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惜沫接着道：“你的那些個同伴，有幾位已經快要不行了，我想他們可能只是剛剛經受第一重考驗，死前會更痛苦，這種毒會腐蝕五臟六腑！”
那小乞兒被刺激的渾身哆嗦了一下，然後終於忍不住跪倒在地，哽咽着道：“求求王妃，您救救我們吧，我什麼都肯說，只求您知道真相後，不要把我們送回去，我們寧願沿街乞討，也不要再回那個地方！”
蘇惜沫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道：“你放心，只要與我無關，我不會插手！”
那小乞兒才終於道：“我們是被人圈養的死士！”
蘇惜沫心想，果然和她猜得沒兩樣，所謂死士和侍衛可不同，死士就是要拿命去拼的，只要主人一聲令下，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們也得衝上去。
而且可以爲了最沒有意義的理由去死，只要主人高興，他們必須犧牲！
很多死士的結局，都是極爲悲慘的。
小乞兒似乎陷入了恐懼的回憶當中，其他還清醒的孩子們也都哆嗦了起來，那對於他們而言，是真正的噩夢。
小乞兒顫抖着說：“我們都是被人遺棄的孤兒，有些也沿街乞討過，後來有人收留了我們，一開始都好吃好喝地養着，直到我們六歲！”
“只要到了六歲，就開始接受死士的訓練，有的被喂毒變成毒人，有的當殺手，這些都不算什麼，我們還要經歷最恐怖的虐待！”
“他們每天都打我們，不許哭，只要哭了就關進黑牢裡，餓三天，三天後再放出來，一羣人互相廝殺，只有勝利的人才能活下去！”
“好多同伴就這麼死了，我們不想互相殘殺，可是他們不放過我們，不殺別人，自己就得死，我……我還親手殺了我的弟弟！”
說到這裡，那孩子看着自己的雙手，哭的撕心裂肺，像是弟弟的鮮血還沒用乾涸一樣。
“嗚嗚嗚……”哭聲一片，孩子們無不痛徹心扉，一個比一個哭的慘烈。
好多紛紛開口，不僅是爲自己的慘痛經歷哭，更多的是哭自己不得不殺死好朋友，甚至是親人。
這裡最大的孩子也不過才十一二歲，小的甚至只有六七歲，卻要經歷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蘇惜沫的六個丫頭們無不低頭啜泣，她們雖然賣身爲奴，但是從未經歷過如此慘無人道的事情。
萬夜在一旁緊緊攥住拳頭，臉色顯得有幾分蒼白。
蘇惜沫嘆息了一聲，在她們不知道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間慘劇正發生着。
這種訓練死士的方法，她也不是沒有聽聞過，死士……都要求拋棄一切人的七情六慾，只變成主人手裡冰冷無情的刀。
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要你殺人，哪怕對方是你的父母兄弟，你也必須要毫不猶豫地一劍捅過去！
死士……是不可以具備人性的！
正是因爲這樣的慘無人道，所以正道勢力是不會圈養死士，也是違背國法的，一經發現，一定會嚴厲查處。
但是也避免不了一些人私底下偷偷摸摸地培養死士，她想，西楚必然不乏這樣的人。
蘇惜沫默默地打開藥箱，開始配藥，這種毒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兒，只不過稍微繁瑣了一些。
而且不是一次能夠清除掉的，恐怕她必須要在綏陽多待上幾日了。
藥準備好了之後，蘇惜沫讓丫頭們去煎藥了，而她則繼續問道：“你們背後的主子是誰，知道麼？”
那小乞兒搖搖頭，眼露驚恐，道：“我們……我們不敢說，也不能說！”
蘇惜沫對這話皺了眉頭，看來這背後之人倒是來頭不小，蘇惜沫指了指門外似乎漠不關心的沐豐夕。
然後道：“那位是當朝端親王，你的主人，難道比他的來頭還要大麼？”
小乞兒一直聽知府大人說什麼王爺和王妃，但是他雖然年紀小，也知道，不是所有的王爺和王妃都勢力大。
有些不過是富貴閒人，他想着這位王妃竟然肯紆尊降貴來給他們這些孤兒治病，總不會是什麼來頭極大的人。
可是沒想到那王爺竟然就是名震西楚的端親王，人稱鬼面王爺！
小乞兒倒吸一口涼氣，然後才道：“他……他就是端親王？”
蘇惜沫看着小乞兒驚恐的模樣，以爲他只是意外罷了，沒想到小乞丐們突然全都止住了哭聲。
一個個都用見到鬼一樣的眼神看着蘇惜沫和沐豐夕。
蘇惜沫擰着眉頭，不解地問：“你們怎麼了？”
小乞兒臉色鐵青，手漸漸開始顫抖，然後突然瘋了一樣往外衝，還喊道：“快跑！”
那些原本不動的小乞兒們紛紛像被鞭子抽了一樣，想要逃跑。
