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
李飛陽一愣,將已經喝的迷迷糊糊,渾身軟的像鼻涕蟲一般的謝夫之扔到一旁,吩咐旁邊的人給謝夫之弄點熱水,他走到了張昭夫面前,“老舅,今天過年,你有沒有跟舅媽他們打個電話?”
張昭夫罵道:“你纔想起來給家裡人打電話啊?要是讓你提醒我,你舅媽早就殺到京城來讓我跪算盤了!”
張昭夫是有名的妻管嚴,他倒是不怕被人知道,不像別的北方漢子,就是私下裡怕老婆怕的要死,但是在人前人後還是拍着胸脯說把家裡的那口子給收拾的服服帖帖,一副我是純爺們真漢子的模樣。
張昭夫跟這些人不一樣,在他眼裡,怕老婆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怕就是怕,也不丟人,他反而有點享受怕老婆的感覺。
所以說,世上之人,千奇百怪,什麼性子的人都有,張昭夫在別人眼裡就是這麼一個與衆不同的漢劇團的副團長。
聽到張昭夫自曝其短,周圍包餃子的演員都是哈哈大笑,邵紫龍笑道:“飛陽,你看看,幸虧老張沒有忘記給家裡人問個好,不然你舅媽一生氣,從唐城趕過來,我們就的張團長可就受罪嘍!”
有人打趣道:“這還不如嫂子來呢。她現在遠在唐城,我們的張團長本來都習慣了每天早起給嫂夫人請安,現在起牀一看,嘿!請安的對象竟然不在眼前!這張團長肯定不習慣啊,你們看看,這來京城這麼幾天,因爲嫂夫人不在身邊,張團長睡覺都睡不好,人都瘦成啥樣了?眼圈都黑了!哈哈哈哈。”
張昭夫抓起一把白麪,抹了說話之人一臉,罵道:“滾蛋!屁股又癢了不是?”
說話打趣之人被白麪抹臉後,立時就被開了一個白臉,他用手抹了一下,將手裡的麪粉舔了舔,叫道:“張老大,不要浪費啊!這可是白麪啊,咱可是剛剛吃上白麪啊。”
張昭夫罵道:“你小子惡不噁心?這次是麪粉,下次可就說不定是什麼東西了,我換點帶勁的,看你還舔不舔?”
邵紫龍道:“好了,好了,再他媽往下說,咱們這頓飯可就沒法做了!”
李飛陽笑笑,離開大廳,去了書房。
來京之前,李飛陽已經讓趙春江將這個貝勒府小小的裝修了一下,安了一部電話,扯了電線,買了些日用電器,等到謝夫之進京後,這個前朝的貝勒府已經有了許多現代氣息,但也比原來的設置更適合人類居住。
書房裡的紅木書櫥上,只是擺了寥寥幾本大部頭書,大部分的空間都是空着的。原來擠得滿滿的書櫥經過大運動的破壞,早已經不復原來模樣。現在這幾部繁體老書還是李飛陽來京之後,從舊貨市場上淘換來的。
書櫥前面的紅漆書桌上擺着一部電話,老式的黃銅轉撥電話,看起來倒是和書房的整體環境很是協調。
拿起電話,撥了個號,電話接通後,李開山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喂!哪裡?”
李飛陽笑道,“爸,是我,飛陽。”
李開山的聲音激動起來,“飛陽!你現在在哪呢?這都過年了,也不回家,爺爺奶奶都想死你了!”
一股熱流從心底升起,李飛陽道:“我在京城的一個宅子裡,和大舅他們在一起,他們集體包餃子看電視呢。爺爺奶奶還好吧?”
