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軸打開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列列豎寫的行書墨字。字體端莊秀美,錯落有致,打眼看去,一股子濃郁的書法氣息直撲而來,縱使不懂書法之人,看到這幅字帖,也會感到其中孕育的藝術氣息。
看看署名,卻是玉屏山人手書。
仔細看去,只見上面寫着一首七言律詩:
三十年來無寸功,
身似飄絮雨打萍。
貶到西川復東海,
發往南閩配北冥。
寒風吹散屋頂草,
冷日難化檐下凌。
糠菜填肚何言酒,
夢中猶疑在京城。
整首詩裡面,一股子鬱郁之情,溢於言表。
又有一首詞:
薄被難消冷,
少炭北風寒。
雪花如席人如冰,
少時得意老大難。
欲醉難覓酒,
思睡怎可眠,
晚來無炊腹中飢,
只恐凍餓奔九泉。
這首詞寫得更是悲慘絕倫,把當時在人在西部邊陲之地,挨餓受凍絕望無助的情形,細細的描繪了出來。
黃世昌看罷多時,嘆道:“竟然是玉屏山人李中庭的真跡!飛陽,你這都是從哪裡得來的?”
玉屏山人李中庭的李飛陽前世所沒有的人物,此人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中,卻是大大有名。
此人是這個世界的絕代人物,生於北宋年間,工詩詞,善書畫,懂音律,會劍術,是一個文武全才,而且還寫出了大篇的絕世文章,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歷數中華幾千年的**人物,能與其並肩者,不超過兩手之數。
此人雖然是個絕世天才,但是在從政方面卻有點不太成功,因爲直言犯諫,得罪了當朝天子,被貶官降職,發配邊疆;後來新帝登基,將他起復任用,拜爲當朝宰相,不成想他又因爲言語不當得罪了新帝,這次被一貶再貶,貶到了東海荒島,又接着被貶到了西北塞外。
這人也真能活,活到了新帝斃命之後,第三任皇帝登基後,又將他昭到京城,官復原職,另行加封。
然後他又得罪了皇帝,又被貶到海南煙瘴之地,直到快百齡之時,才被赦免回家,剛到家就無疾而終,後被追諡加封爲文忠公。
此人一生極具傳奇色彩,世間多有其傳奇故事在百姓間流傳。
他的詩詞文章流傳後世,對後世的影響極大,是大漢歷史上所有人公認的文學大家,及其了不起。
只是他生平詩詞文章雖多,但是筆墨真跡流傳卻是不多,他喜歡在當時的寺廟或者酒店的牆壁上題詩作詞,在紙上雖也不少,但畢竟年代久遠,流傳至今的已是寥寥幾篇。
其中又以《寒日帖》最爲有名,被世人稱之爲天下第三行書,和王羲之的《蘭亭集序》,顏真卿的《祭侄文稿》並稱爲三大行書,在書法界的地位,在歷史中的地位,都是極高的。
這倒和李飛陽前世的東坡先生頗爲相似,可惜東坡先生沒有他活的時間長。
這副寒日帖是李中庭被貶西北之時,在寒冬之際,茅草房中,飢寒交迫之下所寫,字體之間,心緒流露,感染力極強,可說是無上妙品。
此帖在明清之際,已經無有蹤跡,清朝幹隆年間,朝廷曾在天下大肆收刮文玩古物,也沒有見到這幅字帖,沒想到如今竟然在李飛陽手裡呈現,縱然黃世昌見多識廣,此刻也心情激盪,有點難以自持。
李中庭此人,李飛陽學習歷史的時候,已經知道了他的地位,這次拿來此帖,就是想讓黃世昌鑑定一下真僞,若是真的,就送給老人,反正他對這些什麼文玩古董只是知道一點,看不出什麼好來,不如送給識貨之人。
黃世昌嘆道:“飛陽,這兩個瓷器也就罷了,觀賞之物,縱然價值過億,意義卻是不大;但是此帖卻是與他物不同,這是國寶啊!世上不見《寒日帖》已經幾百年,此次此帖重出,你可知能引來多大的轟動?”
李飛陽道:“難道這真的是李中庭的真跡?”
黃世昌道:“錯不了!如今的故宮博物院裡面就有他的幾幅字帖。我在故宮當院長期間,時常觀帖,每天都在揣摩其筆法力道,若論對於李中庭的書法的鑑賞水平;說句自傲的話,在當世,除了雲雨年老兄,也還沒有幾人能夠比得上我這個老頭子。”
李飛陽笑道:“早就聽說黃爺爺文物的鑑定水準在行內數一數二,是宗師級的鑑定大師,您說它是真跡,那肯定就假不了!”
