面時應該說些什麼。
******
電話響了起來,李天堯看到是劉芊纖的號碼,急忙放下手裡的事情把電話接了。
“多謝你的花。”劉芊纖的聲音聽上去很興奮,卻讓李天堯有些困惑了。“但你真的沒必要每天都……昨天的花都還不知道怎麼處理好……”
“你喜歡最重要。”李天堯不動聲色地說道,想必又是肖樂的安排了。“今晚一起吃飯好嗎?”
“好啊……不過別去那麼貴的地方了。”劉芊纖說道。“我不是那麼物質的人。”
“好,我找好地方再打給你。”李天堯柔聲說道。
有人說一個女人開始爲你省錢的時候,就是她已經把你當成是自己人了,這讓他心花怒放,興奮不已。
“有什麼好事啊?”就連趙凱也很容易就感受到了他的快樂。
“沒什麼。”李天堯笑了笑。
趙凱帶着他隨便逛了逛公司的辦公樓,老實說,比起三江口集團和匯金證券來說真是不夠檔次,但那些地方花錢時都不考慮成本,不像安瀾,每一分錢花出去都是自己的。
“肖樂不在?”兩人路過掛着“首席戰略官”牌子的房間時,李天堯看到裡面有幾個人在整理資料,肖樂卻不在裡面。
“那傢伙一個月也不來一次,他的辦公室早就被當資料室用了。”趙凱不在意地說道。
兩人迎面碰上了朱思榮,李天堯和他都楞了一下,隨後朱思榮笑了起來:“李總你也過來了?”
“不是,我有點別的事情過來一下。”李天堯解釋道。
“趙總。”朱思榮對着趙凱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今天過來籤合同?”趙凱說道。“以後別趙總趙總的了,大家都是年輕人,直接叫名字就行。你也不希望我朱總監朱總監的叫吧?”
朱思榮笑了笑走掉了,他還要忙着回香江去辦理辭職的相關手續,還要把自己中意的部下一起拉過來,最重要的是考慮如何讓安瀾的零售更上一層樓。安瀾給予他的待遇和權限算是很豐厚了,他可不想在半年之後灰溜溜地離開。
趙凱的話卻讓李天堯意識到了這一點。
就他所看到
的安瀾花卉的員工,大部分員工都不差過三十歲,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青春,充滿着對於未來的期望和滿滿的幹勁,尊卑差距並不是很明顯,每個人走路都風風火火,像是有人追在屁股後面。
他看下來最懶散的一個或許就是趙凱了,但他其實也一直在打電話,估計是在安排基地建設的事情。
每一個人都很忙碌。
這在三江口集團和匯金證券是看不到的。那些地方,除了主要領導幾乎都超過四十五歲之外,很多職工也都在三十五歲以上,充斥着辦公室政治和一種懶散閒暇的機關作風。
也許這纔是他真正無法容忍的地方?
參觀剛剛結束,趙凱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回辦公室,開始向他要主意。
“問題就是這些。”他林林總總地說了一大堆,如果不是在三江口的時候經歷過類似的事情,李天堯還真跟不上他的思路。
“我只能提點建議,能不能行那我可不負責。”拓東市的情況要比三江口複雜,主要原因是基層官僚的素質和政府的管理能力有很大的差距,老百姓的意識也完全不同。但其中有很多共通的東西,三江口開發涉及的面和量都要大得多,這讓李天堯能夠很快就舉一反三提出了一些解決問題的思路。
“根本還是要拉住政府,但錢要花在明處,要讓他們清清楚楚地知道拿了安瀾的好處。”他這樣對趙凱說道。
李天堯解決問題的思路是三管齊下,拉攏政府,這是最根本也最重要的,但不能太過相信基層官僚的操守,所有與經濟沾邊的事情一概不能由他們來經手,必須由安瀾自己來。每一筆錢都要交到老百姓手上,雙方確認無誤簽字,並照相留下證據。
至於村上和鄉上的相關領導,可以直接給一筆協調辦公費。金額比他們能撈到要少,但又要讓他們覺得有利可圖。關鍵是,這筆錢要乾乾淨淨沒有後患。每個月或者每個季度協調情況良好才能兌現這筆錢,也是由他們自己確定好每個人的金額,直接發給個人。
還要把地方上最能鬧事能量最大的那些人拉過來。階層比較低的直接聘成保安或者是協調員,階層高的把一些不需要資質和專業技術的活計分包給他們幹,把他們的收入和基地建設、生產的順利程度掛起鉤來,讓他們出面去維持穩定和秩序。
“這些人用好了,比什麼人都管用。”李天堯說道。“但一定要把握好度,不能被他們反過來帶進溝裡去,也不能讓他們吃得太飽,勢力反倒越來越大。有甜頭,但吃不飽,這是最好的。”
他又雜七雜八說了很多自己親身經歷或者是聽別人說過的經驗,趙凱拼命地在本子上記,最後直接把筆一扔,伸手抓住了李天堯的肩膀。
“我記下來也沒用,這些度怎麼掌握,只聽你說說根本就控制不了。而且你不是也說了,涉及老百姓的事情,只要一次頭沒開好,後面就都亂了。”他搖着頭說道。“不行不行!你得來幫我!要什麼條件你才願意?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李天堯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這麼說。
“我不管,反正你得來!哪怕是兼職也可以!”趙凱說道。“你在匯金年薪多少?我們這邊翻倍!”
