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歡從慈寧宮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唐扶念和雲琳琅站在一起,兩人之間完全沒有任何交流,可就是站在那裡,卻又半點違和感都沒有。
“唐姐姐?三姐?”傾歡看到唐扶念和雲琳琅兩人站在一起不免愣了一下。
“阿淺。”唐扶念上前一步,手中端着的蔘湯已經涼透,她開口問傾歡:“無憂怎麼樣了?”
傾歡只愣了一下,馬上回道:“太后和景王都在裡面陪着長公主,我想長公主只是突然間無法接受自己纔剛及笄就要和親,而且還是西羽那樣的地方。”
“如此,想來這蔘湯也應該不需要了。”唐扶念說完,看了雲琳琅一眼,又問傾歡:“要一起回去嗎?”
傾歡也看了一言不發的雲琳琅一眼,只對唐扶念說道:“既然有太后和景王陪着長公主,那也應該沒有我們什麼事了,還是讓長公主冷靜一下爲好,唐姐姐先回府去吧。”
“我知道了。”唐扶念聞言只點了點頭,沒再這裡繼續逗留下去,就像傾歡所說,還是讓君無憂自己冷靜一下爲好,不管她怎麼鬧,該來的總會來,唐扶唸了解君無憂,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也大概能猜到君無憂內心的想法,只是這件事根本就不是她所能做決定的,就連最疼愛她的太后也是一樣。
唐扶念率先離開宮裡,傾歡拉了雲琳琅一把,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想到這裡是慈寧宮,太后的寢宮,有些話根本就沒辦法說,傾歡想到這裡,只對雲琳琅說道:“三姐,我們也回府吧。”
雲琳琅淡淡的瞥了傾歡一眼,沉默的點了點頭。
姐妹兩人一起回相府,傾歡卻突然讓馬車轉頭,雲琳琅瞥了傾歡一眼,傾歡讓馬車停在了聽風茶樓的門口。
“下來。”傾歡低聲對雲琳琅說着,語氣含着絲命令的成分。
雲琳琅微微一哂,倒也不和傾歡計較這些,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和傾歡兩人一起走進了聽風茶樓。
“把你知道的事告訴我。”傾歡直奔主題,逼問雲琳琅。
有些事在宮裡沒辦法說,因爲宮裡的眼線實在太過,相府也是一樣,所以傾歡纔會把雲琳琅帶到聽風茶樓裡面來。
“我大概能猜到你會這樣問我,但卻沒想到你求人的態度會如此不客氣,便是我知道,又爲何要告訴你?”雲琳琅對傾歡的逼問完全不爲所動。
“雲琳琅,我不想和你廢話。”傾歡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你就直接說出你的條件,省着我們之間猜來猜去的,那樣也沒有什麼意思。”
“你比我想象中的還沉不住氣。”雲琳琅完全沒有接傾歡的話,只是說道:“這樣下去就算你重活了一世又能改變什麼?”
“你希望我改變什麼?”傾歡反問雲琳琅。
“我想,你什麼都改變不了。”雲琳琅說這話時,語氣突然低了下去,似是有些難過,還夾着些說不出的失落,“就算我告訴你之後會發生的事,難道你就有那個能力去改變了嗎?”
傾歡咬住下脣,不語。
“其實會發生什麼事你又怎會猜不到?君無憂會和親到西羽是必然的結果,就算她自己不願意,你不願意,太后不願意,那又能如何?”雲琳琅的話如同一根刺,狠狠的扎進了傾歡的心口處,就算她再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雲琳琅的話一針見血,說的對極了。
“便是你們所有人都不願意,可難道就能抵得過這江山社稷了嗎?這南月能做主的人是誰?還不是那個手握權勢,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嗎?”
“你說南月的皇帝君無夜,爲了保住他的江山社稷,難道會拒絕這門和親?方纔在及笄之禮上,你也應該聽得很清楚,西羽拋出來的籌碼太誘人,誘人到莫說君無夜這個皇帝,便是像我們這樣的人,除去掉個人感情因素,也該知道該如何選擇。”
且不說那西羽國師提到的聘禮中,有多少的綢緞和黃金,便是那十座城池,加上塞北,就足夠讓君無夜這個皇帝動搖,君無憂並非是君無夜的親妹妹,他就算再怎麼寵愛君無憂這個長公主,對他來說也根本不會有任何東西比他的江山更重點,明明這點最瞭解的應該就是傾歡了吧。
畢竟那個男人就是爲了江山,將她這個髮妻都拋棄了啊,這種感覺還有誰比她更清楚?
