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幾個老和尚對自己推出《封神演義》這部書不依不饒,喋喋不休,李飛陽本來上山的大好心情開始變得不大好。心道:“本來今天想帶着幾個兄弟姐妹,還有兩個徒弟在峨嵋遊玩一番,不想爲了送封信,竟然遇到這麼幾個老傢伙,羅哩羅嗦,喋喋不休,實在可恨!”
惱怒之下,說話就有點不客氣了,尤其是對一個老僧看低道門的說辭及其惱怒,他今生所認識的出家人,都是道人,對於僧人卻是一個有交情的都沒有。
《西遊記》這部書也並不是因爲流風道人得罪他,他才推出的,而是前世這麼一部經典名著要是不找個由頭寫出了,難免有點師出無名,很難解釋出自己寫這部書的理由,所以才借流風道人逼迫自己的事情,將《西遊記》獻給了世人。
其實寫《封神演義》也是如此,他心裡對佛道兩家並沒有什麼偏見,前世今生都是如此。沒有什麼看不起佛門的心思,也沒有什麼貶低道教的意思,只是這個世界少了這些書籍,難免有些缺憾,他這是起了補全經典之心,並無毀謗佛門之意。
但就他本人而言,他對道教的感情是遠遠大於佛門的,別的不論單說酒道人這裡,他也不可能對道教有什麼大不敬。因此聽到有僧人貶低道門,擡高佛教,便很不高興,反擊說那個老僧執念未消,證不了三藐三菩堤的大寂滅無餘涅盤境界。這句話說的可就有點重了。
明德大師李飛陽如此說身邊的老僧,佛然不悅道:“小友,德志大師乃是禪宗一代高僧,能不能證的我佛門大道,恐怕不是小友一言所能決定。”
李飛陽笑道:“心中執念未消,妄論兩教高低,有爭勝之心,無忍讓之意,哪裡是佛門高僧的做派?村夫愚氓也不過如此,幾十年的修行修的是什麼道理?開口我佛,閉口阿彌,佛祖當真在心裡?去去去,哪裡來哪裡去,觀你所爲,便是佛祖也得羞紅老臉皮!”
聽了李飛陽的話語,德志老僧大叫一聲,掩面疾走,霎時間出了廟門,李飛陽幾句話將他說道無顏以對,心中激盪不休,頭腦昏沉之下,竟然跌跌撞撞下山去了。
明德大師不想李飛陽有如此口才,見他面露冷笑,顯然對剛纔幾人的行爲大爲不滿,幾句話就說的一代高僧掩面而去,當真是言辭如刀,一般人輕易招架不住。
明德大師眼見火藥味越來越濃,不由的大爲後悔剛纔冒失激進,實在不該向眼前這個孩子問責,今天可是走了一步臭棋!
明德趕緊吩咐身邊的小沙彌,“快去照看一下德志大師,他年邁體弱,下山不便,別再出了什麼事情!”小沙彌合十低頭,轉身出門追趕老禪師。
明德有心緩和氣氛,對李飛陽道:“飛陽不是老僧特意爲難你,實在是因爲你是文章大才,所書所寫影響巨大;凡夫俗子不知我佛門要旨,不懂我法門傳承,你在書中寫什麼,他們就會信什麼,時間長了恐怕真的以爲你寫的都是真的,這樣一來,實在讓我佛家弟子難做。”
李飛陽道:“所謂真金不怕火煉,美玉怎懼火燒?愚氓之人自然輕信謊言,真正誠心向佛之輩哪裡會真假不分,是非難辨?我寫封神一書,倒是爲你們佛家甄選真正佛門信徒開了方便之門,你們不謝我也還罷了,反而找我問罪,這是什麼道理?”
明德大師火上頂門,這李飛陽能言善辯,明明他寫書封神,貶的是佛,擡的是道,到了他嘴裡,卻成了一心爲佛家着想,這實在是豈有此理!