李開山道:“你等一下。”隨後就是電話被擱置的聲音,李開山的聲音遠遠的從電話裡傳來,“爸,媽,大伯,二伯,飛陽來電話了。。。”
隨後就是急促的腳步聲,李在田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飛陽嗎?我是爺爺!”因爲跑得比較快,拿住電話後,李在田不住的喘粗氣,說話都有點不連貫了。隱隱聽到他身邊有人抱怨他不會說話還偏偏拿着電話不放。聽聲音就知道是自己的幾個爺爺。
三爺爺脾氣最爲暴躁,急吼吼的把李在田推到一邊,拿起電話,就是一頓抱怨,“飛陽啊,你小子膽肥了是不是?大過年的也不回家!我告訴你,下次再敢這樣,看我不揍你!唉唉唉,搶什麼搶?我還沒有說完呢。。。”
一陣撕扯聲之後,大爺爺的接過電話,“飛陽啊,你就在京城好好呆着,什麼時候忙完了,什麼時候再回來!家裡人都挺好,不用掛心。別理會你三爺爺,他就那脾氣。。。”
和家裡老人挨個說了一陣子話,已經一個來小時過去了。
放下電話,身邊已經圍攏了一圈人。
這個年代的電話還是稀罕物件,別說鄉下安裝的少,就是普通的小城市裡面,有這個資格安裝電話的也不多。非政府人員要想給家裡拉一根電話線,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沒有幾萬塊,想都不要想。
如今見到李飛陽打電話,一幫子演員都很好奇,他們雖然見過電話,但卻從未撥打過,因爲他們根本就沒有可以撥打接聽的親戚朋友。
見到李飛陽放下電話後,張昭夫一臉不爽的說道:“臭小子,你這個房子裡有電話也不給我說一聲,爲了省一點電話錢,害得我給家裡打電話還得跑到演練室那裡去打。”
因爲不經李飛陽點頭,誰也不敢在府裡亂闖,對於李飛陽所用的房間裡面到底有什麼,張昭夫和一幫演員都是一無所知。今天趁着大年夜,纔有膽子摸進李飛陽的書房裡一看究竟。
衆人進了書房,對裡面的明清傢俱,古硯名瓷,書畫擺設看不明白,唯獨對李飛陽正在使用的電話看着眼熱。這部電話乃是青銅鑄就,雜以蘭草花紋,青黃的顏色古樸文雅,很有韻味。
可惜這電話雖好,安在電話線上才能用,沒有電話線,也就是一塊廢銅的價格,一幫人暗暗嘆息。
可就是這樣,還是有人動了偷走電話賣錢的心思。
等李飛陽關上書房門,走進大廳時,還有人對着書房裡的電話一步三回頭的戀戀不捨。
邵紫龍罵道:“看什麼看,再看也不是你的!就是給你們你們會用麼?就算會用,你們能打給誰?傻愣着幹什麼?都趕快乾活兒!”
忙活了一陣子,終於將餃子包好。
一幫人手藝都不怎麼樣,餃子包的一個個都跟小豬似的,呲牙咧嘴的排滿了幾個大桌子上的白布上面。要是依照這個樣子下鍋,大傢伙一準兒喝餃子皮肉餡湯。
最後還是幾個女演員動手將實在不像樣的疑似餃子的物品從新捏了一遍,纔算是勉強能看出來這包的是餃子而不是湯圓。
貝勒府原來的大廚房還在,僕人家丁用的大鐵鍋竟然還在,此刻爐竈下面被扔進一剷剷的煤塊,火燒的正旺,齊腰深的鍋內,滾水水翻着花兒冒着熱氣,濃霧似的瀰漫了整個房間。
將包好的餃子用簸箕端着倒進大鍋裡面,燒鍋的幾個年輕小夥兒拿着兩米多高的大勺子開始慢慢的攪動。
大鍋太深,不攪動不行,不然下面的餃子都糊了,上面的水還不開呢。
下餃子用了半個多小時,終於開吃。
幾張大大的八仙桌子併成了一排,桌上擺滿了酒菜,桌子上這些豬牛羊肉連同蔬菜都是趙春江讓人送來的,倒是沒有花費漢劇團的一分錢,被他們老實不客氣的拿出來翻炒後,擺在了桌子上。
邵紫龍對李飛陽道:“飛陽,桌上這些肉菜都算是我們借你的,用了多少我已經讓人記下來了,該多少錢是多少錢,我們能在你這裡白吃白住,等回唐城後,連同房錢一起給你。”
對邵紫龍這番話,旁邊的張昭夫沒有什麼意見。
李飛陽能借個他們一個大院子居住,那是看在張昭夫這個舅舅的面子上,如今幾十口人吃住都在他府上,雖然要求大家注意衛生,可還是將整個府邸搞得亂七八糟。現在要是還要吃白食,別說李飛陽,就是換成另一個人也不會願意。
聽邵紫龍這麼說,李飛陽笑道:“不妨事,一點肉菜而已,這值什麼?來,少伯伯,咱們喝一個。”端起酒杯和邵紫龍碰了一個。
邵紫龍一口喝乾杯中酒,感嘆道:“飛陽,你幫了我們團的大忙啊,在唐城也就罷了。沒想到進了京城,你竟然比我這個當團長的還有能耐!吃住問題我還沒有想好怎麼樣呢,就讓你給解決了!我們團若是能取得好名次,你居首功!”
說到這裡,邵紫龍站起來喊道:“來來來,大家先敬飛陽這個地主一杯!沒有他,就沒有咱們漢劇團的今天!”
在座衆人轟然響應,紛紛舉杯。
熱鬧了一陣子,方纔坐下。
此時電視上一陣歡快喜慶的音樂響起,大漢國第一屆春節聯歡晚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