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趙炫即將登基之際,趙璟竟然橫空殺了出來,誰也不知道,一個連封位都沒有的世子是怎樣以一己之力暗暗養就了一支森嚴的鐵騎,不過是數千人的將士,竟然是個個身懷絕技。
至今,李嫣然人就記得趙璟逼宮之時,那重甲佩劍,傲然羣雄的決絕身影,無邊無際的黑色似乎將這天底下所有的日光都遮蓋了下去,天家威嚴,自然是重金華宇,儀仗赫赫,令人心生敬仰,可那黑衣鐵騎卻彷彿浴血而來,只是遙遙一望便已讓人無端生出窒息之感。
當日,若不是父親協同大將軍重兵圍城,生生以二十萬大軍鎮ya趙璟,只怕前世的歷史早已經改寫!而如今,滾滾記憶如潮水一般涌上來,李嫣然的心中竟是分外酸楚。
前世逐馬江山,自己站在了趙炫身邊,奪走了原本屬於趙璟的江山,難不成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這一世,竟是要她將大好河山還於趙璟麼!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李嫣然的心中突然涌過森冷的寒意,這世間,男子當朝而立,女子內宅仰望,縱然論及才情胸襟自己也能恣意豪情,可到底終究是要成爲他人的附庸麼!
李嫣然面上種種情緒不斷翻轉變換,映照在趙璟眼中卻是分外驚詫,只不過短短几日的功夫,爲何他會覺得眼前的女子似乎又像是變了一個人?難不成,這大牢之中,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成?
濃眉一簇,雙拳於不經意間死死握緊,趙璟黑眸幽深,仿若幽閉了千年的古井一般,竟是要將面前的女子深深的吸進心裡才罷休。
“咣!“
正當二人靜默不語之時,不知是誰的手不經意之間碰到了案几上的東西,骨瓷茶碗咕嚕嚕落地,應聲而碎,卻是剛好硬生生將二人的思緒拉了回來。
“你……“
“我……“
二人齊齊開口,卻又在同一時間噤聲,倒是惹得屋內的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許久之後,趙璟才幹咳一聲:“那些個獄卒沒有難爲你吧?“
自己身份畢竟沒有到能夠隻手遮天的地步,爲了李嫣然的安危,趙璟也只能選擇對她最好的做法,雖是表面上庇護,卻到底不敢太過,唯有如此才能讓那些個獄卒看不透,這纔不敢對李嫣然造次。
嫣然搖頭:“他們倒是沒怎麼難爲,只是……“
下意識的便想將趙炫來過的事情說出來,只是話到了嘴邊她卻是不敢出聲了,前一世掏心掏肺一心爲別人,換得的是什麼下場,難不成這一世她還要重蹈覆轍?人心都是自私,她不覺得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趙璟是何等敏銳的心思,只不過他更清楚眼前女子的性子,她若是執拗的不肯開口,只怕自己硬逼也是枉然的。
“那便是最好了,若是那些人以下犯上,只管打死好了!“一想到那些人敢斷了嫣然的飲食,趙璟就是一片憤然,即便是背後有人指使,可對着一個弱女子,他們
也忍心!
“也不是他們的錯,只是,你爲何會被封爲貝勒?還有擅闖皇宮,你是瘋了不成?“李嫣然原本只是想知道趙璟究竟是做了什麼才能讓趙宣帝對他另眼相看,可誰料一開口便忍不住責備開來,她自己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但是若是別人一聽,準是要以爲這是女子對掛心之人的埋怨罷了。
趙璟一怔,片刻之後,那黑眸忽的迸射出耀眼的光芒,竟然是比那燭光還要灼熱,他忍笑道:“也沒什麼,只不過是用那閻家父子做了個順水人情,依我看,這事兒暫時不會如此瞭解,只怕我們那位三皇子要藉着此事大動干戈了。“
三皇子?趙炫?李嫣然眼皮子猛的一跳,果然是跟他扯上關係了!