肖樂沒有能夠做到的事情卻被趙凱做到了,而且是用了一種簡單而又粗暴的方式,這讓肖樂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李天堯和自己命裡犯衝?
不過雖然已經答應下來,李天堯真要來上班還得過一個月,匯金那邊他的那攤子事情總得有人接手,不可能丟下就走。
於是李天堯還是請了
一個禮拜的假以兼職的身份和趙凱一起去了宜安那邊,趙凱之前的做法後患很多,必須要儘快把問題消除在隱患階段。
“我真是想不通。”肖樂對左安安說道。“我到底哪兒沒做好?”
“別想這個了,結果不是一樣的?”左安安寬慰他道。“人和人之間有時候很難講,有緣的人,幾句話就能成爲生死之交,沒緣的人,相處好多年還是泛泛之交。”
肖樂沒法說自己結交李天堯的意義,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他讓店裡每隔一天以李天堯的名義送一束玫瑰花給劉芊纖,人家正是熱戀的時候被拉到幾千公里以外去幫你做事,後院得幫人守好了。
朱思榮很快就從八佰伴挖了三個人一起帶過來,肖樂和左安安專程去機場迎接他們,兩男一女,看上去還不錯,但具體的性格、工作能力等東西還得等他們真的開始工作才能看得出來。
安瀾花卉問題最嚴重的區域是江南省的幾個分公司,尤其是會稽和甬州兩個分公司,當時安瀾自有的人力資源已經到了極限,左安安只能把收購過來的那幾家花卉批發商的人提上來用。但大半年運作下來,那裡已經幾乎成了一個獨立王國。
朱思榮自告奮勇地要先去解決最困難的問題,於是左安安和他一起過去,算是給他做個後盾。
不知是怎麼回事,有三個女朋友的花花公子肖樂,這時候竟然面臨獨自一人的境地了。
安瀾總部的事情暫時由肖樂來代管,因爲經常幫左安安處理她帶回家的工作,雖然不能算是得心應手,但至少也可以說是中規中矩,沒出什麼亂子。
與左安安什麼事都親力親爲不同,因爲左安安已經搭好了架子,肖樂便全部放權給各部門經理,他只負責確認對方的處理方法是否得當,是否符合程序,然後簽字。
反正左安安回來之後就會把權力收回來,這麼短的時間也不怕他們搞出什麼幺蛾子來。
這麼辦下來,他居然很閒。
於是某天下午,百無聊賴之下,肖樂不由自主地又走到了江海大學本部,習慣性地向着生活區走去。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孫瀾,只是偶爾能夠通過左安安知道一些關於她的零零星星的事情。
她開始讀博了,導師很給孫巖本面子,也很給她方便。她準備用最短的時間完成博士論文和答辯,取得博士學位。她因爲天天在家住,和徐蘭因爲相親的事情吵了一次又一次。她在左安安的帶動下開始喜歡瘋狂購物。
肖樂不知道左安安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提起孫瀾是什麼原因,他只能裝作不在意,但在他內心深處,還是沒有辦法真正把這段感情釋懷。
如果我再堅持一點,再努力爭取,她也許不會離開我。
肖樂不止一次地這樣想過。
他沿着熟悉的道路穿過校園,走向生活區的側門,心中不由自主地想着,如果見到孫瀾,見到孫巖本或者是見到徐蘭該說什麼?
但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一直等他走到樓下,都沒有碰到任何認識的人。
離開?還是等一會兒看看會不會遇到她?
肖樂在樓下躊躇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但就在他走出大門的時候,卻看到徐蘭滿臉笑容地與一個大約三十歲的男子一邊說話一邊向這邊走來。
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是孫巖本和孫瀾父女倆。
他們手裡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像是剛剛逛完超市回來。
肖樂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一砸,呼吸也變得困難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