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悅既然是將李嫣然推出去,自然是想知道她的反應,只有看她越吃驚痛苦,她纔會越解恨!甚至那兩個嬤嬤在出宮的時候都曾經得到過她的刻意提點,相信以她們的聰慧自然是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怕李嫣然從現在開始已經沒有好日子過了。
滿心的以爲自己派出去的人能夠得到那兩個嬤嬤如何折騰李嫣然的消息,可誰知道帶回來的卻是她再接了聖旨之後當場責打兩個教養嬤嬤。
驟然一聽,趙悅立刻就明白李嫣然這是在跟自己叫板呢,兩個人交鋒數次,其中的交情自然是不用說,至於二人的脾氣秉性,恐怕是早已經熟悉,在趙悅看來,李嫣然表面上端莊文雅,其實卻是滿肚子的詭計!
她肯定是看出來讓她代替自己和親是自己做的手腳,所以才故意演了這麼一出。趙悅的脾氣高傲,平時又是半點不肯吃虧的,哪裡能忍得了這個?聽完手下人的彙報之後立刻便是闖到慈寧宮來。
她是沒打算把李嫣然弄死,畢竟她活着對自己還有用處,但是,她卻是又能力讓在再還未和親的這段時日裡生不如死。
太后神色淡定的聽趙悅一一敘述完畢,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光亮。
“皇祖母,此事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李嫣然如此的粗鄙無禮,定然要好好的訓誡!”趙悅憤然說道,就算是要將李嫣然送到北疆代替自己和親,但她更像親眼看到她跪在自己腳邊求饒的樣子!
一個卑賤的大臣之女,也敢跟她作對,當初若不是不得已,自己斷然不會和她合作!
“倒不像是個知禮守節的丫頭!李翰林是如何教導女兒的?”聽趙悅如此一形容,太后不禁擰起了眉毛,那翰林院的李長青據說最是個謙和良善懂規矩的人,他的夫人想必也不會差到哪裡,怎麼連一個女兒都教養不好?
“皇祖母,她如此簡直是膽大包天!”趙悅繼續添油加醋道,李嫣然擺明了就是做給她看的,這口惡氣不出,她如何能忍得下去!
“只怕是日後嫁到番邦,丟的可是我們天家的臉面!”太后眼中也是一片冰寒,皇權至高無上,哪裡能容得一個小丫頭放肆?這般的不知規矩禮儀,莫說是作爲皇族公主和親,就算是官家千金,這教養也實在太差。
太后肅穆的臉上已然籠罩上一層薄薄的怒氣,趙悅見狀,心中暗暗的得意,李嫣然,今日且讓你痛快了,不過很快的,你就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故意有些做出悽惶的樣子,趙悅傷心道:“可皇祖母,若是李嫣然不去和親,那豈不是要換成我?我不要去番邦,祖母,你可一定要幫幫我!”
如今番邦王子來京都已經有數日的時間,番邦使者被毒死已經是出了紕漏,虧的是那番邦王子沒有鬧僵起來,可要是這和親的人一換再換,那番邦王子定然會認爲他們太過輕慢,要是一怒之下發兵興戰,那可就太糟糕了。
“放心,此事祖母做主了!一個輕狂的丫頭
,想來也不是什麼好的,嫁去番邦就當她爲朝廷做貢獻了!來人,傳我的懿旨,讓那李嫣然明日就進宮!”
太后着實是惱怒了,登上這至高的位置,只有她主宰別人生死的權利,哪曾被人如此違逆?既然那丫頭生了反骨,那她倒是要看看這反骨有多硬!
“阿姊不能去和親,皇上不嫁自己的女兒,爲何看上我李家的女兒!”李岩溶下學之後得知府中發生的事情,立即也惱怒了,塞外苦寒無比,一家子的骨肉至親,如何能看着阿姊這般的受苦?
李長青的臉色越發的沉重不已,他是一家之長,平日又最是寵愛自己的長女,若是哪怕有一丁點的辦法,他寧願自己辭官不做,也不捨得這般委屈女兒,可再看看李嫣語和李岩溶,他心中又猶豫了,真要爲一個女兒再犧牲一子一女嗎?
沈氏只管死死的抱住李嫣然不放,垂淚道:“嫣然不能去受那樣的凌辱!”
那肖嬤嬤和陳嬤嬤被責打一頓之後,李嫣然倒是沒說再罰,只讓阿秀和流熒在自己的院中收拾了一間屋子,請了大夫來給她們醫治,畢竟是宮中來的人,打是該罰,但是卻不能罰的太過。
“可是,我若是不去,難道要全家都因爲抗旨被滿門抄斬嗎?到死也要落得一個惡名!”薄脣緊抿,如今李嫣然也是毫無辦法了。
沈氏攥着女兒的手忽然一抖,緊接着就是面色一白:“要死便死在一起,護不住自己的女兒,我活着又有何用?只是嫣語和岩溶……到底是……”
手心手背都是肉,捨不得一個女兒受苦,可要是讓三個子女都牽扯進來,到底是對不住他們啊!
