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瑾妍認罪的那一剎那,姜雲妨一股莫名的不安感浮上心頭,雙目如炬般緊盯着白瑾妍,等待她的下一句話:“都是臣女的疏忽,是臣女的錯。”
這看來話裡有話,那人幽幽擡起來,早已是滿臉淚痕,雙目含淚,看着楚楚可憐。她咬着下脣,讓人覺着委屈。
蕭音愣在原地,被那模樣敲擊了心房,誰也沒想到被指責有罪的人會乖乖認罪,還是這般懊悔的模樣,卻又沒申請饒恕。蕭容見此也是心生不妙,這白瑾妍很能掌握氣氛,這般做恐怕是有後策。
“父親,原諒女兒不孝,雖然你也是疼愛大姐,但是女兒卻揹着你做了那樣的事。”這話說的衆人一頭霧水,這跟白瑾柔又有什麼關係?
姜雲妨也是疑惑的望着她,不解她這話何意。蕭音卻示意她說下去。
只聽白瑾妍啜泣不止,斷斷續續的道來:“一月前姐姐喜歡上了一介民生,但是那人卻是利用她的真心從她身上撈到好處。此事被父親知道後,當即將姐姐禁足。可姐姐哪這般放棄,之後買通瑾妍的丫鬟,想乘機盜取瑾妍的玉如意,拿去賣錢,藉機那民生。
之後被瑾妍發現後,姐姐多次祈求與我,無奈那玉如意被賣了錢財找不回來。只是不想姐姐竟然想用這個藉口陷害給雲妨姐姐,爲此想削弱姜家,得父親歡喜,在之後她便能得到父親應允與那書生在一起。”
姜雲妨只想嘖嘖感嘆,好一個有心機的女子,這都能被她拿來當擋箭牌。惡人成了白瑾柔,只是不知道這白老爺會如何選擇,兩個女兒只能保一個。
蕭音上了興趣,這爛攤子演變的越發有趣,公戰變成私事。白瑾妍關係推乾淨了,那污水都潑到白老爺和白瑾柔身上了。
白老爺也沒想到還有這一茬,那張老臉霎時青黑一片,該怎麼決斷,不是很明顯的嗎?
“可是如此?”蕭音半眯着眼看着一臉陰沉的白老爺,只差沒拍手叫好。這可比聽書還要轟轟烈烈。
假桔子愣是死命咬着下脣,瘋了似得想要撲過去掐死白瑾妍,桔子也憤恨不已,但是無奈自己身子虛乏,無力動怒。蕭音維持局面,叫人將假桔子壓制四肢,堵上那張怒罵的嘴,殿內安靜許多。
而此時,白老爺失了氣焰,無力叩首:“老臣有罪。”他選擇折服,大局面前,低一低頭,他早晚會把這一切還給姜家。
白老爺這般做爲,另蕭音摸清了點頭緒,看來白家就這白瑾妍是個聰明人,不然怎麼讓白老爺這般受屈、忍氣。
“那這兩個丫鬟爲何指認你?”蕭音再次開口,兩人所見的兇手可都是白瑾妍啊。
“是姐姐威脅瑾妍對付桔子姑娘,想讓桔子姑娘作證冤枉害雲妨姐姐。至於下毒,此事瑾妍便不知原情了。”她低着頭,無人看出此時她的表情,但即使不見,姜雲妨也能依稀想到那張扭曲的容顏,彷彿要將所有人撕碎一般。但是她只得忍氣吞聲。
蕭音思量片刻:“既然如此,那便傳白大小姐覲見。”話剛落,白瑾妍緊接着開口:“陛下,姐姐昨日便畏罪潛逃了,白府上下正在搜尋中。”
此時白瑾柔竟然不在,那不是把這罪名認定了。蕭音並沒有派人去搜,只匆匆而道:“那便是如此。”天子下令,誰敢質疑。然而這些卻讓一旁坐着的姜桓臉色陰沉,明擺着這蕭音偏袒白家,之前雲妨被冤,他都死命不給雲妨時間找尋證據。而現在白瑾妍叫冤,他卻一昧認定她的話。
本應該派人去白府找人,他卻定了這最是白瑾柔的。如此偏袒,他姜桓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寬大的手掌握着紅木把手,關節咔咔作響。姜雲妨自是察覺他要爆發,當下小聲喚了聲父親。
天子偏袒你又能如何,忍一忍海闊天空,能報復的日子還長着。
姜桓聞聲擡頭,看自己女兒淡淡搖頭,心裡既是心疼又是憤怒,這局面他知道自己不該發作,不能因爲自己害了姜家。因而也只能忍下惡氣,那雙蒼老的眸懷揣了怒火,一點一滴的熄滅。
蕭容無感,當下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內殿。身上散發着陰沉的氣息,也不知在跟誰置氣,蕭音叫了兩聲也只得到遠遠地回覆:“臣弟身體不舒服,先行退下了。”
