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東華賓館,周裕先下車,見沈淮要跟着下車,說道:“你再繞一圈。”
“這不是沒有什麼嘛?再說陳兵知道唐閘區的人都一起出去風流快活,又不是我跟你單獨出去。”沈淮說道。
“誰跟你風流快活去了?”周裕美眸瞪了沈淮一眼,說道,“滿屋子裡的人看着,你還能挨個解釋去?”
沈淮無奈只能讓周裕先進東華賓館,他讓司機開車繞一圈再回來。
下車前,出租車司機還特意給沈淮發了一根菸,很是佩服地說道:“兄弟,你厲害啊,這麼漂亮的女領導都能搞上牀。”
看着出租車司機滿眼的羨慕,沈淮心裡苦笑,嘴裡還是跟司機胡吹:“一般、一般,只要功夫用得深,就沒有解不開的褲腰帶,要知道女領導也是女人。”
出租車司機一副深有體會的模樣,大手一揮:“聽你這句話,這趟就不收你錢了,就當首都人民歡迎你。”
連個小手都不讓摸,還能上牀?做夢吧,沈淮得了便宜下車來,也不去琢磨周裕的心思,就直接進電梯趕往四樓的會議室。
給副市長樑小林連夜召集開會的,都是區縣這次帶隊的負責人,沈淮算是特例。他進會議室,區縣負責人大多數趕了過來,看到沈淮給樑小林喊過來參加會議也不覺得意外,倒是陳兵曖昧不明的朝沈淮笑了笑。
陳兵是知道沈淮跟周裕等人一起出去玩的,這本沒有什麼好避嫌的,然而沈淮跟周裕刻意錯開來進會議室,反而叫陳兵心裡有其他想法了。不過其他區縣的官員都絲毫不察,看到沈淮進來,都是點頭招呼。
沈淮看着周裕旁邊有空位,直接走過去坐下,跟副市長樑小林說道:“樑市長,你們一溜大佬開會,把我一個小人物拉過來,這會叫我坐立不安啊!”
樑小林沒有心情接沈淮的玩笑話,拔了根菸給他,說道:“人來差不多了,我們就直接開會,其他人就不等了;現在的形式有些嚴峻。”
樑小林簡單把他在省駐京辦開會的情況給介紹了一下。
這次的招商活動,是淮海灣經濟發展研討會的名義進行。
很倉促,沒有什麼準備,只是由省裡出面邀請一些國內外大型企業駐京機構的代表參加,但會前並沒有進行充分的溝通。不過是省長趙秋華點名要各地市重視起來,東華這邊也只是由副市長樑小林帶隊,譚啓平跟高天河都託有事沒有出來,實際上也沒有指望這樣倉促的招商活動能出什麼重大成果。
不管怎麼說,樑小林既然帶隊出來,哪怕是籤幾份投資意向書,也算對上對下有個交待,至於後期會不會真正的執行,再進行深一步的溝通也不遲。
淮海省經濟雖然不比江東,但也是沿海重地,只要有心進入大陸市場的外商或國內有心做大的民企以及跟淮海省關係本身就盤根錯節的部委企業,多少會給淮海省一些顏面。
又不是真的就立馬拿出真金白銀來,簽上幾十份投資意向書,叫大家有個好看的顏面,這種工作大中型企業的駐京機構都還是願意配合的。
壞就壞在,昨天夜裡省計委的一名官員,在省招待辦的官員陪同出去娛樂,當時陪同的還有一家港企的駐京代表。兩人同時看中一個女孩子,爲了這破事鬧翻臉,省計委的官員犯了渾,扇了對方兩耳光。
雖說這名官員今天已經給趙秋華省長罵了一頓,直接給趕回去了,趙秋華省長也要省計委的負責人登門道歉去了,那家港企的代表接受了道歉。
不過,樑小林聽到風聲,他們還是會搞些小動作。
“當衆打人家兩耳朵,罵一頓趕回去算什麼事?”大家都能知道趙秋華應該是有意包庇那個渾蛋,反正也是東華市小範圍裡開會,說話沒有什麼顧忌,就有人直接把這個給點破,說道,“人家不敢聯合起來抵制這次招商,搞小動作是必然的,不然兩耳光白給打了,在圈子裡也就成了笑話。得了,我們就當過來玩一趟。”
大家跟着哈哈一笑,這種招商活動參加也不少,出不出成果,大家都不以爲意,反正又不是他們闖的禍。現在就算沒有什麼成果,還有一個藉口,大家反而撈到更輕鬆。
樑小林皺着眉頭,說道:“壞就壞在,那個惹事的官名恰好是東華市調上去的。過來之前,我也有託他幫東華市在投資商面前說些好話。”
樑小林這一說,大家就頓時覺得棘手了。很顯然港商代表不會公然對抗省長趙秋華,那東華很可能就是他們搞小動的一個靶子。
一旦這個港商代表會慫恿其他人聯合起來抵制東華市的招商,這樣他們既不用把省長趙秋華得罪死,也能表明自己的態度,迫使省裡嚴厲處理那個打人耳光的官員。
