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半刻鐘的時間過後,趙宣帝的指尖一動,身子似乎已經鬆快了不少,轉眼之間,他居然已經推開美人的攙扶自個兒坐了起來,這詭異的一幕若是讓旁人看了定然會覺得匪夷所思,怎麼沒有一點徵兆的就發病,而吃了丹藥後卻又是沒有一點徵兆的好了?
不過,看福公公剛纔的動作和美人兒不慌不亂的表情,似乎這種狀況不是第一次了。
“皇上,您才吃了丹藥,可不能再發脾氣了!若是傷了龍體,臣妾可是會心疼的!您難道就捨得臣妾爲了您肛腸寸斷嗎?“眼看着趙宣帝直勾勾的盯着福公公不放,那美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貼了上來,委屈至極的垂着一雙水波盪漾的眸子,嬌滴滴的聲線裡滿滿的全是委屈。
這美人兒是前些日子有禮部尚書從江南帶回來的美人,很是溫柔小意,又會唱江南的曲子,行動之間別有一股子風流之態,一口的吳儂軟語更是讓人聽之酥了心腸,惹得趙宣帝十分的喜愛,不過才幾日的功夫就已經被封爲婕妤了,名號爲蘇。
原本後宮中一直都是龔妃一人獨大,趙宣帝惱怒之下殺了她之後,宮中其她的美人以爲自己可算是有了出頭之日,無奈這些年在龔妃的醋意之下,那些個長相出衆的妃子早就被她用盡各種方法解決了,留下的這些多半是姿色平平,或者是人老珠黃的,自然是提不起趙宣帝的興致,這蘇婕妤的到來真可謂找準了時機。
美人在懷,又是如此的溫言軟語勸着,而且這等生死相依的感覺讓趙宣帝的心也軟了,怒氣竟然一下子全都消散了,反倒是十分憐愛的捏着蘇婕妤的小手,一味的哄道:“愛妃放心,朕怎麼捨得愛妃肝腸寸斷呢?罷了罷了,你起來吧!”
大手一揮,趙宣帝竟然是不再計較了,這法外開恩的一幕當真是和他剛剛怒不可揭的樣子大相徑庭。
福公公並未依言起身,反倒是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誠惶誠恐道:“老奴不敢,老奴伺候陛下十餘載,如今有句話卻是不得不說,陛下乃是萬金之體,肩負着天下萬民的福祉,請陛下爲了天下萬民保重龍體!”言辭之懇切,態度之誠摯,看上去倒是一片忠肝赤膽。
蘇婕妤眼珠兒一轉,接着也嬌聲軟語附和道:“福公公說的沒錯!陛下乃是真龍化身,是有上天庇佑的,即便是暫時的遇到那麼一點難處,定然也會迎刃而解,陛下認爲臣妾說的可對?”
美人的一番恭維可算是真正的說到了趙宣帝的心坎裡,登時渾身上下一片的舒爽痛快,可眼看着今日就要舉行和親大典,趙悅卻突然不知所蹤,趙宣帝的心中如何能安寧下來?可面對着美人殷殷期盼的眼神,他也只能勉強的笑道:“朕知道美人善解人意,可此事確實非同小可,不比尋常啊!“
和親之事原本就是風波接二連三,之前換了和親公主已經讓番邦王子大爲不滿,如今好不容易敲定
了,更是以燕關兩城作爲代價才平息了他們的怒火,趙宣帝原本就肉疼不已,只希望趕緊的送走那些番邦人省的節外生枝。
將趙悅禁足,並且讓侍衛日夜重兵鐵甲的守着,好不容易纔熬到和親大典的日子,可誰料趙宣帝還沒痛痛快快的喘上一口粗氣,卻又得知了疏影宮出了事。
一顆心猶如在熱油中不停的翻滾着,如今趙宣帝可算是體會到自立不安的滋味,就連身邊美人的溫言軟語也不能緩解他焦躁的情緒。
蘇婕妤連連的勸慰卻不能讓趙宣帝的愁雲稍稍的緩解一番,不免有些氣惱,小嘴一撅賭氣道:“要臣妾說,嫁出去的是不是公主有誰知道,咱們只挑一個美貌的女子過去,紅蓋頭一蓋上誰能察覺?想來就是入洞房番邦王子見了美人眼睛都直了,哪裡會想到什麼真公主假公主的!”