他覺得無力,看着姜雲妨這般受氣,卻不能正大光明的幫她回駁,前世他憎恨無力,今生還是如此嗎?不,他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就算忤逆不孝,他也要守住那個令人心疼的人兒。
蕭音知道他生氣,但這事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他不能失去白家,若是失去白家,那姜家必定無法無天。
回過頭來,還是要追究現在的責任,蕭音瞟了眼被侍衛壓制的那女子,見她滿目憎恨與不滿,心裡也是一涼。要怪就怪她跟錯了人吧:“這般看來,這惡奴也難逃其咎,來人,拉出去杖斃。”
絕命一下,那丫頭當下如同失去了靈魂,眼裡一片慘淡,掙扎的雙手垂了力道。她好恨,可是沒有力量。不甘就這樣死去,還沒懲治那惡人。當下只見那丫頭眼裡浮現一抹冷色,用盡全身的力道掙脫開來向白瑾妍衝去。
白瑾妍躲閃不及,被一旁的白老爺推開,當下被那丫頭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枚短劍劃上手臂,那切開之深,隱隱看見裡面的森森白骨,霎時被噴涌而出的鮮血浸染,緩緩染了衣袖,白紗透紅,觸目驚心。
白瑾妍慘叫一聲,看見自己不停地淌着鮮血的傷口,兩眼一翻當下暈倒。這還是重生以來第一次受到這般傷口。想現代時她遭人背叛,被逼推下高樓,那時的感覺在此刻尤其清晰。
在場的人無一不驚訝不已,蕭音當下叫了太醫,在叫人將這惡奴拖下去杖斃。那女子已是大快人心,仰天大笑,笑着笑着,雙眸冒出了淚。沒有殺了她,她好不甘啊。
姜雲妨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癢癢的有些疼,她可憐那女子,此時的那人與自己前世臨死前是如此相似。
“陛下,”姜雲妨咳嗽兩聲,擡手啓奏:“臣女身子不適,望陛下允臣女先行回去。”
蕭音擺手,眼裡也有些乏累,這事折騰了這麼久他竟然沒有得到任何好處,真是累心乏神。
當夜,桔子被正大光明的接回姜家養傷。今日的事早在姜府傳開,無人不覺得心悸。不過既然大小姐沒事,那也就罷了。王氏在家裡坐立不安,聽到這等好消息,當下便快步去了承歡閣。
而開門的人正是桔子。只是那雙漆黑的眼毫無光彩,散發着冷氣,寒透骨髓。
王氏嚇了一跳,一瞬間還以爲看見了鬼怪,待認清後,欣喜若狂:“桔子,你回來了。”
那桔子並沒吭聲,眼裡一片漠然,看的王氏心裡發毛,總覺得哪兒不一樣。局面僵硬片刻,裡面的傳來姜雲妨的聲音:“於憐,迎母親進來。”
那人終於有所動靜,側開身子,將王氏迎了進去。王氏這才察覺不妥,原來那不是桔子,而此時內室的姜雲妨正在打水照應了牀上躺着的女子。那女子臉色慘白,眼眸緊閉,眉宇間透着痛苦。
那纔是真的桔子。王氏驚奇,目光遊走在於憐與桔子之間,當真是一模一樣。不是說有個女子是易容成桔子的模樣嗎?那現在這位是誰?
走到姜雲妨面前,上下將人打量一番,見姜雲妨人還好生生的,便鬆了口氣。幸好只是對峙,沒有屈打成招。只是聽到結果的王氏也是氣急,不想罪魁禍首沒抓到,反而搭上一個局外人,那白家當真都是些白眼狼。
“阿妨,受苦了。”王氏凝着眉頭,那眼裡佈滿滄桑,眼角處都浮現了淡淡的痕跡,明明不過三十多,卻逼得她看着像老了十年一般。
姜雲妨放下手中的帕子,喚阿嵐找來茶水,親自遞給王氏,眸子裡閃爍着柔光,她含着笑搖頭:“母親莫要擔心,現在沒事了。”
王氏哪放得下心,這次是徹底跟白家翻臉了,那下次指不定會出什麼幺蛾子。但現在擔心也沒用,轉念一想,將目光移向站在一旁的於憐,擡眸詢問:“這位是?”
姜雲妨微微張嘴,待合上時,嘴角勿得彎起一抹弧度:“她便是今日陛下吩人杖斃的那位啊!”也是那位假扮桔子待在她身邊久久的殺手。
王氏心裡咯噔一下,雙手一顫,差點沒拿穩手中的茶杯,幸得姜雲妨扶住,從她手中將杯子拿過交給阿嵐。
“阿妨這般爲何?”該杖斃的人竟然還活着,還被帶回姜家,這要是被當今皇上知道,恐怕是要殺頭的。爲何要帶這樣的隱患?