官有官的圈子,商有商的圈子。港企駐京代表之間也是一個小圈子。得罪一個人,就是得罪一串人。
要是其他地市都能籤幾份投資意向書回去好糊弄,偏偏東華給剃了個光頭,那臉就丟大了,還不能把責任都推到那個打人耳光的官員頭上去。
樑小林把情況介紹過,周裕則下意識地看了沈淮一眼,那瞟過來的眼神無意在說這事只有他才能幹出來。
沈淮對自己給殃及池魚,只能流露出無辜的眼神。
“這次成績好差無所謂,但不能給剃光頭。”樑小林擲地有聲地說道,“不然我們根本就找不到地方訴苦去,省裡也不會揭蓋子,只會罵我們沒有準備,招商工作無能。”
“省計委那個渾球是誰?”沈淮低聲問周裕。
周裕在工作筆記上寫了一個名字,又連着寫“副市長”、“帶病”、“副主任”等字眼,沈淮有些搞明白趙秋華爲什麼沒有嚴厲處理這個官員,但正是如此,東市要是這次的招商成績很差,很可能給趙秋華罵得特別兇。
“小沈,你家就在燕京,東華的發展大事,你要重視起來啊。”樑小林頗爲期待地看着沈淮說道。
“我是很重視,可是光重視也不頂用啊。”沈淮推得一乾二淨。
沈淮看着手裡明後天列席的廠企代表名單,孫啓義、謝海誠都在列,心知他們不可能公開帶頭抵制東華,那個太得罪人了,但他們一定會很樂意跟着後面看東華的好戲。
樑小林平時跟高天河走得很近,這次招商活動本來就是面子工程,沈淮才懶得替樑小林出謀劃策,反而也樂得看樑小林的好戲。
樑小林能猜到沈淮的家世不凡,在燕京應該有很厚的人脈,請沈淮家裡人出面幫忙打個招呼,這件事也許就能消彌於無形。但沈淮直接乾脆的推得一乾二淨,他也無奈。他就算施加壓力,也只能施到區縣的招商負責人頭上去,沈淮本來就是編外。
“陳兵主任,你到燕京工作也快有三個月了,應該認識一些企業代表吧?”樑小林把希望寄託在陳兵身上,他對曾擔任過霞浦縣長的陳兵還是頗爲尊敬,並沒有當下屬呼來喝去。
“我等會兒聯繫一下,不過樑市長你不能在我身邊寄太大的希望,大家還是要羣策羣力,把這個問題解決好。”陳兵也是苦笑,就憑藉東華賓館這寒酸的樣子,他有什麼資源去結識那些個趾高氣揚的大型企商駐京代表?
陳兵看了沈淮一眼,欲言又止。他知道憑藉沈淮是前副總理宋華孫子這個身份,拉幾個企業代表過來給東華保留三分顏面,還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沈淮憑什麼幫樑小林忙?就算這次給剃了光頭,給省裡或市裡嚴厲批評,板子也根本就落不到沈淮他頭上去。
沈淮推了一乾二淨,那隻能羣策羣力,但是羣策羣力也不大管用。
淮海省在沿海省市地位排末,東華又在淮東省裡地位排末,在國內的地位很低,幾乎沒有什麼影響力。地方沒有影響,官員走出去也喊不響。
在座的官員都儀表不凡,但也只能在東華市耀武揚威,而在燕京,不要說大型外企駐京機構了,大型國企的駐京代表,哪個不是處級甚至廳級身份?有誰會鳥他們這些窮鄉僻壤的芝麻官?
討論了半天,大家湊出一份十分不靠譜的企業名單出來,樑小林讓他們趕緊去聯繫落實,確保能拉到人明後天過來撐場子。
沈淮看了看手錶,都快十二點了,看着樑小林焦頭爛額的樣子,也沒有多少同情,說了聲就準備回家去。
“沈書記、周區長,你們等一下。”
沈淮剛走出去,陳兵從會議室追了出來,周裕也停下來,不知道陳兵找她跟沈淮要說什麼話。
陳兵作爲駐京辦主任、東華賓館總經理,在四樓有辦公室,他請沈淮、周裕到他辦公室說話。
“長青集團的孫啓義孫總,是不是沈書記你的表舅?”時間也不早了,陳兵開門見山地問道。
事實上,整個東華市知道孫亞琳與沈淮是表姐弟的也沒有幾個人,樑小林當時負責天衡大廈的產權轉讓談判,也不清楚沈淮跟長青集團的關係,不過在梅溪鎮的小圈子裡,這個倒不是什麼秘密。所以陳兵能知道這件事,也不叫意外。
沈淮看了陳兵一眼。
陳兵坦然說道:“雖然是面子工程,但這次東華市真要給剃了光頭,成爲笑柄,對東華的負面影響會很深。消息要是傳出去,以後想到東華投資的廠商,心裡就會嘀咕,就會擔憂在東華是不是有不可預知的風險。”
陳兵當然不用賣力的幫樑小林渡過難關,但他不得不爲東華市的發展大局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