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帶着藥嗎?”劉東問道。
“什麼情況?”肖樂答道。
“有位大佬十幾分鍾前中風了,現在人剛剛送到醫院。”劉東說道。“他是我父親非常重要的盟友,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但他對於我們來說非常重要,不能讓他出什麼問題。只要能把他救回來,你現在這個事情,我保證你想怎麼解決就怎麼解決。”
肖樂點點頭,但這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起來,於是他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
是張豫寧。
“你是不是和劉東在一起?”他焦急地問道。
“是。”肖樂答道。
“你們在什麼地方?”
“華夏電視臺門口。”
“不管他說什麼你都不要信,不要給他藥!”張豫寧說道。“等我十分鐘!我馬上趕過來!”
劉東意識到了什麼。
“肖樂!”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了起來。“你要想清楚!他們不過是想要謀取一個向上的機會,這次沒有了下次還有,但我們這邊卻是生死攸關的事情,人絕望了會做什麼你應該知道!”
“不要怕他!”張豫寧氣喘吁吁,似乎正在跑去坐車。“我們會保護你!而且他兒子的命還在你手上!他不敢對你怎麼樣!一切都等我來了再說!”
“肖樂!”劉東想要把電話搶過來,但動作做到一半又停了下來。“肖樂,你好好考慮一下,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空出一個職位難道就一定是他們的?他們還要交換無數的東西,經過許多努力才能達到目的!但我們這邊是已經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我們可以把所有好處都給你一個人。”
“肖樂,你不要信他……”張豫寧應該已經坐上了車,肖樂聽到他對另外一個人說道:“華夏電視臺,快!”
“你們把我的事情已經說出去了?”肖樂同時對他們兩人問道。
“沒有!”“只是告訴了我父親。”兩人分別答道。
肖樂的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
“誰會更感謝你?肖樂,你想想清楚!”劉東焦急地說道。“一個是直接因爲你而死裡逃生的,另一個卻是因爲你而間接受益的?換成你,你會感謝誰?”
這句話極具說服力,但張豫寧那邊肖樂也不想得罪。
當初選擇三個派系的人同時見面就是爲了避免被某一方控制,但他萬萬想不到,這麼快就要面臨三方發生爭議的時刻。
而且來得這麼直接,這麼激烈。
“我會讓人把藥送過來,但我不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你要先擺平張豫寧。”他這樣對劉東說道。
“擺平……”劉東急的連連搖頭,但他不敢過份逼迫肖樂,於是掏出電話打了起來。
肖樂也假裝打電話,但說實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打給誰。
身邊有資格參與到這種級別鬥爭的只有趙凱和鄧瑜珊,但他們偏偏都不知道藥的事情。他身邊說信任的人裡,唯一一個知道藥的事情的左安安,此時卻身在地球的另外一面。
張豫寧終於趕到了,他一邊接一個電話一邊快步走了過來。
“你的藥什麼時候到?”劉東掛掉電話問道。
“在什麼醫院?”
“三三二零醫院。”
肖樂點點頭,假裝離開去打電話,讓劉東和張豫寧自己交涉。
“要徹底撕破臉嗎?
”他聽到劉東這樣對張豫寧說道。
兩人在路邊一個空蕩蕩的地方低聲而又急速地說着什麼,劉東的表情很激動,張豫寧那邊只要成功的拖延時間就是勝利,而他這邊卻必須儘快做出應對,雙方的立場和時限完全不同,自然表現也決然不同。
肖樂儘量走開,他不想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捲入一場政治鬥爭中,但他拼命回想,卻怎麼也想不出這個時候有哪個大佬的身體出了問題。
爭吵、威脅、說服、懇求,劉東和張豫寧各自都說了很多,中間也分別接了好幾個電話。
肖樂突然覺得,他們不可能沒有把自己的事情說出去。至少能夠在這場博弈中上場的人裡,會有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存在。
老人們會喜歡他,因爲他的存在意味着他們政治生命和生物意義上生命的延長,意味着他們將可以以更加健康的狀態去統治這個國家。
但那些本來可以接班的人卻絕對不會喜歡他,甚至會仇恨他。他們在政治道路上的這最後幾步將會比以前艱難得多,甚至有可能會無限制的停留下去。
有人會鋌而走險來幹掉他嗎?
肖樂突然這樣想到。
張豫寧之前的表現讓他突然意識到,能夠醫治一切疾病的能力,也許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都願意看到的。
即使是同一個人,在不同的時候也許也不會始終如一。
劉東和張豫寧很快就有了結果,他往肖樂這邊跑了過來。
“我們走!”