“孃親,我們是一家人,自然是生死一起!阿姊不能去!”李嫣語也是分外的堅決,姐妹情深,如何能割捨?
心裡忽然一暖,李嫣然眼圈兒一紅:“都是女兒不好,連累父母弟妹……”
李岩溶立即道:“阿姊不必自責,明明是皇家太過無情!犧牲別人家的女兒,他們倒也忍心!“
父母弟妹的義無反顧,李嫣然全部看在眼中,鳳目中早已是淚水盈盈,骨肉至親,即便是生死都能不顧,而前一世,自己一意孤行,害的全家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當真是錯到了極點!
可如今這樣,難不成又要重蹈覆轍?不!決不能!
阿秀和流熒也是跟着垂淚,小姐如此良善,爲何卻要經歷那麼多坎坷,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若是能讓太后收回懿旨便好了!“李岩溶越看那懿旨越不順眼,恨不能毀了它才罷休!
“皇家旨意,從來不曾有過收回的時候,除非是再下一道旨意,讓阿姊不去和親,可……那總要有理由啊!“李嫣語喃喃道。
理由?理由!
“既然沒有理由,我們就給他一個理由!”忽然的,李嫣然斬釘截鐵道。
李長青震驚的看向自己的長女,那張略顯稚嫩的臉上浮現出的決絕與堅強深深的
刺痛了他的雙眼,身爲人父,保護不住自己的女兒,着實是他心中最痛之事。從前,他心中只有三綱五常,可如今,罷了!
“女兒若是想做什麼儘管去做!天大的事情,咱們一家子擔着!”心中一狠,李長青也不管不顧了。
當夜,李家書房的燭光一夜未熄滅。
第二日,李長青正要整理衣冠上朝,哪知道管家驚慌失措進門:“老爺,宮中又來人了!”
昨日的變故讓李府的諸多下人均是心有餘悸,如今聽到宮中來人,個個臉上都是忽然慘白起來,絲毫沒有府中出了一位公主該有的高興與喜悅。
“怎的這麼快?不是三日之後嗎?快,快去告知大小姐!”饒是李長青早已有了準備,還是不免有些慌亂了。
昨日,嫣然就說過,責打兩位教養嬤嬤,此事定然是紙包不住火的,恐怕這消息已經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裡,說不定立刻就要有責難了,所以他們該早早的做準備,彼時李長青還有些半信半疑,如今卻不得不暗暗爲女兒的聰敏折服。
管家應了一聲即刻從後門出去了,而李長青定了定神色,面色如常的迎了出去,這一次來的已然是徳公公,只不過,今日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怪異。
“李大人,咱家奉了太后娘娘口諭,請貞敏公主即刻入宮!不得有誤。“手中拂塵一掃,這尖銳的聲音當真是讓李長青的後背上都生出一層密密的寒意。
看來,果真是來者不善啊!
李長青先是拱了拱手,然後纔不解的問道:“公公,您昨日不是說要三日後纔要公主進宮嗎?怎的這才一晚就出了變故?“
徳公公臉上的笑容似乎像是畫上去的,看的人越發的不舒服,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李長青一眼,陰陽怪氣道:“李大人好歹是翰林院的學士出身,怎的家風卻是……得了,太后娘娘已經得知貞敏公主昨日責打了教養嬤嬤,大發雷霆,如今正等着貞敏公主去解釋一番呢!”
宮中之人,向來是最會隨風向搖擺,得寵便小心伺候,可要是失勢了,人人都恨不得往你的身上踩上一腳。原本徳公公對這個和親公主就是面子上的功夫,如今太后娘娘的態度都在這了,他倒是也不想掩飾了。
恐怕依照徳公公自己的揣度,這個貞敏公主封就封了,左右不過是馬上就要和親了,但想要因着公主的身份自擡身價卻是不能,天家威嚴,從來都不會容許別人褻瀆,而貞敏公主雖有公主的名分,到底不是皇室血脈,自然不會有人真心疼惜的。
李長青當即惶恐道:“公公,小女……不,公主她尚且年幼,或許是教養嬤嬤過於嚴苛才讓公主發了脾氣,她斷斷不是故意要輕慢教養嬤嬤的!”
“李大人,這話您與咱家說不頂用,還是讓公主快快出來吧,莫讓太后娘娘久等了!”即便明知道李長青是一片拳拳慈父之心,徳公公依舊是不爲所動,這天底下的可憐人多了,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