他也雖說是佛教編經高手,只是他與佛家大師們辯論佛門經義可以說的頭頭是道,但要與佛門之外的非信徒說法,就有點力有未逮。
當下按奈心情,長吸一口氣,臉上擠出幾道笑紋,道:“老衲不知怎麼的,竟然也起了爭勝之心,小居士莫怪!只是事關一教名譽,有切身之感,難免有點失了分寸。此事咱們先拋開不談,現在正是午飯時分,我已經讓香積廚做了一份素齋,咱們先去用飯再說。”
雲板敲了幾聲,寺內衆僧一起走向五觀堂,光相寺的廚子手藝不錯,一頓飯吃下來,雖說是素菜卻也另有一番滋味,只是難免過於清淡,與山下飯店的素菜又有一番不同。
佛家只吃早飯與中飯,過午不食。此時的午飯就是一天裡的最後一頓飯。
飯後,明德大師找到李飛陽,“飛陽,既然你無心交惡佛門,現在一部《封神演義》已經讓我們起了嗔念,你何不將此書做一番修改,做成兩家持平之局,也好過道家一家獨大,也能平息我幾萬佛子不平執念。”
他要不提“幾萬佛子”這麼一句話,李飛陽說不定還真會考慮一下修改封神這部書的可行性,但是明德這麼一提,反而激起李飛陽的性子來。他是狂傲之人,眼高於頂,目無餘子,漫說是明德說的幾萬佛子,就是與天下爲敵對他來說也不在話下。
李飛陽嘿嘿一笑,“大師,我若不修改的話,不知道你們佛家幾萬佛子會對我怎麼樣?”
明德道:“小居士何苦如此?亂我佛門對您又有什麼好處?”
李飛陽哈哈笑道:“一陰一陽,天地消長之道,我既然已經寫了《西遊記》捧了你們佛門一把,那也就得要寫一部擡高道家的《封神演義》來,不然怎麼顯得我對兩家不偏不倚的意思來?”
明德大師道:“你這陰陽消長只說乃是道家理論,與我佛門毫不相干。”
李飛陽道:“與你們毫不相干,但卻合乎我的心意。大師,你可知道,當初我寫了《西遊記》這部書的時候,有多波道家子弟找我的麻煩,威脅有之,利誘有之,威逼利誘無所不有,他們就是一個目的,就是要求我修改書文,被不得出言諷刺道門!但都被我轟了出去!”
李飛陽嘿嘿笑道:“當時中南省的一位副省長去唐城視察之時,也勸我不要鬧出宗教矛盾,免得不好收拾,言語多有問罪之意,也被我趕出家門,狼狽逃竄。走時說要治我的罪,最後治罪的反倒是他!便是一個與我有極大恩情的道長找我修改此書,想要給我行禮相求,讓我改了西遊這部書,我縱然爲難,但是也沒有答應他!”
“大師,我寫西遊的時候是這個態度,現在寫了封神這部書,也是這個態度,要想讓我改書?門都沒有!”
明德大師道:“飛陽,老僧也不曾逼迫與你,你又何必動怒?”
李飛陽道:“若連這舉動都不是逼迫,難道還是求我不成?你們佛教門徒求人都這麼一個求法?”
明德還待再說什麼,李飛陽卻是不欲多言,對身後的謝夫之幾人道:“多言無益,咱們還是走罷!”
邁步出門之際,一封書信從手中飛出,平平的落在了身後的一張小桌子上,“光華禪師,有一位故人託我問你一句話,你出家爲僧,倒是逍遙自在,只是不知將你雙親父母置於何地?你遁入空門,不管他們,使得他們飢寒交迫,困頓而死,不知道你修的是什麼佛法?唸的是哪家慈悲?”
出得門口,李飛陽笑道:“空空空,萬事空,拋妻棄子來修行!”
謝夫之道:“口誦衆生慈悲語,卻教雙親喝西風!”
馬克道:“都言佛家只修心,卻又耗財脩金頂!”
劉小璐道:“常說心在三界外,何曾脫身紅塵中?”
楊曉月笑道:“既存普渡衆生念,偏要修行深山中!不懂,不懂!”
趙春江道:“原來佛祖沒人情!”
衆人哈哈大笑,一路打鬧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