黃世昌道:“傳言怎能當真?飛陽,這瓷碗、瓷瓶太過珍貴,我不能收。你要是不缺錢的話,就不要變賣,拿回家裡先放着,先不要出手,過不幾年,價格肯定會大大的提升,到時候再考慮是賣是藏的問題也爲時不晚。至於這幅字,我卻要厚顏收下了,我們故宮博物館還缺了幾個鎮館之寶,現在終於可以再增添一個了。”
他笑道:“不過,不能讓你白送,我在京城還有兩套祖宅,一套在南河沿,一套在前門樓,這兩套宅子一個是以前的王爺府,一個是以前的貝勒府,都是家祖從別人手中得來的。本來被收歸國有,前幾天,我拿着以前的老文書找了政府,國家又將它們歸還與我。我去看了看,好在破壞不大,還算是完整。咱們爺倆禮尚往來,這兩座宅院從今後,就是你的了!”
李飛陽道:“這怎麼能行?我送給您這些禮物,是作爲晚輩孝敬您老人家的,您要再是給我回禮,那豈不是成了交換了?”
黃世昌道:“這哪裡是交換?真要是交換,這兩座宅院,也就能抵得上這裡面幾個字罷了,真要是等價交換,十座宅院也換不來啊。”
此時,雖然房價未漲,但是京城的一個大型的王府大院,價格也是不菲。這古董書畫,雖然被稱爲無價之寶,但是終究還是有其價格的。
衡量一個器物的標準,也只能以金錢來衡量,就是再價值連城的東西,也總得有一個價格。
真要論起價格來,這兩座宅院未必不能值得這副字帖。而且,李飛陽清楚的知道,以後京城的地價只會越來越高,幾十年後,別說是王府貝勒的宅院了,就是平常的四合院,也是有錢難買;就是買得起,一個平平常常的小四合院,幾個億也未必能拿得下來。
再三推辭,黃世昌有點不高興了:“飛陽,你是嫌我這兩座宅院太單薄了是不是?若是這樣,我這個宅院也給你算了,乾脆我們一家人搬到單位房子裡去住!”
李飛陽誠惶誠恐道:“黃爺爺,你別生氣,我收下就是了。”
黃世昌方纔轉怒爲喜道:“這就對了嘛,男子漢大丈夫,婆婆媽媽的,算什麼漢子?虧你還是寫武俠小說的作家!你比起你書中的人物可是差遠了!”
李飛陽道:“是是是,是我不夠爽快,一會兒喝酒,我自罰三杯!”
黃世昌心下高興,道:“飛陽,今天初見,你就送我這麼大的禮物,老頭子別的沒有什麼,做飯倒還是有一手,你們稍等,我去廚房做點吃的,一會兒讓你們嚐嚐我的手藝。”
老頭說完,捋胳膊挽袖子,向廚房走去。
李飛陽好奇的問黃徵農:“大哥,老爺子還會做飯?”
黃徵農笑道:“飛陽,我吃過你做的菜,你做的菜和我老子做的菜,各有特色,各有千秋,側重點不一樣,也沒法評價。但是我老子做的飯菜好吃,這可是大家公認的。”
李飛陽道:“那當初你吃我做的飯的時候,怎麼還說你以往吃的都是豬食?”
黃徵農嘆道:“這老爺子平常基本上是不出手做飯的,除非那一天他心情好了,纔會露一手。一年到頭,能夠吃上十次他做的飯菜,就是多的了。”
說到做飯,黃徵農興致勃勃的道:“你們知道我老子的這一手廚藝是怎麼來的嗎?”
李飛陽幾人道:“難道是那個御廚教的?”
黃徵農笑道:“我老子從來就沒有師傅!做飯也是他自己琢磨的。”
“民國時期,國家動盪不安,,饑民四起,整個京城的老大走馬燈似的換來換去,搞得百姓整天價惶惶不安,許多大戶人家都淪落了,我們家也是不成了,地租難以收到,家裡人坐吃山空,一日窮似一日,以往的幾個廚子也被辭了。我父親原本是錦衣玉食慣了的,家裡飯菜變化之後,他就有點受不了,就琢磨着自己弄點飯菜自己做。”
“他沒有師傅,做飯始終不成,後來得到了一個消息,知道在京城帥府、總統府裡的廚子們,早上經常在天壇一起鍛鍊身體,交流廚藝。他就早上也去天壇鍛鍊,把自己也當作一個廚師,和他們說話聊天,談家常理短,時常把從另一個人嘴裡聽到的關於做飯技巧的話,說給第三個人聽,第三個人聽後,還真以爲他是一個廚藝高手,不敢小覷於他;在那裡晨練了半年,那些廚子竟然沒有一個察覺到他是假冒的。時間一長,他就把這些廚師的手藝給套了出來,再加以變化,形成了自己獨有的廚藝。”
李飛陽笑道:“單憑聽別人講述,就能學得一手好廚藝,這種本領我們是學不會的。”
黃徵農道:“不然的話,爲什麼說我老子是無師自通,不學有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