蘇惜沫這才感覺到不對勁，不過小乞丐們並沒有能夠跑走，因爲知府爲了他們的安全早就在周圍佈置了許多官兵守衛。
知府一頭霧水地將孩子們攔住了，那些孩子像是爲了保命，然後和官兵們廝打起來。
有些是經過訓練的，所以功夫倒也不俗，蘇惜沫驚了一會兒之後，趕緊道：“王爺，讓人把那些孩子全都制服，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那些孩子爲什麼一聽到端親王的名聲，就變得這麼驚恐，難道他們的主子和沐豐夕還有關係？
蘇惜沫不相信沐豐夕會做出這種殘忍的行爲，圈養孤兒當死士！
他擁有的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潛龍衛，而所謂潛龍衛並不是死士，他們只是一幫肯爲主人赴湯蹈火的忠誠衛士！
沐豐夕大手一揮，很快就從暗處竄出一些人，三下五除二將小乞兒們紛紛制服，然後帶回了屋子裡。
知府戰戰兢兢地跑過來，問道：“王爺，王妃，發生了何事？這羣小乞丐莫不是要造反？”
蘇惜沫不想讓知府知道的太多，所以笑着道：“不是，只是剛剛發生了點兒誤會，孩子們被嚇到了，您帶着人先出去吧，這裡交給我和王爺就好了！”
知府一臉疑惑，那些孩子已經被點了啞穴，所以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只能無助地用眼神看着知府，似乎在向他求救，只是知府並不是個敢惹是生非的人，看到沐豐夕的冷臉，早就恨不得退避三舍了。
知府趕緊招招手，把自己的人帶了出去，直接退到了大雜院的門外守着，萬萬不敢去偷聽蘇惜沫他們的事兒。
萬夜突然沉着臉，拔出劍指向沐豐夕，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漠聲音問道：“他們說的主子，是不是你？”
沐豐夕哼了一聲，表示不屑。
萬夜卻並不明白沐豐夕的意思，劍開始顫抖，發出微微的輕吟聲。
“畜生，沒想到多年不見，你竟然會變成這麼殘忍的畜生！”萬夜激動異常，像是被殘忍虐待的是他一樣。
蘇惜沫趕緊道：“萬師兄，你別激動，我們王爺不會做這種事，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誤會？那些孩子的反應你沒看到麼，他們聽到端親王這三個字，就嚇得要逃命去了，難道還有什麼誤會？”
萬夜根本不相信，他之前雖然因爲種種誤會而和沐豐夕不對盤，但說到底，還是顧念着同門之誼，更何況沐豐夕拜入師門的時候，還是個孩子。
他也曾吧沐豐夕當成自己的小弟弟看待，所以即便再嫉妒他的功夫，和師父對他的偏愛，也都沒有想過真把他殺了。
只是這時候，他是生了殺沐豐夕的心！
蘇惜沫道：“萬師兄，你冷靜一下，不如我們問清楚了再說，我相信王爺，他不會是這種人！”
“不會是？我可是聽說過他在西楚的名號，鬼面王爺，動輒就化身殺人魔，最喜歡的殺人手法就是一刀斬！”
萬夜咬牙切齒地說。
蘇惜沫對沐豐夕道：“王爺，你倒是開口說句話，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意氣用事，這件事肯定有什麼隱情，我們得吧事實弄清楚！”
沐豐夕淡然地道：“本王不屑於圈養死士！”
西楚的潛龍衛，不輸於四國任何一個組織的勢力，而潛龍衛世代相襲，根本無需這樣殘忍的方式來培育。
他們骨子裡就是忠誠於主人的，父皇將這潛龍衛交給他，那麼潛龍衛就會永遠忠於他！
而他自己手裡的暗衛，也足以支持平時的調用，弄些孩子來有什麼用？
蘇惜沫終於鬆了一口氣，沐豐夕她還是瞭解的，他說不是他，那就一定不是他！
蘇惜沫對流星道：“去解開那最大孩子的啞穴，我要問他話！”
流星點頭而去，那小乞兒一獲得聲音，就喊道：“就是端親王，就是他……”
蘇惜沫皺着眉頭，平心靜氣地道：“你先冷靜一點兒，我問你話，你好好回答！”
“要殺要剮都隨你們，我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偏偏撞到了你們手裡，哈哈哈……天要亡我！”
小乞兒悲憤欲絕，卻偏偏要作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慷慨模樣。
蘇惜沫用一種清冷的眼神看着他，然後道：“我們沒說要殺你，我們要你們死，根本無需用欺騙的手段，只要放任你們不管，不出七天，你們都得死！”
那小乞兒也不只是被蘇惜沫的眼神給震懾了，還是被這句話說得稍微清醒了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