“你們已經說定了?”肖樂卻看着張豫寧。
後者微微地點了點頭。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肖樂說道。“我不想成爲磨盤裡的豆子,從今天開始,你們每人每年有三次用藥的機會,沒有特殊情況,也沒有特例。你們三個中的任何一個需要用藥,先說服其他兩個人,協調好關係之後再來找我。”
他掏出電話打給了李慎陽,後者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這個事情我沒有意見。”
肖樂於是從身上拿出一個紙包,丟給了劉東。
“算你運氣好,我正好隨身帶了一包。”
劉東愣了一下,卻不好說什麼,於是點了點頭。“你的事情我會負責幫你擺平,你給我幾個小時。”
他匆匆地開車走了,張豫寧站在旁邊,表情有些尷尬。
他很清楚肖樂找他們三個的目的是什麼,但政治上的事情有時候攸關生死,他必須代表自己的派系爭取一些東西。
“肖樂你放心,我會給予你補償的。”張豫寧最後說道。以他所在的階層,已經不會說什麼道歉的話了。
肖樂於是又回到了酒店,王直對他這麼早就回來感到有些驚訝。
“約好的人突然有事,改了時間。”肖樂解釋道。
兩人於是一起研究思源基金會的那篇稿子應該要怎麼寫,快到兩點的時候,杜臻打電話過來,讓人們到郵箱裡去收改好的稿子。
“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肖樂和王直細細的看過之後說道。
“那我就馬上安排發出去了。”杜臻答道。
浪潮網的首頁果然馬上就刷新出了這條新聞,除了首頁,社會版和娛樂版的頭條也隨之改了過來。
四點多的時候,突然又有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是肖樂同志?”
“您
是?”
“我是蓉城電視臺的臺長於偉。”對方的態度殷勤得讓他有些汗顏。“有個事情告訴您一下,我們臺的節目總監胡康因爲挪用公款和收受鉅額商業賄賂,剛剛被反貪局帶走接受調查。還有新聞頻道的記者曹麗,也因爲有償新聞的問題被停職了,正在等候處理。我們臺一定會嚴肅處理這兩個事情……”
“這是你們臺的內部事務,就沒必要和我說了。”肖樂答道。“於臺長,謝謝你專門通知我這個事情。”
“應該的,應該的!”對方誠惶誠恐地說道。
掛掉電話,肖樂愣了好一會兒。
“發生什麼事了?”王直問道。
“之前蓉城電視臺的那個胡總監被反貪局帶走調查了,還有那個記者,也被停職了。”
這樣突兀的消息也讓王直呆住了。
“不是我授意。”肖樂搖了搖頭。“是有人主動幫我出氣。”
話隨是這麼說,他們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兩人建立思源基金會,千里迢迢跑到蓉城來關注一件完全與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並不是爲了給自己帶來什麼好處,而是爲了一個荒謬而又充滿了理想主義色彩的夢想,但在蓉城的這件事情上,一切卻完全變了質。
雖然結果也許會很容易的就按照他們想要的結果發展,但這個過程,絕對不是他們想要的。
他們想要的是法律的公平和正義,這就意味着,在這個過程中,一切都應該是合乎法律程序,合乎社會公義的。
但事情卻偏偏向他們完全不想的方向發展了下去,他們憑藉正常的途徑沒有能夠達到效果,甚至還面對了一次毫無緣由,僅僅是爲了博取關注而帶來的陷害。
而當他們借用權貴的力量,一切卻突然就摧枯拉朽。
可以想見的是,蓉城電視臺接下來的報道必定會出現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甚至於那些網站的報道也會出現一邊倒的傾向。
這或許是他們曾經期望的,但這對於殷雪梅和她的孩子,對於她們的代理律師來說又是公正的嗎?
如果他們可以這樣肆意改變一件事情的結果,那是不是意味着,別人也能這樣?
公平和正義何在?
王直把筆放下了。
“怎麼了?”肖樂問道。
“寫這個還有什麼意義?”王直有些自暴自棄地說道。“只要你一句話,想要什麼樣的結果應該都可以了吧?”
“我不知道。”肖樂搖了搖頭。“但現在我們能做的唯一一件有意義的事情或許就只有這篇文章了,他們應該都在等待着我們的態度,而這就是我們唯一可以表明真正立場和態度的機會了。”
兩人於是全心全意地寫着這篇文章,中間還打電話向易教授請教了好幾次,也請杜臻幫忙潤色修改了一下,晚上七點鐘,思源基金會的聲明終於發表了出來。
但無法避免的,字裡行間微微地透露着他們的無奈和妥協。
“……思源基金會將繼續致力於提高社會公德,提高公民的法律意識,幫助見義勇爲者和他們的家人,幫助任何有法律援助需求的人們。我們衷心的希望能夠爲社會的進步做出我們一些貢獻,哪怕只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改變,我們也會因此而欣喜若狂。這會是一條漫長而又曲折的道路,但我們將堅持走下去,不改初心,矢志不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