勉強裝成渾然不在意的樣子,李嫣然頓了頓,問道:“三皇子?此事跟他有何干系,難不成是龔大人?“
細細一想,李嫣然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如今趙炫雖然風頭正盛,可趙宣帝卻是遲遲不肯鬆口立儲,以趙炫的心思,只怕表面上裝作不爭不搶,實則心中早已是暗下殺機了,以他的手段,自然是不難查出閻家和龔家的關係,這樣的好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的。
“聰明,所以,這朝堂之上恐怕又有一場風波了,倒是不知道幾家歡樂幾家愁了。“修長指骨暗暗敲擊在案几之上,篤篤有聲,這一下一下的,竟好似敲擊在李嫣然的心上一般。
她面色微微發愣,卻又聽到趙璟搖頭晃腦道:“相比較你這樣深思熟慮的樣子,我更是喜歡女兒家莞爾一笑,嫣然無方,那纔是真正適合你。“
莞爾一笑,嫣然無方…….心好似一下沉到谷底,這句話,當真是太熟悉不過了。
前世,自己也不過是這般年齡,趙炫已經是弱冠之年,三皇子妃的位置久久懸而未決,這在皇親之中可是絕無僅有。因着對這個兒子的重視,趙宣帝破例下令在朝臣中廣選秀女,實則目的很明顯,就是要爲趙炫選妃。
父親身爲人臣,而自己尚是待嫁之年,自然也是在其中的,也就是在那一場選秀中,自己成了三皇子妃,這滿京城的官家千金,哪一個不是對自己暗暗嫉妒?可憐也就是自己被矇蔽雙眼,竟還不知所嫁之人的真面目和真意圖。
當然,所謂的幸運之人不止自己一個,還有那個同樣刻骨銘心的名字——柳莞爾。
莞爾一笑,嫣然無方,這曾經是大婚之日別人對趙炫嬌妻美妾均得,溫香軟玉抱滿懷的戲言。
柳莞爾、柳莞爾!自己怎麼能夠忘記,前世的慘死也虧的是她的推波助瀾!若是自己沒有記錯,此時是六月上旬,至多不過是月底,這柳莞爾就要隨父兄入京了。
回想起柳莞爾回到京城時,那如花麗顏所造成的頗多讚譽,誰能相信,那樣一張美豔的麪皮下掩蓋的居然是如此醜陋陰毒的嘴臉!
“咔嚓!“
李嫣然只覺得指尖狠狠一痛,再回
過神來的時候才猛然察覺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硬生生的將右手食指的指甲給生生折斷,如蔥管一般鮮嫩的指甲齊根斷裂,殷紅血跡頓時滲了出來。
人都說十指連心,可是在李嫣然看來,自己的心卻是痛的更甚於手指。一個趙炫已經讓自己不知如何下手,再來一個柳莞爾,莫非自己真的是報仇無望?
“你這女人,莫非是腦子被燒壞了不成!“正在心痛難當之際,自己的手忽然被人十分小心的抓起,趙璟的一張臉黑得幾乎要滴出墨汁來,女人真是麻煩,越是聰明的女人就越是麻煩!
看這個女人似乎也挺聰明的,卻沒想到也是這麼笨手笨腳,別人還來不及傷了她,她倒是先把自己弄的遍體鱗傷,真是、真是該打!
雖然周身縈繞着怒氣,趙璟的動作卻是分外的溫柔,似乎是怕弄疼了李嫣然一般,竟像是小心翼翼的捧着易碎的寶貝一樣,先是拿乾淨的帕子輕輕將那點點血跡吸掉,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藥瓶,頓了頓說道:“忍着一點!“
李嫣然還在怔忪之間,那白色的藥粉就已經飄落在指尖,一陣灼燒般的疼痛頓時襲遍全身,她下意識的顫抖着身體,痛,真的很痛,可是自己的心卻遠遠痛過於此。
趙璟愣了愣,他原本以爲會聽到李嫣然哭泣掙扎的聲音,卻沒料到這個笨女人居然只是呆呆的看着,除此之外連半點多餘的反應都沒有。
怒氣,忽然之間襲遍全身,他猛的抓住了李嫣然消瘦的肩膀,沉聲怒問:“你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在大牢中有人欺辱你?該死!我要殺了他們!“
趙璟只覺得自己好似從來都沒有那麼衝動過,可只要一想到面前的女子被人欺辱,他渾身的怒意就像是被人一下子點燃了,若早知道是這樣,他當時更應該更加任意妄爲一些,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衝到吏部大牢裡去救人好了,縱然是犯下殺頭大錯,也比好過看着眼前的女子被人欺負的好。
“你……不是他們……“趙璟如此激動唐突的樣子,竟是把李嫣然嚇得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哪裡見過眼前的人如此衝動的樣子。
“不是他們,那又是誰?“敏銳的察覺到語病,趙璟急切追問道。
“是、三皇子……“迫不得已,李嫣然只能硬着頭皮將昨日晚上大牢中發生的一切事情一一道來,只是關於她和趙炫的血海深仇和自己想要與趙炫合作的事情,她卻是隻字未提。
“我只問你一句,“趙璟面色忽然變得嚴肅,他逼視着李嫣然,不容許她有一絲一毫的逃避,”你也和那些女人一樣,想做皇子妃嗎?“
趙璟萬萬沒有想到,趙炫居然會對她下手,想都不用想,以趙炫的心思,定然是看出了李嫣然的絕世之才。世間女子,傾國傾城者雖然難得,卻也是數不勝數,可胸中才情萬千,有經世之才的,卻是少之又少,而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其中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