“其實有辦法讓君無憂躲過這場和親的。”傾歡沉默了很久,突然說道。
雲琳琅面色不變,只是問道:“什麼辦法?”
“替嫁。”這個辦法,可還是安黎晚想出來的,“只要有人能夠讓西羽滿意,代替君無憂嫁到西羽去。”
“這樣的人存在嗎?”雲琳琅看向傾歡,“就算這樣的人存在,可她願意嗎?”
雲琳琅太過理智和冷靜,傾歡深吸了一口氣,是啊,她願意嗎?
她不願意,而且是非常不願意。
“容傾歡,你別傻了。”雲琳琅扯了扯嘴角,露出輕嘲的笑容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偉大了?你若真這麼偉大的話,當初君無夜殺了你的時候,你就該認栽,你不是深愛着你的夫君嗎?那麼爲了你夫君的天下,就算死你也該毫無怨言。可你分明不是這樣的人,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既然你不是,就不該有這麼荒謬的想法,你想代替君無憂嫁到西羽去,我可以承認你有這個資格,西羽的王后,這個位置你坐得起,可是你能替君無憂一次,卻不可能替她兩次、三次,誰讓她是這南月的長公主呢?你救不了她,還搭上自己,這真是愚蠢極了。”
雲琳琅這番話可謂是毫不客氣,她太聰明,聰明到傾歡只說一句話,她就馬上知道了傾歡心裡的想法,安黎晚的辦法雖然不中用,讓傾歡生氣,但若是想要君無憂逃過這次親和,這的確也算是一個辦法。
可雲琳琅說的也對,就算傾歡能夠犧牲自己保住君無憂,這次她躲了過去,那下次呢?她容傾歡又不是天上的神仙,哪裡有那麼大的本領,什麼事都能做呢?
“所以果然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該發生的這一切終究還
是會發生。”雲琳琅的語氣中似乎帶着絲認命的味道。
“我不信命。”傾歡咬着脣說道。
“命由天定,想要改變,終究是癡心妄想。”
“可也是老天讓我重生到了雲傾歡的身上,你也是一樣,若這真是命,我們的存在又該如何解釋?”
這次,雲琳琅沉默了一下,似乎無法回答傾歡的這個問題。
這是個死循環,根本就無法回答,就好像沒人知道這個世界上究竟是先有的雞還是先有的蛋一樣。
“我們的確是重生了,但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在逆天改命,這是天理難容的事,所以我們一定會在摸個契機下消失,這是必然的道理,所以我勸你不要再做無用功了。”雲琳琅看着傾歡,頓了頓又說道:“你若是想知道我便告訴你,君無憂和親西羽,當了西羽的王后,可她這個王后在西羽後宮根本就站不穩腳步,過得舉步維艱,不出兩年就死了。”
雲琳琅的話似乎在情理之外,又根本就是在傾歡的意料之中。
西羽後宮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傾歡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想也能想得出來,活在那裡的女人無一不都是心狠手辣城府極深的女人,君無憂怎可能在那裡安穩度日?
雲琳琅說得對,就算她不告訴傾歡結果如何,傾歡也能夠猜到。
“有些事,明明知道結果,卻還是要親眼看着發生,你知道這種感覺嗎?”雲琳琅自嘲一笑,也不用傾歡回答,自顧自的說道:“你怎麼可能會知道。”
“回府去吧。”雲林琅說着,首先邁步走出,她走出去了好幾步身後都沒有動靜,她不由得回頭去看。
傾歡單薄瘦弱的身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莫名有些孤寂的味道。
雲琳琅啓脣,下意識想要叫容傾歡,那三個字到了嘴邊,卻生生的轉了個彎。
“六妹。”雲琳琅擡高了音量,似乎極有耐心的模樣,重複道:“回去了。”
“你回去吧。”傾歡擡頭看向雲琳琅,只說道:“我要留在宮裡陪長公主幾日,還請三姐代爲轉告爹爹。”
雲琳琅眉頭蹙了起來,她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容傾歡不會是還沒有死心吧?
“你……”
傾歡擡腳,朝着門口走去,和雲琳琅擦肩而過,並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看雲琳琅一眼。
“我不是都已經說了……”
“三姐。”傾歡駐足,回頭,語氣冷而淡:“三姐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很有道理,只是我這個人啊……如果不試一試的話,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死心的,我不喜歡還沒有做任何事就直接放棄的感覺,我啊……是絕對不會認命的。”
憑什麼要認命呢?
就算失敗,也要好過當逃兵,她容傾歡的驕傲是絕對不允許自己退縮的,既然她重活了一世,就算知道有些事沒辦法改變,可若是眼睜睜的看着,難道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嗎?
不,她纔不要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