彷彿是靈光一現,趙宣帝先是雙眼猛的一亮,繼而神色又黯淡下來,連連搖頭道:“不行,那番邦王子見過悅兒的,愛妃可別以爲這些人好糊弄,指不定這個把柄落在他們的手上還要生出多少事端!“
番邦的人如今是一次比一次的難以打發,胃口也越發的大了,這一次是送上了真公主和燕關兩城才讓他們滿意,若真是換了別人,說不得番邦又要以此爲藉口大動干戈,到時候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早知是這樣,還不如當時就讓李家的那個丫頭去和親!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想來趙宣帝也是病急亂投醫了,居然還真的就打起了歪主意,心中一發狠,他轉頭看向福公公,問道:“貞敏公主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
福公公神色一變,卻是快速的恢復如初,恭敬答道:“奴才倒是沒有特意去瞧,想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宮人們吵吵嚷嚷驚擾到也是難免的。”
“罷了,來人,即刻守住貞敏公主的寢宮,就說是朕的吩咐,爲了公主的安危,任何人不許隨意進出!”
如今,趙宣帝只能抱着一絲幻想,那番邦王子最初不是傾心那丫頭嗎?他現在雙手送上權當是一個意外的驚喜,如此也能說的過去,只希望那番邦王子得了美人可要知足纔好。
“這、陛下,您的意思是讓貞敏公主李代桃僵?”福公公心中大震,不過因爲素日練就的老練圓滑,到底也沒有過多的引起趙宣帝的警覺。
不耐煩的再次揮手呵斥:“除此之外哪裡還有別的方法?你當朕真心願意讓那丫頭和親?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先顧好眼前的事情要緊!“
事出突然,趙悅的突然消失着實讓趙宣帝方寸大亂,如今爲了穩住番邦的人,只能先把李嫣然給拋出去了,至於京都的鹽坊——到底是一國帝王,手段夠狠辣,心思也夠狡猾,李嫣然是嫁了,可李家的人卻還留在京都,尤其李長青更是朝中重臣,若是她聰明一些,製鹽的方子就應該拱手送上。
說到底,趙宣帝
唯一可惜的是,這麼一枚絕好的棋子如此便是失去了用武之地了。
自以爲自個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趙宣帝正爲解決了面前的難題而洋洋自得,轉眼卻看到福公公依舊傻愣愣的跪在當場,立刻便狐疑問道:“怎麼,你如今的差事做的是越發的好了,對朕的吩咐都敢有異議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福公公砰砰砰的連叩了幾個實打實的響頭,連額頭上都印出了粉紅色的印子,趙宣帝這才淡淡的收回眼神,不耐煩道:”行了,念在你跟了朕多年的份上,這次就算了——對了,你給朕煉製的丹藥,朕怎麼覺得吃着的時候渾身上下使不完的力氣,可一旦要是斷了,立刻就疲憊不堪?近日吃藥的時間更是越來越短,是不是丹藥出了問題?“
別人是萬萬想不到的,福公公之所以能跟在趙宣帝的身邊呆了十幾年,從默默無聞的小太監道如今獨一無二的大總管,更是趙宣帝面前的紅人,憑的可不止是忠心,更有那一手被趙宣帝看中的煉製丹藥的功夫。
世人的慾望是無限的,如趙宣帝一般已經是天下最尊貴的帝王,可仍然有不滿足的事兒,人都是生老病死,百年之後都要化爲一撮黃土,可趙宣帝的心思卻不知怎麼的執拗起來,他是天子,上天之子,自然不是凡人,如今雖然生了肉體凡胎,但只要修煉有數,長生不老肯定是有指望的,到時候飛昇成仙豈不是美事一樁!
這幾年趙宣帝的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自然這想要長生不老的心思就越來越強烈了,而福公公不知從何時起顯露出煉製丹藥的本事後,就一直被趙宣帝器重着,明面上是跟在身前伺候的大總管,背地裡卻領了差事替他煉製丹藥。
當然,爲了防止被人做手腳,更唯恐他的那些皇子得知消息後會生異心,趙宣帝一直令福公公嚴密的死守此事,煉藥之事事無鉅細都由他一人負責,就連當初寵愛冠絕後宮的龔妃也未能得知一二,可不知怎麼的,趙宣帝獨獨對新得的蘇婕妤十分的信任
察覺到趙宣帝已經把懷疑的目光落在自個的身上,福公公面上誠惶誠恐之色越發的濃重:“陛下這幾年服用的丹藥都是奴才親手所制,奴才以性命擔保,丹藥絕對沒有任何問題,陛下若是按照奴才所言日日服用,再有三年的功夫就能飛昇成仙,如今陛下得了天生絕陰之體的蘇婕妤陰陽相合,時日大大的縮短,想來只需要一年的功夫就能和娘娘一起成仙得道了。”
深吸了一口氣,福公公繼續道:“陛下在服食丹藥的時候已經見識到丹藥的神奇,這東西是用來助人飛昇成仙的,陛下成仙之日,神智飛昇到九天之上,肉體凡胎則會長留人間供世人敬仰。如今陛下修煉已經有所小成,神智已經出現化境之態,自然和肉身有所衝突,由此纔會覺得有不適之感,陛下不必憂心,只需要按時服用丹藥就能緩解此症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